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之国的雨不似雨之国那般连绵阴郁，也不像火之国那样润物无声，只是卷起地上的烂泥，让道路变得粘腻。
“第十二个。”
黄土将沉重的岩石护臂从泥水中拔出来，带出一片浑浊的浆液。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的尸体——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超过十四岁的少年，手里死死攥着那把做工粗糙、却杀伤力惊人的“扞卫者”步枪。
少年的胸口被岩石尖刺贯穿，但他那双死灰色的眼睛依然大睁着，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嘲弄。
那种眼神，让黄土这个久经沙场的岩隐村上忍班班长，感到一种从骨缝里渗出来的寒意。
“队长，前方两公里发现敌情，是……是平民武装。”一名岩隐中忍瞬身出现在树干上，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焦躁，“大约三百人，占据了高地，正在构筑机枪阵地。”
“平民？机枪阵地？”黄土咀嚼着这个词。
曾几何时，忍者是战场的主宰，平民是需要保护的牲畜，或者是随手可以收割的杂草。
但现在，杂草长出了獠牙。
“用土遁·土流壁推进，注意规避那种会爆炸的子弹。”黄土沉声下令，“不要恋战，我们的目标是斩首那个叫‘燎’的叛军首领。”
“可是队长……”中忍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周围满身泥泞的同伴，“兄弟们的查克拉消耗太大了。这群疯子根本不和我们正面对抗，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我们用一个b级忍术防御，他们只需要扣动一下扳机，消耗一颗价值五两的子弹。”
黄土沉默了。
这就是这场战争最恶心的地方。
不是打不过，是亏。
巨亏。
“别废话。”黄土粗壮的脖颈上青筋暴起，他一拳砸在身旁的巨树上，震落无数枯叶，“这是战争！不是做生意！执行命令！”
中忍咬了咬牙：“是！”
队伍继续在泥泞中推进。
没有热血沸腾的冲锋，只有在阴冷雨林中不断响起的冷枪声。
“砰！”
远处一声闷响。
一名负责侦查的下忍惨叫一声，大腿瞬间炸开一团血雾。那是木叶产的达姆弹，击中肉体后会翻滚碎裂，如果不立刻截肢，这名忍者就算废了。
“医疗班！”
混乱瞬间爆发。
黄土站在原地，如同此时这片土地上最坚硬却也最孤独的石头。他看着那个倒在血泊中哀嚎的下忍，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临行前，父亲大野木那张阴沉的脸。
“不要用那些该死的木叶武器！用我们的忍术！让那些贱民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黄土低下头，看着那个只有半截身子的少年尸体。
力量？
是的，忍术依然强大。他刚才一记“土遁·开土升掘”就埋葬了一个小队。
但这有什么用？
杀了一个拿枪的少年，明天会有十个拿枪的老人、妇女从废墟里钻出来。他们不需要提炼查克拉，不需要五年的忍校训练，只要有人给他们发枪，只要有人告诉他们“扣动扳机就能获得自由”，他们就是战士。
“漩涡鸣人……”
黄土念着这个名字，感觉像是在念着某种诅咒。
那个男人，根本没有派出一兵一卒。他只是把“杀戮”这个权柄，从忍者手里夺过来，廉价地批发给了所有人。
他把高贵的战争，变成了一场廉价的屠宰。
……
云隐村，雷影大楼。
海拔数千米的高空，空气稀薄而凛冽。巨大的落地窗前，四代雷影艾赤裸着上半身。
但此刻，这位以暴脾气着称的忍界猛男，却罕见地没有砸桌子。
不是因为修身养性，是因为桌子太贵，而云隐村现在的财政情况，已经让他不敢再随便破坏公物了。
“念。”艾的声音低沉。
麻布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手里捧着一份厚厚的报表，语气平静得有些无奈：
“由于草之国战乱的连锁效应，各国边境陆续封锁，我们的稀有矿石出口额下降了40%。”
“然后……”麻布依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艾那张越来越黑的脸，“关于您想扩建的‘新型云流忍体术部队’，财务部驳回了申请。”
“为什么？！”艾终于忍不住了，雷光在他身上噼啪作响，“老子要扩军备战！还要看那群算盘精的脸色？！”
“因为没钱，雷影大人。”
麻布依合上文件夹，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现在的忍界，培养一名合格的体术忍者，从营养餐到药浴，再到装备，平均成本是四百万两。而木叶……”
她指了指窗外，仿佛能透过云层看到那个繁华的南方邻居。
“根据情报，木叶‘根’组织下属的民兵训练营，只需要给流民发一套‘扞卫者’步枪，再配三个弹夹，成本不到两千两。一旦开战，我们的精锐忍者要面对的是成千上万这种廉价火力的覆盖。”
