休整了大约相当于外界一日的时间,林悦感觉体力恢复了大半,精神力也基本充盈。格鲁克石期间又出去过两次,每次回来都会带回那种暗红色的“热石”和一些地底菌类,偶尔还有一两块闪烁着微光的、坚硬的矿石。它似乎将林悦的洞穴当成了一个固定的“水站”,用食物和沉默的陪伴,换取定量的灵泉水。它对林悦的警惕并未完全消失,但那份因为“水”而建立起的初步信任和善意,确实在缓慢增长。
林悦没有急着立刻行动。她仔细观察格鲁克石的作息,发现它似乎有固定的活动周期,每次离开洞穴大约一两个时辰,期间洞穴外寂静无声。它离开时,会用那块巨大的岩石将洞口堵上大半,但并非完全封死,似乎留了缝隙。
她在等待一个机会。
当格鲁克石又一次带着“收获”离开,并将洞口岩石习惯性地半掩后,林悦知道时机到了。
她首先激发了玄墨给的“龟息隐灵符”。翠绿的光芒微微一闪,一层无形的、温和的能量场覆盖全身,将她所有的生命气息、能量波动乃至体温都完美地收敛起来。此刻即使有感知敏锐的生物从洞口经过,只要她不主动暴露,也很难发现她的存在。
接着,她换上了一身用空间里存储的、最不起眼的深灰色韧性植物纤维临时改制的紧身衣物,外面依旧套着那件破损的灰色斗篷,将兜帽拉低。暗金软甲贴身穿着。雷朔给的骨符、丹药,玄墨的玉符和石岩的软甲护心镜都检查了一遍,确保随时可用。
她悄无声息地挪到洞口,精神力如同最细的触须,先探出去仔细感知。
外面是一条狭窄、低矮的天然岩石通道,仅比格鲁克石的身高略宽,对于林悦来说还算宽敞,但高度只有一人多高,岩顶湿漉漉地滴着水。通道并非笔直,而是蜿蜒曲折,向左右两侧延伸,消失在深沉的黑暗里。空气更加潮湿阴冷,土腥味中混杂着更复杂的、难以形容的矿物和某种苔藓类生物的淡淡腥气。没有任何光线,绝对的黑暗,若非林悦的精神力探查,根本无法视物。
格鲁克石离开的脚步声早已远去,通道里一片死寂,只有极远处隐约传来的、仿佛岩石内部应力释放的细微“咔哒”声,以及不知何处水滴落下的“滴答”声,更添幽深诡秘。
林悦深吸一口气,侧身从岩石缝隙中挤了出去,踏入通道。
脚底是湿滑的岩石和细碎的沙砾,行走时必须格外小心。她将精神力以自己为中心,呈扇形向前方和两侧延伸出约十丈距离,如同黑暗中的雷达,警惕着任何生命波动、能量异常或地形变化。
通道四通八达,岔路极多,如同格鲁克石所画的“地图”一样,是一个真正的迷宫。岩壁上偶尔能看到一些发着微弱磷光的苔藓或矿物,提供一点点可怜的照明,但更多地方是纯粹的黑暗。林悦不敢走远,她先以自己所在的洞穴为圆心,在附近几条岔路做了简单的探查和标记——用精神力在岩壁不起眼的角落留下极其细微的、只有她自己能辨认的印记。
她很快发现了一些地底生活的痕迹:一些巨大的、类似爪印的刮痕留在松软的泥地上;岩壁某些凹陷处堆积着干燥的、类似格鲁克石带回的那种菌类的残骸;一些通道的地面有明显被经常践踏而变得相对光滑的路径。她小心地避开了这些痕迹明显的“主干道”,选择那些看起来更少兽迹的岔路。
随着探索范围扩大,她遇到了第一个“危险”。
那是在一条向下倾斜的狭窄岔路尽头,她的精神力率先“触碰”到了一片黏腻的、缓慢蠕动的“东西”。那东西铺满了前方一小片地面和部分岩壁,像是一层厚厚的、半透明的胶质物,内部包裹着一些未能完全消化的骨骼和矿物碎屑,散发着淡淡的酸腐气味。当林悦的精神力扫过时,那胶质物表面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有所感应。
林悦立刻收回精神力,屏息静立。那东西没有视觉,似乎主要靠震动或能量波动感知外界。她小心翼翼地后退,绕过那片区域,并在心中将其标记为“危险-吞噬黏液”。
这次遭遇让她更加谨慎。她开始留意空气中的气味变化、地面的温度差异、以及岩石传导的细微震动。地底世界有自己的生态和规则,许多危险可能悄无声息。
在探索另一条岔路时,她发现了一处小小的、天然形成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个浅浅的水洼,积蓄着从岩顶滴落的、带着矿物味道的浑浊地下水。水洼边,有几株从未见过的、茎秆苍白如玉、顶端开着荧光蓝色小花的低矮植物。这大概是地底世界罕见的“绿洲”。但林悦没有靠近,因为她“看”到水洼底部,沉伏着几条细长如鳗、口器布满细齿的阴影,正等待着粗心的饮水者。
她也曾远远“听”到过沉重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并非格鲁克石的兽吼,从某个岔路深处传来,她立刻隐匿气息,躲进岩壁的凹槽,直到声音远去。
时间在黑暗中难以估量。大约探索了相当于外界小半天功夫,林悦决定返回。她的精神力消耗不小,对周围环境也有了初步了解——复杂、危险、资源匮乏,且完全看不到通往“上方”或“外界”的迹象。大部分通道都是水平或向下延伸,向上的陡峭通道很少,且往往很快被更厚的岩层或坍塌的碎石堵死。
就在她循着自己留下的精神印记,快要回到“家”附近时,异变突生!
