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皓低头看了一眼地图，又抬头盯着洞口。火把的光映在石壁上，照出几道歪歪扭扭的刻痕，像是谁用指甲抠出来的符号。
“就是这儿。”他说。
话音刚落，洞里传出一声闷响。
“吱呀——”
像铁门被推开，又像石头在挪动。声音不大，但听得人头皮发紧。
李治良猛地吸了口气，手指一下子攥住了袖口。雷淞然没说话，可脚底往后滑了半寸，像是想退又不敢退。
杨雨光低喝：“都别动。”
张驰的手已经按在刀柄上，指节泛白。史策不动声色地摸了下腰间的算盘，眼神扫向洞内。
合文俊突然往前跨了一步，嗓门拔高：“怕啥！不就是个山洞吗！老子进过比这吓人的地方，坟堆里睡过觉！”
他这话一出口，气氛松了一点。雷淞然立刻接上：“哎哟，你还真住过？那晚上没见鬼找你打麻将？”
“打个屁麻将！”合文俊瞪眼，“就一群耗子围着我啃鞋底！”
李治良差点笑出来，又硬憋住。他看着合文俊的背影，那瘦高的身子往洞口一站，居然真有点挡风的意思。
合文俊大步往前走，一步踩进洞里。黑影吞掉他的下半身，火光只照到他肩膀。
张驰紧跟上去，刀出鞘一半，卡在靠旗之间。他侧身挤进去时，靠旗刮着岩壁，发出刺啦一声。
史策冷笑：“装模作样。”可她也抬脚进了洞，脚步干脆。
李治良站着没动。洞里的风忽然变冷，吹得他脖子发凉。他咽了下口水，喉咙干得发疼。
雷淞然一把抓住他手腕：“哥，咱俩一块儿。”
李治良没挣，也没看弟弟，只盯着地上那条明暗交界的线——外面是光，里面是黑。跨过去，就像踩进另一个世界。
他点头。
两人同时抬脚，踏了进去。
脚底传来一股湿气，鞋底粘在地上，像是踩了泥。李治良心里一慌，差点往后倒，雷淞然死死拽着他胳膊，才没摔。
王皓最后一个进。他回头看了眼山外的天色，灰蒙蒙的云压在山顶，像锅盖扣着。
他抬脚，跨过门槛般的凸起。
火把的光瞬间弱了。洞顶低下来，烟雾散不开，在头顶打转。七个人站在入口处，谁都没再往前。
刚才那声“吱呀”再没出现。
可空气不一样了。不是单纯的潮湿，也不是泥土味，而是一种说不清的东西，混着铁锈和陈年木头腐烂的味道，还有一点……像是烧过的纸钱味。
李治良鼻子抽了抽，小声问：“这味儿……是不是有人来过？”
王皓没答，蹲下身，用手抹了下地面。指尖沾了点灰，他捻了捻，凑到鼻前闻了一下。
“新脚印。”他说，“不止一个，进来没多久。”
史策立刻掏出罗盘，看了一眼，眉头皱起来：“指针偏了，不对劲。”
“磁场有问题？”王皓接过罗盘，自己看。
指针晃了几下，停在偏东南的位置，纹丝不动。
“不是天然的。”他说，“有人动过手脚。”
雷淞然嘀咕：“谁吃饱了撑的，在这破山洞里装罗盘干扰器？”
“不是装的。”王皓低声，“是山体里的东西，含铁量太高，或者……有古物埋在这附近。”
李治良听得心头发毛：“那咱们……还往里走？”
没人回答。
张驰忽然转身，面朝洞口方向，刀横在胸前。他耳朵动了动：“外面有动静。”
“啥？”雷淞然紧张地回头。
“风。”张驰说，“风向变了。”
洞口外的风原本是从山下往上吹，现在却反过来，从山顶往下压，带着一股沉闷的气息，像是暴雨前的征兆。
王皓站起身：“不管外面，先确定位置。我们得往前。”
合文俊举高火把：“我走前头。”
“你别冲太快。”王皓说，“慢一点，每一步都踩实。”
“知道啦教授。”合文俊翻了个白眼，迈步往前。
