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懒洋洋的“搞定收工”,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寂静的谷地里荡开一圈圈名为“荒诞”的涟漪。
王镇长和身后的一众干部,依旧保持着仰望山峰的姿势,像一群被集体施了定身术的木偶。他们的瞳孔里,倒映着那座被硬生生“粘”在半山腰的、本该毁灭一切的山体,大脑的cpU已经彻底烧了。
山风吹过,卷起地上一片孤零零的黄纸残片,那是刚才那张惊天神符的唯一凡间遗物。
陈玄打完那个哈欠,眼角渗出了几滴生理性的泪水。巨大的脱力感如潮水般涌来,他脚下一个踉跄,身子晃了晃。
林晚晴眼疾手快,一步上前扶住了他。入手是冰凉的汗水和轻微的颤抖。她这才发现,这个刚刚施展了神迹的男人,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陈玄,你怎么样?”她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饿了。”陈玄靠在她身上,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压了过去,声音有气无力,“想喝碗排骨汤,多放点玉米。”
这句极具人间烟火气的话,终于将王镇长等人的魂魄从九天之外拉了回来。
王镇长看着陈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他眼中的敬畏、感激、震撼、恐惧……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作了一个最简单也最古老的动作。
他双膝一软,又要跪下。
“行了行了。”陈玄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现在连应付这种场面的力气都没有,“别来这套,我腿软,扶不住你。赶紧安排车送我回去睡觉,剩下的事你们自己处理。”
“是!是!大师您说得对!”王镇长如蒙大赦,赶紧爬起来,亲自去开车门,那动作恭敬得像是在迎接帝王。
一行人狼狈而又恍惚地回到了镇上。
小镇已经恢复了平静,虽然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但那种末日降临的恐慌气息已经散去。当王镇长的车队驶过街道时,一些胆大的人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看着车里那个被林晚晴搀扶着的年轻人,眼神复杂。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自己活下来了。
陈玄被送回躺平堂,一头栽在床上,不到三秒钟就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林晚晴给他盖好被子,看着他那张毫无防备的睡脸,心中五味杂陈。她走到院子里,看着邻镇的方向,那座黑石顶的轮廓在夕阳下沉默而巍峨。
神迹之后,人间依旧。
……
三天后,一支由数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开进了邻镇。
车上下来一群穿着专业户外勘探服的人,他们气质严谨,眼神锐利,与小镇的悠闲氛围格格不入。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的老者,他是国内最顶尖的地质学权威,李文博教授。
黑石顶发生的异象,终究还是惊动了上面。官方的初步报告语焉不详,只说是“一场罕见的、因地质结构突变而引发,又因后续力学平衡而意外中止的特大型山体滑坡事件”。
这种自相矛盾的说法,在李文博这样的专家看来,简直就是胡闹。他带着自己的精英团队和国内最先进的便携式地质勘探设备,亲自前来,就是要揭开这片山区诡异事件背后的科学真相。
王镇长在镇政府门口接待了他们,态度恭敬,但神情却有些古怪。
“李教授,欢迎欢迎。”王镇长握着李文博的手,脸上堆着笑,“我们一定全力配合您的工作。”
“王镇长客气了。”李文博推了推眼镜,开门见山,“带我们去现场吧,我们需要第一手的数据。”
在王镇长的带领下,勘探队来到了那片寸草不生的谷地。
当看到那半边悬停在半山腰,仿佛被时间凝固的滑坡山体时,饶是见多识广的李文博,瞳孔也微微一缩。他身后的年轻队员们,更是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低呼。
“这……这不符合重力原则!”一个年轻的博士生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喃喃自语。
“先别下结论。”李文博沉声说道,但他的眼神里,已经多了一份凝重,“小张,部署地面雷达。小王,在那边的裂缝边缘设置应力传感器。其他人,以滑坡体为中心,呈扇形布置微震监测仪。”
命令被有条不紊地执行下去。一台台闪烁着指示灯的精密仪器被架设起来,各种电缆如同蛛网般铺开。原本还带着几分神话色彩的谷地,瞬间充满了现代工业的冰冷气息。
李文博亲自走到那个被陈玄挖开的废弃矿井口,他蹲下身,捻起一点洞口边缘的泥土,放在鼻尖闻了闻。
“高浓度的硫化物,还有一些微量金属元素……是热液矿床的特征。”他做出初步判断,随即又皱起了眉,“但这里的地质构造,不应该存在这种规模的矿脉。”
勘探工作持续了一整天。
各种数据源源不断地汇集到李文博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
起初,他还能保持着镇定,不时对数据提出一些修正意见。但随着深层扫描数据的导入,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教授,雷达回波显示,山体内部存在大量不规则的空腔和断裂带,结构强度……几乎为零。”一个负责雷达的队员,声音干涩地汇报道。
“不可能!”李文博断然否定,“如果结构强度为零,它早就该变成一堆碎石了!重新校准仪器,排除信号干扰!”
