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那份喧嚣与狂喜,通过一根细细的电话线,传到了躺平堂,却被清晨的薄雾稀释得只剩下几分遥远的背景音。
林晚晴挂断了王镇长第三个报喜的电话,脸上还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笑意。电话里,王镇长激动得语无伦次,一会说要给陈玄立长生牌位,一会又说镇委会一致决定,要送来一面“在世华佗,符救苍生”的纯金锦旗,外加一笔足以让普通人后半生无忧的巨额酬金。
可当她把这些好消息转述给石桌旁正在慢条斯理喝着豆浆的陈玄时,对方只是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从油条上撕下一小块,精准地丢给脚边摇着尾巴的土狗。
“金的?”他含糊地问了一句。
“纯金的!”林晚晴强调道。
“哦,那还行,可以熔了给晚晴你打个镯子。”陈玄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至于钱,让他直接打你卡上就行,省得我再去存,麻烦。”
林晚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喜悦的心情被他这副财迷又懒散的样子冲淡了不少。她坐到陈玄对面,看着他那副永远睡不醒的模样,脑子里却反复回响着他昨天那句含糊的梦呓。
“净了天,清了地……可搅动这潭浑水的东西,还在山里头呢。”
这句话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林晚晴的心里。瘴气是散了,小镇是得救了,可如果根源未除,谁能保证不会有下一次?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陈玄,你昨天说……山里还有东西,是什么意思?那瘴气不是因为天气原因自然形成的吗?”
陈玄喝完最后一口豆浆,舒服地打了个饱嗝,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嘴。
“天气是诱因,是那把火。”他终于舍得正眼看她,眼神里却没什么精神,“可光有火,柴不够,也烧不成那么大的势。那座山,就像一口漏了缝的锅,里面的东西被人搅了一下,秽气才会喷得到处都是。”
他的比喻总是这么通俗易懂,却又直指核心。
林晚晴的心沉了下去。“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万一再出事……”
“不去。”
陈玄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朝着院里那把金丝楠竹躺椅走去,准备开始他雷打不动的“回笼觉”。
“为什么?”林晚晴跟了上去,有些急了,“这可关系到几千人的性命!”
“人已经救了。”陈玄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我画符的辛苦费,王镇长也答应付了。一笔买卖,钱货两清。至于他们家那口锅以后是漏水还是炸了,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锅炉维修工。”
他这套理直气壮的“懒人逻辑”,再次让林晚晴感到一阵无力。她知道,用“大义”和“责任”这些词去说服他,无异于对牛弹琴。这个男人的世界里,只有两件事:躺着,和换个地方躺着。任何会打扰到这两件事的,都是天大的麻烦。
“可万一呢?万一那东西比瘴气还厉害,下次跑出来,你的符都不管用了怎么办?”林晚晴换了个思路,试图从他自身的利益出发。
陈玄已经舒舒服服地躺下了,他从旁边拉过小毯子,盖在身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懒洋洋地看着林晚晴。
“那我就换个更厉害的符画。”他撇了撇嘴,“林老板,你不要总替别人操心。有那功夫,不如研究一下中午吃什么。我感觉我最近有点上火,得吃点清淡的。”
说完,他闭上眼睛,一副“天塌下来也别叫我”的架势。
林晚晴站在躺椅边,看着他那张可恶的脸,气得牙痒痒,却又拿他毫无办法。她知道,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回石桌旁,拿起手机,再次拨通了王镇长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林总!是不是大师还有什么指示?”王镇长的声音充满了敬畏。
“王镇长,”林晚晴刻意压低了声音,营造出一种凝重的气氛,“大师刚才推演了一下,说这次的瘴气,只是一个警告。真正的根源,还在你们镇后面的那座山里。”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寂,只能听到王镇长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根……根源?”
“对。”林晚晴继续说道,“大师说,那东西不除,后患无穷。只是……大师为了净化全镇的瘴气,已经耗费了大量心神,实在是不愿意再出手了。毕竟,泄露天机,干预因果,对他自身的损耗也是极大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躺椅上的陈玄。只见那毯子下的身躯微微动了一下,显然是在偷听。
王镇长那边沉默了足足半分钟,像是在做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随后,他用一种豁出去的语气说道:“林总,您说,要怎么样大师才肯再次出手?只要我们镇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林晚晴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大师并不看重。只是大师平日里研究医理,时常需要一些上了年份的珍稀药材,寻觅起来颇为费神……”
“药材!”王镇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陡然拔高,“我们镇后面的大山里,别的不多,就是药材多!什么百年的首乌,崖壁上的灵芝,我们都有专门的采药人知道地方!林总您放心!只要大师肯出手,我们镇!愿意无偿为躺平堂供应十年!不!二十年的顶级药材!大师需要什么,我们就算挖地三尺也给找来,亲自送到府上!”
林晚晴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胜利的弧度。
她挂断电话,走到躺椅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装睡的男人,慢悠悠地开口。
“二十年,顶级药材,专人采摘,送货上门。”
她言简意赅地复述了王镇长的承诺。
躺椅上的人,没动静。
林晚晴也不急,继续说道:“你想想,以后你开方子,再也不用为那些稀奇古怪的药材发愁了。有人给你找好,洗好,炮制好,送到你手边。你每天只需要躺在这里,动动嘴皮子就行。这得省下多少麻烦?省下的时间,又能多睡多少个懒觉?”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在了陈玄的心坎上。
毯子下面,终于传来一声悠长的,仿佛承受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的叹息。
陈玄慢吞吞地坐了起来,头发被压得有些凌乱,脸上写满了“为苍生牺牲自我”的悲壮。
“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他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神情忧郁,“也罢,既然他们如此有诚意,我若再推辞,倒显得不近人情了。为了这方水土的安宁,为了黎民百姓的福祉,这一趟,我就破例走一遭吧。”
林晚晴强忍着笑,拼命点头:“是是是,大师慈悲为怀,功德无量。”
她心里却在疯狂吐槽:为了二十年的偷懒,你可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
于是,半小时后,陈玄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休闲服,打着哈欠,坐上了林晚晴那辆红色小跑的副驾驶。
车子一路疾驰,来到了邻镇。
王镇长带着一众干部,早已在山脚下翘首以盼。见到陈玄下车,一群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脸上的感激与崇敬,几乎要溢出来。
“大师!您可来了!”王镇长激动地握住陈玄的手,就差没当场跪下了。
陈玄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懒得跟他们寒暄,只是抬头,望向眼前这座郁郁葱葱的大山。
暴雨过后,山色青翠欲滴,空气里满是草木的清香和湿润的泥土气息,鸟鸣声此起彼伏,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王镇长,看起来很正常啊。”林晚晴看着这片秀丽的山景,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然而,她身旁的陈玄,却微微眯起了眼睛。
在那双慵懒的眸子里,眼前的景象完全是另一副模样。整座山脉的气场,虽然表面平稳,内里却像一锅烧得半开的水,混乱而躁动。无数细微的气流在山体内部乱窜,如同蛛网般纠缠不休。
他的目光,越过近处的山峦,最终锁定在远处一座并不起眼的山峰上。那座山峰,正是这片混乱气场的中心。
“正常?”陈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指着那座远处的山峰,对身旁一脸茫然的众人说道:“你们的家,就像是炉子上的水壶。前几天的瘴气,不过是水烧开了,从壶嘴里冒出来的蒸汽而已。”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玩味。
“我用一张符,把蒸汽给堵了回去。可底下那口烧着水的锅,还在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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