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舌诊仪演示会结束后的第四天,清晨六点,“灵枢”平台的数据中心大屏幕亮起一片异常区域——云贵川三省的交界地带,超过三十家乡镇卫生院的远程会诊请求在半小时内激增。
许沁被值班工程师的电话叫醒时,窗外天色刚泛出鱼肚白。
“许总,系统监测到异常流量。”工程师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集中在一个小时内,而且都是初诊病例,症状高度相似——发热、咳嗽、肌肉酸痛。我们已经启动了应急预案,但需要临床专家判断是否构成聚集性公共卫生事件。”
许沁迅速坐起身,脑中快速闪过几个可能性:季节性流感?区域性传染病?或者……更糟的情况?
“接郑老团队的应急值班线,请求远程会诊支持。”她的声音冷静,“同时,将异常数据加密打包,同步给疾控中心的‘灵枢’专用接口。我二十分钟后到公司。”
“需要通知孟总和相关部门吗?”
“先按预案执行,等我到公司评估情况后决定。”许沁挂掉电话,快速洗漱。
镜子里的脸略显疲惫,但眼神清明。她看着自己,忽然想起秦大夫常说的一句话:“医者如将,临阵不乱。越是紧急,越要定得住心。”
定心。
她深吸一口气,手腕上的沉香手串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二十分钟后,许沁走进数据中心。巨大的屏幕上,云贵川交界地带被标红,代表异常请求的光点密集闪烁。
郑敏院士已经在线,视频窗口里,老人家穿着白大褂,显然也是被紧急叫醒。
“郑老,情况怎么样?”许沁问。
“初步判断,应该是区域性流感暴发。”郑老指着共享屏幕上的舌象照片和数据,“你看这些舌象——苔薄白或薄黄,舌质偏红。再结合症状和季节,大概率是风热犯肺。但需要警惕的是,这个地区有部分村寨交通不便,医疗资源匮乏,如果处理不及时,可能会引发并发症。”
许沁调出该地区接入“灵枢”平台的医疗机构名单——总共三十七家,其中二十五家是乡镇卫生院,十二家是村卫生室。设备配备情况、医生资质、药品库存……数据一目了然。
“这个地区的基层医生,上个月刚刚完成我们平台的风热感冒辨证专项培训。”许沁调出培训记录,“理论上,他们应该能处理大部分病例。但短时间内集中暴发,可能超出了他们的接诊能力。”
“所以需要远程支持。”郑老说,“我已经让团队的三名主治医师上线,可以同时接诊十个重症或疑难病例。但更重要的,是要统一用药方案,避免基层医生因为经验不足而用药过重或不足。”
许沁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敲击,调出“灵枢”公用药房的药材库存分布图。云贵川区域的几个仓储中心被高亮显示。
“药材库存充足,但配送可能需要加急。”她计算着时间,“如果今天上午确定方案,下午发药,偏远村寨最迟明天中午能收到。”
“好。”郑老点头,“你来协调资源,我来定治疗方案。我们争取在八点前,拿出完整的应对方案。”
“明白。”
七点三十分,初步方案完成:一套标准化的辨证指南,一个分级诊疗流程,一份紧急药品配送清单。许沁将方案加密发送给该地区的所有接入医疗机构,同时抄送给了当地卫健部门。
八点整,孟宴臣匆匆赶到公司。他显然已经收到消息,脸色凝重。
“情况严重吗?”他问。
“目前看是区域性流感,但需要严密监控。”许沁调出实时数据,“我们已经启动了应急响应,郑老团队在远程支持,药品配送今天下午出发。”
孟宴臣看着屏幕上那些跳动的光点,沉默片刻:“这件事……要不要上升到集团层面通报?”
“暂时不需要。”许沁摇头,“如果只是普通流感,过度反应反而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但我们需要做好预案——如果情况恶化,可能需要国坤在当地的项目部提供物流支持,或者孟氏基金会启动公共卫生应急资金。”
“明白了。”孟宴臣说,“我让国坤在云贵川的项目经理待命,车辆和人员随时可以调用。”
“好。”
上午九点,第一轮远程会诊结束。十五例重症或疑难病例得到了郑老团队的直接指导,用药方案已经下达。其余病例,基层医生按照标准化指南处理,遇不确定情况随时上报。
数据流开始趋于平稳。
许沁稍微松了口气,但不敢完全放松。她让技术团队继续监测,自己则回到办公室,开始处理被突发事件耽搁的日常工作。
桌面上摆着几份待批文件:智能舌诊仪的量产计划、区块链溯源系统的试点方案、“灵枢研究院”的筹建草案……每一件都关系到平台的长远发展。
她先拿起量产计划。陆云筝实验室已经完成了样机的最终测试,精度达到了临床诊断要求。但量产需要投入生产线,需要质量控制体系,需要售后服务网络……
这些都需要钱。
很多钱。
许沁翻到预算页——初期投入需要两个亿。这笔钱,可以从国坤转型资金里出,也可以从“灵枢”A轮融资的剩余款项里划拨,或者……引入新的战略投资者。
她想起李文轩昨天的那封邮件:“游戏,才刚刚开始。”
如果引入新投资者,会不会给李文轩可乘之机?如果完全依赖国坤输血,会不会让“灵枢”的独立性受到质疑?