队员不敢反驳,立刻回去重新操作。
半小时后,他拿着一份新的报告,脸色比之前还要苍白:“教授……校准了三次,结果……还是一样。不,比刚才更糟,根据最新的模型推演,这座山……在物理意义上,它现在就应该是一座平地。”
帐篷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看向李文博。
李文博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个五颜六色的三维结构模型。模型上,代表着应力集中的红色区域,几乎覆盖了整座山峰,无数个箭头指向四面八方,那不是受力分析,那是一场爆炸的静态展示。
他从事地质研究四十年,去过东非大裂谷,下过马里亚纳海沟,他所信奉的、建立了一生的物理学和地质学知识体系,在这一刻,被屏幕上这个荒谬的模型,冲击得摇摇欲坠。
“不对……不对……”他像着了魔一样,不断地拖动着鼠标,从各个角度观察着那个模型,“一定有我们没探测到的东西……一定有一种力量……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约束力’,将这些本该分崩离析的岩石和土壤,强行‘粘合’在了一起。”
“粘合?”一个队员小声嘀咕,“用什么粘合?强相互作用力吗?那这里早就该变成中子星了。”
这句半开玩笑的话,却没有引来任何笑声。
夜幕降临,勘探队依旧灯火通明。
李文博已经不吃不喝地在电脑前坐了六个小时,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偏执的疯狂。
他调出了所有传感器的综合数据流,将它们整合进一个全新的算法模型里。
电脑开始高速运算,风扇发出嗡嗡的轰鸣。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代码。
终于,模型生成了。
那是一幅他们从未见过的图像。在黑石顶山体滑坡的剖面上,除了代表岩石和土壤的常规物质外,还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几乎无法被探测到的能量场。
这层能量场,呈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网状结构,每一个节点,都精准地对应着一个应力最薄弱的点。它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或者说,像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将那座即将崩塌的山,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这是……什么?”李文博的声音沙哑得如同鬼魅。
“能量波动极其微弱,但韧性……高到无法计算。”一个负责数据分析的博士,看着屏幕上的数值,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它的结构……教授,您看,它的结构……像一个……一个符文。”
“符文”两个字一出口,整个帐篷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帐篷外,那座在月光下沉默不语的、本不该存在的山峰。
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这句话,在今晚,不再是一句笑谈。
李文博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猛,他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摔倒。他扶着桌子,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由能量构成的、玄奥而磅礴的“符文”轮廓,嘴里反复念叨着:“违反了……全都违反了……物理定律在这座山上,失效了……”
他突然一把抓住王镇长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告诉我!三天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要知道所有事!每一个细节!不要用你们那份报告上的鬼话来骗我!”
王镇长被他这副疯狂的模样吓了一跳,看着那张扭曲的、被颠覆了信仰的学者的脸,他张了张嘴,脑子里瞬间闪过那个年轻人的身影,闪过那张遮天蔽日的金色神符。
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出了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诞无比的话。
“李教授……如果我说……是神仙出手了,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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