火光照出一条狭窄的通道，两边石壁凹凸不平，有些地方像是人工凿出来的，有些则是天然裂缝。地面越来越湿，脚踩上去能听见轻微的“噗嗤”声。
走了约莫二十步，通道忽然分开，左右各有一条岔路。
左边那条往上斜，坡度陡，石阶明显，像是常有人走。右边那条往下，黑漆漆的，连台阶都没有，只有一条浅沟，像是水流冲出来的。
王皓停下：“等等。”
他蹲下，仔细看地面。左边的石阶上有新鲜脚印，至少三个人走过，鞋底花纹清晰。右边的沟里全是淤泥，看不出痕迹。
“有人比我们早到。”他说，“而且走的是左道。”
“那咱们呢？”李治良问。
“不能跟。”王皓摇头，“太明显了。越是有人走的路，越可能是陷阱。”
“你是说……有人故意留脚印引我们上当？”雷淞然瞪眼。
“有可能。”王皓说，“也可能是马旭东的人，或者佐藤的忍者。他们知道我们会来，就想把我们往死路上带。”
史策冷笑：“那右边呢？万一是条死路，咱们困在里面，连喊救命都没人听见。”
“右边至少没人走过。”王皓说，“干净。”
“干净？”雷淞然撇嘴，“你咋不说它脏得要命，一脚踩下去能陷到大腿根！”
“那就别踩深。”王皓说，“贴着边走。”
合文俊举起火把往右照了照：“黑得看不见头啊。”
“火把不够亮。”王皓从包里掏出另一支，递给张驰，“你点一个。”
张驰用火镰打了几下，火星溅在灯芯上，第二支火把燃起。
两团光映进右侧通道，也只能照出十步远。再往前，全是黑。
李治良靠在岩壁上喘气。他手心出汗，衣服贴在背上，冷飕飕的。
雷淞然挨着他站：“哥，你还行吧？”
“还行。”李治良点头，“就是……有点闷。”
“适应一下。”雷淞然拍他肩膀，“你要不行就吭声，我背你。”
“你少来。”李治良瞪他，“你那小身板，背只鸡都费劲。”
“嘿，我好歹练过！”雷淞然挺胸，“我可是山东放羊界扛把子！”
“闭嘴。”张驰忽然说。
所有人都静下来。
洞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然后——
“咔。”
一声轻响，像是木头断裂。
声音来自右侧通道深处。
所有人猛地看向那边。
火把的光照过去，只看到一片漆黑。
没人动。
过了几秒，王皓低声说：“别慌。可能是朽木塌了。”
“这山洞里有木头？”史策皱眉。
“也许以前有支撑架。”王皓说，“年代久了，烂了。”
“那……刚才那声，是架子塌了？”李治良问。
“大概。”王皓说，“但也可能……是别的东西踩上去的。”
空气一下子又绷紧了。
合文俊握紧火把：“要不……我去看看？”
“别去。”王皓按住他肩膀，“等一下。”
他蹲下，从怀里摸出一小撮粉末，撒在地上。粉末呈淡黄色，遇潮气后微微发亮。
“这是什么？”雷淞然问。
“探路粉。”王皓说，“要是有活物经过，脚印会留下痕迹。”
他话刚说完，粉末边缘忽然出现一道模糊的印子——像是赤脚踩过，只有前脚掌和脚趾的轮廓，后跟没有。
印子一闪即逝，像是被什么东西抹掉了。
王皓脸色变了：“快退！”
没人反应过来。
那印子突然又出现，这次更近，离他们不到五步！
紧接着，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合文俊本能地举起火把往前一照——
黑暗中，一双眼睛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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