她选择的一条相对安静的支路,前方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细密的“沙沙”声,像是无数细足爬过岩石!
精神力瞬间前探——只见拐角后方,涌出了一片黑压压的、拳头大小、甲壳黝黑发亮、长着多对细腿和锋利口器的甲虫!它们数量成千上万,如同黑色的潮水,覆盖了地面和两侧岩壁,正朝着她这个方向涌来!所过之处,岩壁上那些微光的苔藓和真菌被啃噬一光!
是食腐或食矿的甲虫群!可能是被之前某个震动或气味吸引而来!
林悦头皮发麻!单个甲虫或许威胁不大,但这恐怖的数量,足以在瞬间将她淹没、啃噬殆尽!通道狭窄,无处可躲!
逃!必须立刻逃回洞穴!
她转身,将速度提升到极限,朝着来路狂奔!身后的“沙沙”声如同死神的催命符,越来越近!
眼看就要到达通往洞穴的那个岔口,她甚至已经看到了那块半掩的岩石!
突然,前方岔口的阴影里,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转了出来,恰好堵住了她的去路——是格鲁克石!它似乎刚刚返回,手中还抱着一块巨大的矿石。
它看到疾奔而来的林悦,以及她身后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的甲虫群,浑浊的土黄色眼睛猛地瞪大!
“吼——!”
一声震耳欲聋、充满愤怒与威慑的咆哮,从格鲁克石的喉咙深处爆发!这咆哮并非针对林悦,而是对着她身后的虫群!声浪在狭窄通道内激荡,震得岩壁簌簌落下碎石尘土!
与此同时,格鲁克石巨大的脚掌猛地抬起,然后重重踏下!
“咚!!!”
一声闷响,地面剧震!一股肉眼可见的、土黄色的冲击波以它的脚掌为中心,呈扇形向前方汹涌扩散!
冲在最前面的黑色甲虫群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被震得甲壳开裂、肢体断折,死伤大片!后续的虫潮也为之一滞,发出混乱尖锐的嘶鸣。
格鲁克石一把抓住惊魂未定的林悦的手臂,将她猛地拉到自己身后,另一只手臂挥舞着那块巨大的矿石,如同挥舞战锤,狠狠砸向继续涌来的虫群!
“砰!咔嚓!”
矿石砸落,又是一片甲虫化为齑粉。
虫群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凶猛反击打懵了,也或许是忌惮格鲁克石的力量和那大地震颤的能力,攻势稍缓,开始向后退缩,最终如同退潮般消失在来时的黑暗通道中,只留下满地狼藉的虫尸和刺鼻的气味。
通道内恢复了寂静,只有格鲁克石粗重的喘息声和林悦尚未平复的心跳。
格鲁克石转过身,低头看着脸色苍白、靠在岩壁上喘息的林悦。它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困惑或温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厉的、如同岩石般冷硬的神色。它指了指虫群退去的方向,又指了指林悦,最后指向他们身后的洞穴,发出一连串急促而低沉的音节,显然是在责备她擅自离开,遭遇危险。
林悦无言以对。这次探索,以一场险些丧命的危机告终。但也让她亲身验证了地底迷宫的凶险,以及……格鲁克石这个“临时伙伴”所拥有的、不容小觑的力量和保护意愿,尽管伴随着责备。
地底求生,远比想象中艰难。想要找到出路,她需要更强大的实力,更周密的计划,以及……或许,更需要这位地原着民的、更深层次的帮助或指引。
格鲁克石不再多说,示意她回洞穴。这一次,它将洞口那块岩石彻底堵严实了。
坐在冰冷的洞穴地面上,林悦抚摸着怀中一枚在刚才狂奔时,从某个角落无意中踢到的、冰凉坚硬的、带有奇异纹路的碎片,心中波澜起伏。
这次失败的探索,并非全无收获。至少,她触碰到了一点点这个黑暗迷宫的残酷真实。而手中的这枚未知碎片,或许也是线索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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