手机震动,是陆云筝打来的。
“沁沁,量产计划你看了吗?”陆云筝的声音带着兴奋,“实验室这边准备得差不多了,只要资金到位,三个月内可以出第一批产品。”
“看了。”许沁说,“资金的事,我正在考虑。”
“我父亲昨天问起这个项目。”陆云筝顿了顿,“他说,如果我们需要,陆家可以投一部分。不是以个人名义,是通过陆家控股的一家军民融合产业基金。条件很优惠,主要是看好这个项目的战略价值。”
许沁眼睛一亮:“具体的呢?”
“基金可以投五千万,占股10%,不参与日常经营,但要求在董事会有一个观察员席位。另外,他们希望第一批产品能优先供应军方的试点单位。”
这个条件,比许沁预想的要好。陆家看重的是战略协同,而不是短期回报。而且,军方背景的资本进入,能增强“灵枢”在数据安全和产品质量方面的公信力。
“我需要和孟总、孟董事长商量。”许沁说,“但原则上,我倾向于接受。”
“好,等你消息。”
挂了电话,许沁继续看文件。区块链溯源系统的试点方案,选在云南的三个药材基地。这套系统不仅包括软件平台,还要在基地安装专用的数据采集设备——温湿度传感器、图像采集终端、电子秤等。
硬件投入又是一笔钱。
但许沁算的是另一笔账:如果溯源体系建立起来,“灵枢”公用药房的药材可以打出“全程可追溯”的品牌,溢价空间至少能提高15%。而且,这套系统可以对外输出,为其他药企提供溯源服务,形成新的收入来源。
她批复:同意启动试点,预算从“灵枢生态基金”里出。
生态基金是她上周提议设立的,国坤、孟氏基金、陆家各出三分之一,专门投资于“灵枢”生态内的创新项目。这是第一次动用。
再往下,“灵枢研究院”的筹建草案。这份草案她亲自起草,核心思路是:建立一个开放、非营利的研究机构,吸引顶尖人才,攻克中医药数字化的底层难题。
研究院的院长,她推荐了郑敏院士。副院长,她留了两个名额——一个给技术方向,一个给临床方向。
经费来源:平台每年利润的5%作为基础经费,再加上社会捐赠和科研项目经费。
她批复:同意,提交四维共生委员会审议。
处理完这些,已经是中午。
助理送来午饭,简单的工作餐。许沁一边吃,一边看手机上的新闻推送。
李文轩的“本草智能”FdA认证,果然被媒体大肆报道。标题很抓眼球:“中医药AI首获国际权威认证,开启出海新篇章”。
报道里,李文轩侃侃而谈:“FdA认证只是第一步,未来三年,‘本草智能’将进军东南亚、中东、欧洲市场,让世界看到中医药数字化的中国力量。”
评论区内,有赞扬的,也有质疑的:“没有中国自己的标准,光拿个FdA认证有什么用?”“‘本草智能’走的是高端路线,普通老百姓用得起吗?”
许沁平静地看完,没有评论,也没有转发。
她知道,李文轩在造势。FdA认证是事实,但把它包装成“中医药数字化的里程碑”,就有些过了。不过,市场喜欢听故事,资本喜欢看概念。
手机又震,这次是付闻樱。
“沁沁,晚上回家吃饭吗?”付闻樱的声音温和,“你爸从上海回来了,说想听听云南的事。”
“回。”许沁说,“我大概六点半到家。”
“好。对了,云筝也来,你们一起回来吧。”
“知道了,妈。”
放下手机,许沁看着窗外。秋日的阳光透过玻璃,在办公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她想起很多年前,刚到孟家的时候。那时她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什么。付闻樱对她客气而疏离,孟怀瑾威严而沉默,孟宴臣……孟宴臣那时候还是个冷峻的少年,看她的眼神里带着审视。
现在呢?
