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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惊梦:双玉渡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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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心湖暗涌,冰锁凰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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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药水浸泡着伤痕累累的躯体,带来短暂的舒缓假象。白茯苓闭着眼,任由黑发如水藻般漂浮,水面上的雾气氤氲了她苍白的脸颊和覆着冰蚕丝绫的伤痕。她看起来安静得如同沉入一场疲惫的浅眠,唯有水面下,悄然蜷起又松开的脚趾,泄露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

失败了。

借着他疗伤灵力流动为掩护的渗透尝试,如同最精巧的冰雕被投入熔炉,瞬间便被那骤然加强、变得更加致密排外的冰寒灵力洪流冲刷得无影无踪。不仅如此,丹田深处那阴冷的封印枷锁,似乎还被“顺手”加固了一层,如同在脆弱的瓷器外又浇铸了一层冰冷的铁水。

真狗。

白茯苓在心中无声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份憋闷与冰冷的怒意嚼碎咽下。她早该想到,沈清辞这种活了不知多少岁月、心思缜密如最复杂阵图的存在,怎么可能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沐浴,独处,看似放松的疗伤灵力……或许这一切本身,就是他布下的另一个局,一个测试她是否“安分”,底线在哪里的局。

而她,就像一只被困在透明琉璃罩里的蝴蝶,每一次振翅,每一次试图触碰边界,都被外面那双冰冷沉静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力量差距,境界差距,对局势的掌控差距……此刻横亘在她与自由之间的,是几乎令人绝望的天堑。

不能硬来。

她缓缓睁开眼,眸底那片冰封的寒潭之下,有更幽暗的漩涡在悄然转动。既然直接的灵力对抗和隐秘渗透都被阻断,那么……或许该换个思路。

沈清辞在意什么?

他在意“使命”,在意她必须去拿到龙魂玉和凰血晶,修复神髓。这是他用“同心印”锁住她的根本理由。

他在意“秩序”,在意神魔之间的平衡与界限,在意她这个“半神之籍”的存在是否“合规”。

他或许……也在意别的。比如,溪边那个短暂的吻,比如,她昏迷前那句无意识的“好冷”,又比如,方才她提出沐浴时,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凝滞与……最终应允。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哪怕只是基于责任、算计或别的什么,那也是可以被利用的“在意”。

她需要示弱。不是那种带着尖刺、自暴自弃的示弱,而是更自然、更无助、更符合一个重伤未愈、前途迷茫、且刚刚经历可怕遭遇的“弱者”应有的姿态。

她需要让他放松警惕,至少,是某一部分的警惕。

也需要……试探出那“同心印”除了束缚与感知,是否还有其他特性,或者……弱点。

白茯苓将身体更放松地沉入水中,只露出脖颈以上。温水轻柔地按摩着伤口周围的肌肤,药力持续渗透。她微微侧头,目光似乎无意识地,透过氤氲的水汽和淡蓝色的单向光幕,望向石室入口处那个始终背对着她、如同冰雕般的身影。

沈清辞似乎真的在专心加固禁制,又或者只是在调息。他的背影挺拔孤峭,与这寒冰石室几乎融为一体,散发出一种亘古不变的、令人心头发冷的沉寂。

看了片刻,白茯苓忽然极轻地、仿佛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喉咙里溢出一丝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抽气声。

声音很轻,但在只有水声和呼吸声的石室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沈清辞的背影,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如常,但那瞬间的凝滞,没有逃过白茯苓刻意留意的感知。

有效。

白茯苓垂下眼帘,继续保持着那种似乎沉浸在温水舒适中、却又被伤口细微疼痛不时侵扰的脆弱状态。她甚至允许自己因为疲惫和放松(部分是假装),意识出现片刻的游离恍惚,身体微微下滑,让温水漫过下巴,呛了一小口,随即有些慌乱地挣扎坐直,带起一阵哗啦水声,伴随着几声短促压抑的咳嗽。

这一次,沈清辞没有停顿。他甚至没有转身。但白茯苓清晰地感觉到,石室内那股无处不在的、属于他的冰寒灵力场,似乎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一颗小石子。虽然很快平复,但那一丝涟漪,真实存在。

他在关注。即使背对着,即使隔着禁制光幕,他依旧在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生理状态。

白茯苓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显得困倦虚弱。她不再有大的动作,只是安静地泡在水中,仿佛力气已经耗尽。又过了约莫半炷香时间,她开始尝试着,慢吞吞地、极其费力地,清洗自己缠绕着血污和尘垢的长发。动作笨拙,时不时牵动伤口,让她眉头紧蹙,发出轻微的吸气声。清洗的过程漫长而艰难,好几次她似乎因为脱力,手臂软软垂下,需要缓上好一会儿才能继续。