艾的拳头捏得嘎吱作响，雷遁查克拉在他指尖疯狂跳动，将空气电离出刺鼻的臭氧味。
“大野木那个老不死说的没错……”
艾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就是个圈套。从漩涡鸣人开始卖军火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在给我们挖坟墓了。”
木叶一边卖给云隐“高端武器”掏空他们的国库，一边卖给小国“廉价武器”给云隐制造麻烦。
这哪里是盟友？
这分明就是趴在五大国身上吸血的怪物！
“雷影大人，岩隐村的密信。”麻布依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封的卷轴，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大野木提议，提前发动战争。他认为，不能再等了。再拖下去，等那些小国彻底被木叶的军火武装起来，我们就真的被困死了。”
艾一把抓过卷轴，粗暴地扯开封泥。
卷轴上只有寥寥数语，字迹苍劲有力，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
*【趁着我们手里的刀还没生锈，砍断那只握着钱包的手。】*
“这老东西，终于急眼了。”
艾冷笑一声。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挂着的那副巨大的“雷”字，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麻布依。”
“在。”
“通知达鲁伊，让他集结第一特战队。”艾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另外，联系晓组织。告诉那个叫佩恩的家伙……云隐村，同意结盟。”
麻布依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与晓组织结盟，这无异于与虎谋皮。那是被各大国通缉的S级叛忍组织，是抓捕尾兽的罪魁祸首。
如果这件事曝光，云隐村的名誉将毁于一旦。
“大人，真的要……”
“我们还有选择吗？”
艾猛地转过头，那双铜铃般的大眼里布满了血丝，声音沙哑得可怕，“麻布依，你看清楚现在的局势。漩涡鸣人他不是想当火影，他是想当忍界的神！他在重新制定规则！”
“在这个新规则里，没有大名，没有影，只有他和他的兵工厂！”
“要么打破他的规则，要么……我们就等着变成历史书上的尘埃。”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窗外的风声，呼啸着掠过云隐村那些高耸入云的峰塔。
……
木叶村，第一兵工厂。
奈良鹿影半躺在宽大的真皮转椅上，手里拿着一份刚刚送来的战报。
“草之国前线，岩隐村推进受阻。黄土虽然战力强悍，但被叛军拖进了泥潭。预计岩隐村本月的军费支出将超支200%。”
鹿影打了个哈欠，眼角挂着泪花，随手将战报扔在桌上，“这群岩隐的石头脑袋，到现在还没明白。他们面对的只是木叶上一代淘汰下来的‘库存’。”
“云隐那边呢？”鸣人头也没抬，专心致志地搅动咖啡。
“雷影那个暴脾气，估计已经忍不住了。”鹿影挠了挠头，懒洋洋地说道，“暗部传回来的消息，云隐的边境部队调动频繁。而且……他们似乎在秘密接触晓组织的线人。”
“意料之中。”
鸣人也打了个哈欠，连轴转工作，不困不正常，“当强盗发现自己抢不过商人的时候，他们通常会选择和杀手合作。”
“那我们怎么办？”鹿影坐直了身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要不要先下手为强？佐助那边已经把刀磨得很亮了。”
“不急。”
鸣人直起腰，轻松地笑了笑。
“让他们结盟。让他们集结。让他们觉得……自己还有翻盘的希望。”
鸣人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正在飞速运转的钢铁巨兽。流水线上，成千上万的子弹正如同金色的河流般流淌。
“鹿丸，你知道什么比杀人更可怕吗？”
鹿影愣了一下：“什么？”
“是饥饿。”
鸣人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玻璃，“通知波之国的达兹纳，还有涡之国的港口。从下个月开始，停止对土之国和雷之国的所有粮食出口。理由嘛……就说是因为海啸，或者虫灾，随便编一个。”
鹿影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一招，太狠了。
土之国多岩石，雷之国多高山，两国的粮食自给率一直相对较低，长期依赖从气候适宜的火之国和周边小国进口。
一旦切断粮道……
“还要打仗吗？”鸣人的声音轻柔，却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冷酷，“那就让他们饿着肚子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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