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刚亮，苏然和张峰还跪在空地中间。他们一整晚都没动，膝盖又麻又疼，手腕上的绳子勒出红印。两人没说话，也没喝水，只是盯着前面那块青石板。
脚步声传来。
部落首领带着两个年长的族人走过来，守卫站在两边。他低头看了看苏然，又看向张峰，忽然抬手。一个守卫上前，割断了他们手上的绳子。
另一个人递来两碗水和两张粗粮饼。
“你们熬过了一夜。”首领声音低低的，“这说明你们能等，也能静。”
苏然接过水，没有马上喝，先低头说：“谢谢。”
张峰也跟着道谢，小口喝水。饼子很硬，咬起来咯牙，但他一点没抱怨。
首领转身，朝村子方向抬了下手：“跟我来。”
两人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腿脚，背上摄像机跟上。刚走几步，苏然发现地上的矿石随着首领的脚步微微发亮，节奏稳定，好像地下有什么在回应。
进了村子，四周特别安静。门帘都垂着，只有几双眼睛从缝隙里往外看。小孩被大人拉回屋里，没人打招呼，也没人靠近。
房子靠得很近，木头做架子，屋顶是茅草混泥盖的。墙上画着螺旋纹和三角图腾，有些地方嵌着发光的石头，颜色偏蓝，不刺眼。
“那些石头能照明？”苏然问。
首领没回头：“晚上自己会亮，不用点火。”
往前走，中间有个陶池，清水从竹管流进来，哗啦响。几个女人蹲在旁边洗东西，看到他们过来，立刻低头走开。
“用水是从溪流引下来的。”首领说，“每人一盆，不能多拿。”
张峰点点头，记下了。
路过一间屋，屋顶插着一根短木棍，上面挂着半片金属片，像旧车标。他多看了两眼，伸手想去碰。
苏然一把抓住他胳膊。
“别碰！”他低声说。
话音刚落，旁边冲出两个守卫，矛尖直指张峰胸口。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苏然立刻拉着张峰蹲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抬头对首领说：“他不懂规矩，不是故意的。”
首领挥手，守卫后退一步。
“那是‘天钉’。”他说，“连着地下的灵脉，碰了会惊动守林兽。”
“我们不知道。”苏然认真地说，“以后一定注意。”
首领看着他，几秒后点头：“想知道，就问。乱动，会死。”
“我明白。”苏然说，“我们想学。”
首领这才继续往前走。
来到一个环形石台，中间刻着复杂的图案，周围摆着几块大石头。他坐下，让两人也坐。
“你们看到的标记，是警告，也是指引。”他说，“进林子的人很多，活着走到这里的，十个不到一个。”
“我们运气好。”张峰说。
“不是运气。”首领摇头，“是你们没抢，没烧，没杀。你们留下食物，说明心里还有敬。”
苏然听着，悄悄打开系统界面。人气值还是十八万，直播信号断断续续，弹幕卡住不动。他关掉屏幕，专心听讲。
“一千年前，林心开花。”首领慢慢说，“花落下变成种子，种子生出脉络，脉养活人。我们是守种人。”
“守什么种？”张峰忍不住问。
“不该问的，不说。”首领看他一眼，“知道太多，心会乱。”
苏然没再问，只说：“你们守护的，不只是林子，是它的根。”
首领眼神动了一下，第一次有了反应。
“你懂一点。”他说。
“猜的。”苏然笑了笑，“但我们一路过来，看得出来。这片林子不一样。动物比外面聪明，植物长得快，连空气都不一样。你们在这儿，不是为了躲，是为了守。”
首领沉默了一会儿，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块扁平的石片，放在地上。手指点了三下。
旁边一个守卫单膝跪地，耳朵贴在石面上听了会儿，抬头说了句话。
“地底有动静。”首领说，“每三天一次，像心跳。”
“矿石发光，也是因为这个？”苏然问。
“脉动带来能量。”首领点头，“我们靠它生活，也靠它防外人。”
“所以你们能感觉到情绪？”苏然小心地问。
首领没否认：“人心藏不住。说谎时，脉会震动。”
“那你昨晚是在测试我们？”张峰突然明白，“看我们有没有骗你？”
“骗不了。”首领淡淡地说，“慌、贪、怒，都会让脉变色。你们的心很平静，没有杀意。”
