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风卷着灰,吹得墙角那半截米袋轻轻晃。李治良缩在夹道尽头,头盖着破布,手还死死按在胸口。他听见外面有人低声问:“里面有人吗?”
他没动。
脚步停了几秒,又走远了。
可他知道,这地方不能再待了。敌人已经搜到门口,下一次可能就不只是问一句了。
就在他准备挪身的时候,头顶“啪”地一声响。
是绳子断了。
紧接着,墙那边传来一声闷叫,像是谁被抽了一耳光。
张驰贴在墙根下,刀已收回背后。刚才那一刀砍得干脆,麻绳从中裂开,两头弹回墙面,其中一根正抽在哨兵脸上,直接把他抽了个趔趄。
另一个哨兵刚要喊,张驰已经冲上去,一脚踹在他膝盖窝,人跪地时他顺势用刀背压住脖子,声音低得只有对方能听清:“叫一个字,我让你舌头先落地。”
那人哆嗦着闭了嘴。
张驰抬头看墙。上面钉着铁刺,碎玻璃插在泥缝里,爬不得也跳不过。但绳索一断,两边墙头就空了。他退后两步,盯着那堵三米高的断墙,心里算了下距离。
不行,硬跳够不着。
他回头看了一眼巷子深处。他知道李治良就在里面,但他不能去找。现在一露面,整个包围圈都会压过来。他得先把路打开。
他把刀插回后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是一块腊肉,油纸包着,边角有点发黑。这是早上路过一家铺子时顺的,本来打算饿急了再吃。
现在顾不上了。
他把腊肉绑在一块碎瓦上,又用断绳的一小段系牢,掂了掂重量。然后他蹲下身,把这玩意儿往墙上一甩。
腊肉撞上墙头,发出“啪”的一声,接着顺着墙面滑下来。
墙外立刻传来脚步声。
“什么声音?”有人问。
“好像是东西掉下来。”
“去看看!”
两人提枪翻墙而出,往对面巷子跑。
张驰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猛地起身,右脚蹬墙,左手抓住断绳残端,借着绳子反弹的力道往上一荡。身体腾空,右手顺势抽出青龙刀,刀背朝墙头一点,整个人借力翻起。
三米高,一跃而过。
他左腿扫开几片玻璃,稳稳落在墙外一堆瓦砾上。落地轻,没出声。他迅速矮身,躲进对面窄巷的阴影里。
墙下的两个哨兵这才反应过来。
“人呢?刚才那声不是我们这边的!”
“糟了!有人过墙了!”
他们回头看向断绳,半截还在风里晃。
一人拔枪就要往墙上爬,另一人拉住他:“你疯了?那墙上全是刺!割破皮都够你躺三天!”
“可人跑了啊!”
“跑就跑了吧!你上去也是送死!快吹哨叫人!”