她将自己扮演成一个真正重伤孱弱、连自理都吃力的病人。每一个细微的痛苦表现,每一次吃力的挣扎,都刻意控制在“自然”的范围内,却又恰好能传递到沈清辞的感知中。

她在赌。赌沈清辞那冰冷外壳下,是否还残留着一丝属于“沈清辞”而非“主神青珩”的、近乎本能的关切,或者,至少是对于“重要工具”完好性的在意。

同时,她也在小心翼翼地,用自己恢复的那一丝丝微弱星辰之力,极其隐晦地、尝试去“触碰”神魂深处那道古老的“同心印”。

这一次,她不再试图冲击或解析,而是用一种近乎“抚慰”或“共鸣”的柔和方式,去轻轻“感受”那道印记的形态、波动,以及……它与自己神魂本源连接的方式。

印记很微弱,几乎与她的神魂融为一体,若非沈清辞点破,她自己都难以清晰感知。它像一道极其淡薄的、冰蓝色的锁链虚影,缠绕在她神魂核心最深处,另一头延伸向无垠虚空,显然连接着沈清辞的神魂。它散发着与沈清辞同源的、冰冷沉静的气息,但在这冰冷之下,似乎又蕴含着某种更复杂的、难以言喻的规则之力,不仅仅是简单的感知与束缚。

白茯苓的星辰之力如同最轻的羽毛,拂过那道锁链虚影。没有激起任何明显的反抗或波动,仿佛那只是一道没有生命的烙印。但她却敏锐地察觉到,当她的星辰之力带着一种“痛苦”、“虚弱”、“无助”的意念波动(与她此刻外在表现同步)去接触印记时,那锁链虚影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亮”了那么一瞬?

非常短暂,微弱到几乎以为是错觉。

但白茯苓的心脏,却猛地跳快了一拍!

这印记……难道不仅单向传递她的状态给沈清辞,也会……因为她的某些强烈情绪或状态,而对沈清辞那边产生某种……“反馈”或“共鸣”?!

如果是这样……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形。

她没有立刻尝试。那太危险,需要更谨慎的观察和准备。

又过了一会儿,白茯苓似乎终于耗尽了所有力气,草草结束了沐浴。她扶着浴盆边缘,艰难地站起,水珠顺着苍白肌肤和狰狞伤痕滚落。她拿起旁边干净的巾帕,动作迟缓地擦拭身体,换上那套柔软的素白中衣。整个过程依旧显得笨拙费力,好几次差点摔倒。

最后,她拿起新的冰蚕丝绫,对着冰台光滑的表面(被沈清辞灵力打磨过),尝试自己覆在脸上伤口处。但似乎因为手抖和视线不佳,总是对不准,试了几次都歪了,最后她有些泄气地停下,手里捏着丝绫,微微喘息,目光有些茫然无措地看向光幕外沈清辞的方向,张了张嘴,似乎想求助,又碍于什么,最终没有出声,只是默默低下了头。

这一系列表演,堪称无声的默剧,将重伤者的虚弱、无助、以及那份不愿轻易示于人前的倔强与难堪,展现得淋漓尽致。

石室另一端,沈清辞依旧背对着她,没有任何动作。

但白茯苓能感觉到,那股笼罩着石室的冰寒灵力场,在她尝试覆丝绫失败、露出茫然无措神态时,出现了第二次比之前更明显一些的波动。甚至……她似乎捕捉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极轻的叹息?

很轻,轻到如同幻觉。

沈清辞终于动了。

他缓缓起身,却没有转身,只是抬手,对着光幕内白茯苓的方向,凌空一点。

一道冰蓝色的柔光飞出,精准地卷起白茯苓手中那方冰蚕丝绫,然后如同拥有生命般,轻柔而稳定地,覆在了她脸颊交错的伤痕上,边缘贴合得完美无缺,灵力微吐,便将其稳妥固定。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也没有任何不必要的触碰。

做完这一切,柔光消散。沈清辞的声音平静地传来,听不出情绪:

“外伤未愈,莫要沾水,勿使力。”

说完,他再次盘膝坐下,恢复了一贯的沉寂。仿佛刚才那精准而及时的帮助,只是最寻常不过的举手之劳。

白茯苓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脸上贴合完美的冰蚕丝绫,感受着那上面残留的、属于沈清辞的、极淡的冰冷灵力气息。

她站在原地,湿发披散,素衣单薄,显得异常娇小脆弱。

低垂的眼眸中,却有什么东西,一点点沉淀下来,变得幽深难测。

示弱,有效。

试探,有果。

同心印……或许并非无懈可击。

她慢慢走回冰玉床边,躺下,拉过柔软的雪貂绒毯盖好。闭上眼,仿佛疲惫至极,沉沉睡去。

只有那掩在绒毯下的、微微蜷起的手指,泄露着她心中并未停歇的、冰冷而飞速运转的思绪。

第一步,成功。

接下来,她需要更了解这个印记,也需要……让沈清辞对她“弱者”的姿态,更习惯,更放松警惕。

这是一场无声的、在心湖冰面下进行的博弈。

猎人与猎物,囚徒与看守。

角色,或许并非一成不变。

石室寂寂,寒气弥漫。

两颗各怀心思、隔着冰层与算计的心,在狭小的空间里,无声地对峙,又无声地……相互试探、揣摩。

而远处,魔宫的动荡,同伴的搜寻,未卜的前路……都暂时被这方寒冰石室隔绝在外。

白茯苓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

她必须,在沈清辞彻底完成对她的“安排”之前,在路无涯可能追来之前,找到那条……属于自己的裂隙。

然后,啄破这冰封的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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