苏然松了口气。
“那现在呢？”他问，“我们算不算被接受了？”
“不算。”首领直视他，“只是开始观察。”
“要看多久？”
“直到你们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
“用行动证明，你是来拿的，还是来护的。”
苏然没再说话。
风吹过来，有点淡淡的草药味。远处传来敲打声，像是有人在磨工具。
一群年轻人从另一条路走来，手里拿着骨刀，在练习格挡。他们看到苏然两人，停下动作，远远望着。
“他们好奇。”张峰小声说。
“那就让他们看。”苏然拿出摄像机，开机，镜头对准石台。
画面还是模糊，但至少能录。
“你在干嘛？”张峰问。
“记录。”苏然说，“万一以后能传出去，这些事值得让人知道。”
首领看着摄像机，没阻止。
“你能拍，但不能播。”他说，“这里的一切，不能外泄。”
“我答应。”苏然点头，“现在也播不出去，我也不会乱来。”
首领站起身，走到石台边，指着后面的一面岩壁。
上面有一幅大壁画：一棵巨树从裂缝中升起，枝干伸向天空，一群人跪在下面。树根缠着一颗发光的球体，周围的线条像脉络一样延伸到整个森林。
“那就是种。”首领说，“它死了，但还在呼吸。我们活着，是因为它还没彻底断气。”
“它是什么？”苏然问。
“不该问的，不说。”首领重复一遍，“但你可以试着理解——有些东西，不能拿，不能毁，只能守。”
“如果有人想动它呢？”张峰问。
“死。”首领语气平静，“来的异能者不少，都想带走它。他们都没走出去。”
苏然心里一震。
神秘组织……也在找这种东西？
他没说出来，只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那种人？”
“你们昨晚没逃。”首领说，“也没偷。更没对我出手。弱者面对强者，通常会拼一把。你们没有。”
“因为我们知道打不过。”张峰苦笑。
“但很多人明知道打不过，还是要试。”首领看着他，“你们选择了等，这就是答案。”
苏然低头看着地面的纹路，忽然想到什么。
“你们怎么选继承人？”他问。
“不是选。”首领说，“是被种选。”
“什么意思？”
“每年春分，年轻人要进林心祭坛待一夜。能活着回来的，脉会变色，眼睛会亮。那就是新的守种人。”
“要是没人回来呢？”
“那就等下一年。”
气氛变得沉重。
苏然抬起头：“我能去看看那个祭坛吗？”
“不能。”首领回答得很干脆。
“那我能做什么，才能让你们相信我？”
首领盯着他看了很久。
“明天日出前，你要在空地上做一件事。”他说，“让大家看到你的心。”
“什么事？”
“还没定。”首领转身，“到时候就知道。”
说完，他走了几步，又停下。
“今晚你们睡在东屋。”他说，“门不锁，也可以走。但只要踏出村子一步，下次见面就是敌人。”
两人没动。
“我们不走。”苏然说。
“希望如此。”首领头也不回地离开。
守卫散开，但仍有两人站在不远处盯着。
苏然和张峰被带到一间屋子前，门开着，里面有一张木床，一张矮桌，墙角堆着干草。
“住这儿？”张峰进去转了一圈。
“暂时的。”苏然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球台方向。
系统界面闪了一下，【热度回放】跳出提示：昨天“跪地等待”片段热度上升，新增粉丝三千，打赏收入小幅增长。
他没点开。
“你觉得他们真会让我们知道秘密？”张峰靠在门框上。
“不知道。”苏然说，“但他们愿意说这么多，已经是进步了。”
“下一步呢？”
“等。”苏然走进屋，把摄像机放在桌上，“看看他们想让我们做什么。”
张峰坐到床上，床垫吱呀响。
“你说……那个种，会不会跟我们的异能有关？”
苏然没回答。
他望着窗外，几个孩子躲在柱子后偷看，见他回头，立刻缩回去。
阳光照在屋顶的“天钉”上，金属片轻轻晃动，反射出一道光斑，正好落在他手背上。
他抬起手，光斑顺着指尖滑下去，掉在地上，碎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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