付闻樱会叫她回家吃饭,会炖汤给她喝,会在卡片上写“为你们骄傲”。
孟怀瑾给了她国坤5%的股权,会在家庭会议上认真听她的想法。
孟宴臣……孟宴臣现在是她的战友,是她的伙伴,是她可以托付后背的人。
还有陆云筝,从合作伙伴,到朋友,到未来的……家人。
这些变化,是时间带来的,也是她用一点一滴的努力换来的。
许沁收回思绪,继续工作。
下午三点,云贵川地区的疫情数据更新了。新增病例开始下降,重症病例全部得到有效控制,没有出现死亡病例。
郑老打来电话,声音里带着欣慰:“应对及时,方案得当,这次区域性流感应该不会扩散了。更重要的是,我们验证了‘灵枢’平台在公共卫生事件中的应急能力——从监测到响应,从辨证到配送,全流程闭环。这个案例,可以好好总结。”
“已经在总结了。”许沁说,“技术团队在复盘系统的预警机制,临床团队在优化辨证指南,运营团队在分析物流效率。这次事件,暴露了一些问题,但也证明了很多东西。”
“对。”郑老感慨,“沁沁,你做这个平台,不只是商业,是在建一套体系。这套体系,关键时刻是能救人的。”
“我知道。”许沁轻声说,“所以我不敢懈怠。”
挂掉电话,许沁将这次事件的完整报告加密存档,标题是:“灵枢平台公共卫生应急响应案例——2025年秋季云贵川区域性流感处置”。
这是“灵枢”的资产,也是中医药数字化价值的实证。
傍晚六点,陆云筝准时出现在公司楼下。她今天穿了件米色风衣,短发利落,笑容明朗。
“等久了?”许沁上车。
“刚到。”陆云筝启动车子,“宴臣哥说他直接回家,让我们先过去。”
“好。”
车子汇入晚高峰的车流。北京秋日的黄昏,天空是淡淡的橘粉色。
“量产的事,我和宴臣哥、孟叔叔都说了。”陆云筝开口,“他们都同意接受陆家产业基金的投资,但有个条件——观察员席位可以给,但不能干预平台的核心战略决策。”
“这个自然。”许沁说,“四维共生的基本原则就是:各方保持独立性,在战略层面协同。”
“嗯。”陆云筝顿了顿,“我父亲还说……等量产启动后,想请你去家里吃个饭,正式见见。”
许沁转头看她:“这是……”
“算是……家长的正式认可吧。”陆云筝有点不好意思,“你知道的,陆家规矩多。但父亲对你评价很高,说你‘有格局,有担当,是能做大事的人’。”
许沁笑了:“谢谢陆伯伯。”
“应该的。”陆云筝看着前方,“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做‘灵枢’,和我父亲当年做军工科研,有相似的地方——都不是为了眼前利益,都是为了更长远的、对国家对社会有意义的事。”
许沁沉默了片刻。
“可能吧。”她说,“但我不觉得自己有那么高的境界。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应该做,而且我能做,所以就做了。”
“这就够了。”陆云筝轻声说,“纯粹的初心,往往能走得更远。”
车子驶入孟家老宅所在的街道。
梧桐叶在秋风中飘落,铺了一地金黄。
家里灯火通明。
推门进去,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付闻樱在餐厅摆碗筷,孟怀瑾和孟宴臣在客厅说话,看到她们,都抬起头。
“回来了?”孟怀瑾难得地露出笑容,“云南的事处理得很好,张处长今天还给我打电话,说军队试点进展顺利。”
“应该的,孟董事长。”许沁换了拖鞋。
“在家里,叫爸就行。”孟怀瑾摆摆手。
许沁怔了一下,点头:“……爸。”
付闻樱走过来,拉住她的手:“瘦了。今晚多吃点。”
“好,妈。”
一家人围坐吃饭。气氛很轻松,聊的都是家常和工作。
孟怀瑾问起“灵枢研究院”的筹建,许沁详细汇报了构想。
孟宴臣说起国坤转型的三个康养社区,已经有两个开始试运营,业主反馈很好。
陆云筝讲了智能舌诊仪的量产计划,以及陆家产业基金的投资意向。
付闻樱听着,不时点头,偶尔插话问几句。
许沁看着这一幕,心里某个地方,柔软而踏实。
这就是她要守护的。
不是多大的事业,多高的成就。
是这一桌饭菜,这一室灯火,这一群人。
晚饭后,许沁和孟宴臣在书房谈工作。陆云筝和付闻樱在客厅聊天。
“李文轩最近动作很频繁。”孟宴臣调出一份简报,“除了FdA认证,他还在接触几家海外药企,想联合开发‘AI+中药’的国际化产品。”
“意料之中。”许沁说,“他的战略很清晰:用国际认证打开高端市场,用资本优势快速扩张。但他忽略了一点——”
“什么?”
“中医药的根在中国。”许沁的眼神很平静,“在基层,在民间,在那些相信它、使用它、传承它的人心里。李文轩想走‘自上而下’的路线,我们走‘自下而上’。看长远,谁会真正扎根?”
孟宴臣看着她:“你总是这么笃定。”
“因为我看得清棋局。”许沁微笑,“李文轩在‘争子’,我们在‘养势’。争子可能一时得利,但养势才能赢得全局。”
她走到书房的围棋盘前,捻起一枚黑子,轻轻落下。
“你看,这盘棋,我们已经有了一片厚势。李文轩再怎么争,也只是在边角上占些便宜。而我们要做的,是把这片厚势,慢慢转化成实地,转化成谁也动摇不了的根基。”
孟宴臣走到她身边,看着棋盘。
良久,他说:“沁沁,有时候我觉得,你不该只是孟家的养女。”
许沁抬起头:“那该是什么?”
“该是……”孟宴臣顿了顿,笑了,“该是下出这盘棋的人。”
许沁也笑了。
窗外,夜色深沉。
但书房里,灯火温暖。
这盘棋,还在继续。
但她知道,大局已定。
因为真正的棋手,不是看一时得失。
是看整盘棋的——
定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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