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茯苓那声“无耻”和拍碎桌案的巨响，如同最后的丧钟，敲醒了被这“神魔三角恋大型对峙现场”震得七荤八素的璃冰龙王。
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老龙王，瞬间从看八卦（虽然这八卦有点要命）的状态清醒过来，龙须一抖，龙瞳中精光乍现——不对！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争风吃醋或者口舌之争了！
主神、魔尊、战神……这三位要是真的在他这霜华殿里彻底撕破脸动起手来，别说他这龙宫保不保得住，整个极北冰原都得被掀个底朝天！更别说其中还牵扯到什么“沈砚翎”、“携子观礼”……这信息量太大，太要命了！绝对不是他们这些“外人”能听、能掺和的！
“咳！诸位！”龙王猛地站起身，龙威全开，声音洪钟般压下殿内所有细微声响，强行打断了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怖对峙氛围。
他目光威严地扫过殿内所有呆若木鸡的龙族子弟和长老，沉声道：“今日宴会到此为止！尔等速速退下！不得有误！”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龙族之主的绝对命令。
那些早已被这接连不断的“大瓜”和恐怖威压吓得魂不附体的龙族众人，如蒙大赦，哪里还敢多待？纷纷起身，连行礼都顾不上，低着头，用最快的速度、几乎是小跑着退出了霜华殿，生怕慢一步就被即将爆发的神魔大战余波卷进去。
连龙后也被龙王用眼神示意，虽担忧地看了一眼场中几人，也还是起身，在侍女的搀扶下迅速离开。
几乎是片刻之间，偌大的霜华殿，就只剩下了风暴中心的几人——沈清辞、路无涯、白茯苓，以及站在白茯苓身后不远、脸色同样难看的陆时衍、苏见夏等人。
龙王自己却没走。他迅速掐诀，一道厚重的、泛着古老龙纹的蓝色结界自大殿四周升起，将整个霜华殿彻底封闭、隔绝起来。外面无法窥探内部，里面的动静也传不出去。
做完这一切，龙王才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他留在这里，一是作为此地主人，不能完全置身事外；二也是想着万一真打起来，至少能护住龙宫核心不被彻底毁掉。
结界内，气氛比之前更加压抑、凝滞。
路无涯被白茯苓斥骂“无耻”后，脸上的邪笑反倒更深了，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清辞，仿佛在等他如何应对。
沈清辞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未离开过白茯苓。他看着她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的胸口，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失望与怒火，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冰层在不断碎裂、重组。
他缓缓站起身，玄青色的衣袍在结界内流转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深沉。他没有理会龙王的举动，也没有看路无涯，只是看着白茯苓，用那种依旧平静、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显冷酷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反问：
“魔后？”
他微微偏头，仿佛真的在疑惑。
“他（指沈砚翎），本来就是你和我的孩子。”
这句话，如同在已经沸腾的油锅里又浇了一瓢冰水，瞬间激起了更猛烈的反应。他毫不避讳地再次点明了那个血脉事实，像一把最锋利的冰刃，直接剖开了所有伪装和争辩，露出了最核心、最无法回避的羁绊。
“我无耻？”沈清辞向前走了一步，冰蓝色的眼眸紧紧锁住白茯苓，那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也无力去分辨的情绪，“你昨日还与我温存缠绵，抵死不休……”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钻进白茯苓的耳中，钻进她的心里，勾起那些她拼命想要遗忘的、滚烫又羞耻的记忆片段。
“今日，怎的就成了他人的魔后了？”
他的目光终于转向路无涯，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审视与居高临下的嘲讽：
“难道，魔尊对此……毫不介意？”
这话简直是杀人诛心！不仅再次强调了昨夜他与白茯苓的“事实”，更是直接将了路无涯一军——你口口声声的“魔后”，难道不介意她与别的男人有过肌肤之亲，甚至有了孩子？
路无涯血瞳中寒光一闪，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魔气开始翻腾。
但白茯苓已经听不下去了！
沈清辞这番话，像是最恶毒的羞辱，将她在两个男人之间当成了可以随意评点、争夺归属的物品！他怎么能用如此平静、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那些隐秘的、本应只属于两个人的事情？！还用来作为攻击路无涯、刺痛她的武器！
“你——！”
极致的愤怒和屈辱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智，什么战神的风度，什么神尊的威严，什么场合，什么后果……全都顾不上了！
她身影如电，几乎是在沈清辞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冲到了他的面前！
月白的身影与深蓝的星砂裙摆化作一道流光。
她扬起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星辰之力破碎一切的决绝，狠狠地——
“啪——！！！”
一记清脆无比、响彻整个结界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沈清辞那张完美无瑕、永远淡漠如神只的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陆时衍等人倒吸一口冷气，苏见夏捂住了嘴，苏清欢差点尖叫出声。连龙王都惊得龙瞳一缩。路无涯血瞳微眯，脸上掠过一丝意外，随即是更深的玩味。
沈清辞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
清晰的红印，迅速在他苍白的脸颊上浮现。
他缓缓地、一点点地转回头，冰蓝色的眼眸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空洞的寒意。他就那样看着她，没有愤怒，没有震惊，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白茯苓的手还僵在半空，微微颤抖。掌心火辣辣的痛感，和她心中那更甚百倍千倍的痛楚与绝望交织在一起。
她看着沈清辞脸上那个鲜明的掌印，看着他眼中那陌生的冰冷死寂，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够了。
真的够了。
战神？责任？使命？爱情？争夺？羞辱？
这一切，都他妈的够了！
她猛地收回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眼中最后一点光芒也熄灭了，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冰冷的决绝。
她环视了一圈这冰冷华美的霜华殿，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沈清辞，看了看眼神莫测的路无涯，又看了看身后满脸担忧却不知所措的同门与挚友。
然后，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彻底心死的笑容。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然，在寂静的结界内响起：
“什么战神……”
“什么责任……”
“我不干了。”
她转身，不再看任何人，朝着霜华殿紧闭的大门走去，步伐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
“我不伺候了。”
走到门边，她停下，没有回头，只留下最后一句轻飘飘却重逾万钧的话：
“战神……谁爱当，谁当去吧。”
话音落下，她猛地抬手，归墟神戟的虚影一闪，那由龙王亲自布下的、坚固无比的龙族结界，竟被她硬生生撕裂开一道缝隙！
月白与深蓝的身影，决绝地投入殿外无尽的冰雪与黑暗之中，瞬息间消失不见。
霜华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寒风吹过结界裂缝的呜咽，以及地上碎裂的寒玉和狼藉的杯盘，见证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爆发与彻底的……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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