哨声立刻响起,尖锐刺耳。
远处传来应和的脚步声,更多黑制服士兵开始往这边聚。
张驰没停。他沿着窄巷疾行,拐了两个弯,确认没人跟上来,才靠墙站定,喘了口气。
他伸手摸了摸后腰的刀,又低头看了看脚上的厚底靴。鞋尖破了个洞,露出大脚趾。这双鞋穿了三个月,打过两场架,蹚过三条河,现在终于撑不住了。
他扯下鞋带,重新绑紧。
然后从怀里掏出那个荷包。母亲绣的,梅花图案,边角已经磨白。他打开,里面是一块绿营腰牌,刻着他爹的名字。
他看了一眼,收好。
他知道现在不能回队伍。王皓在南门方向,雷淞然在染坊附近,史策可能还在市集打探消息。他们都没汇合,贸然联系反而会暴露位置。
他得自己行动。
他继续往前走,穿过一条晾满衣服的巷子,头顶的竹竿挂着蓝布衫、灰裤子,还有条红肚兜随风摆。他低头钻过去,差点被滴下来的水砸中眼睛。
走到巷尾,他看见一扇木门虚掩着,门上贴着张告示,墨迹未干,写着“捉拿要犯五名,赏银百两”。下面画着五张脸,虽然画得歪七扭八,但张驰一眼认出那是他们几个。
他的脸排在第二个,旁边写着“手持大刀,凶悍异常”。
他冷笑一声,抬脚把门踢严实了。
再往前,街面开阔了些,有家早点铺子还没收摊,锅里还温着豆浆。老板蹲在门口抽烟,看见张驰走来,赶紧把烟掐了,装作没事人一样往屋里退。
张驰没理他。他知道这些人怕惹事,见了生脸就躲。他绕过铺子,正要拐进一条更窄的胡同,忽然听见身后有动静。
回头一看,是个小孩,七八岁模样,手里拿着个糖葫芦,站在十步外盯着他。
张驰皱眉。
小孩不动。
他对视两秒,突然咧嘴一笑,把手里的糖葫芦递过来。
张驰愣住。
小孩说:“哥哥,甜的。”
张驰没接。
小孩也不尴尬,自己咬了一口,含糊地说:“穿蓝衣服的叔叔给了我两个铜板,让我把这个给你。”
张驰眼神一冷:“哪个叔叔?”
“高高的,戴帽子,说话像唱戏。”
是蒋龙。
他接过糖葫芦,糖壳脆,咬下去咔嚓响。他问:“他还说什么?”
“说你在找路,这条路他走过,左边第三条巷子有扇铁门,钥匙在门垫下面。”
张驰点头。
他把糖葫芦插在旁边一户人家的门缝里,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回头问小孩:“你不怕我?”
小孩摇头:“你不像是坏人。坏人不会在路边吃别人给的东西。”
张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走了。
他按蒋龙说的路线走,找到那条巷子,果然有扇铁门,锈得厉害。他掀开门垫,下面真有把钥匙,沾着泥。
他开门进去,里面是个废弃的酱园,缸都破了,地上长满草。
他穿过院子,从后墙翻出,发现自己到了一条河边。河水浑,漂着菜叶和烂布条。岸边停着几艘空船,缆绳松垮地拴在桩上。
他正想看看能不能弄条船,忽然听见上游传来摩托声。
他立刻蹲下,藏在一堆芦苇后面。
一艘军用摩托艇驶来,甲板上站着两个兵,端着枪四处看。艇头站着个军官,正是刘思维的手下,姓赵的那个连副。
张驰握紧刀柄。
摩托艇慢下来,在离他二十米处停下。
赵连副举起望远镜扫视岸边。
张驰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望远镜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他藏身的芦苇丛上。
停住了。
张驰手心出汗。
他知道自己只要一动,对方就会开枪。
可就在这时,下游突然“轰”地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炸了。
赵连副立刻调转望远镜:“那边怎么回事?”
“报告!是清乡队在试新炸弹!”
“废物点心!”赵连副骂了一句,“整天搞这些虚的!人呢?一个都没抓到!”
他放下望远镜,挥手:“走!去北门看看!”
摩托艇发动,往下游驶去。
张驰松了口气,慢慢站起来。
他知道不能再在这儿耗了。敌人已经开始分兵搜索,下一步肯定封锁所有出城口。
他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找到新的汇合点。
他沿着河岸快走,经过一座石桥时,看见桥墩上刻着个“龙”字,刀痕很新。
是蒋龙留的记号。
他停下,用手摸了摸那个字。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炭,蹲下,在“龙”字旁边加了个“张”字。
做完,他起身,往桥对岸走去。
天色渐暗,街灯陆续亮起。他走进一片老宅区,房子低矮,墙皮剥落。一只野猫从墙头跳下,吓了他一跳。
他抬头,看见墙上有个小洞,像是以前装电线留的。他伸手进去掏了掏,掏出一张叠好的纸。
打开一看,是半张地图,边缘烧焦了,但能看出是长沙城区图,上面用红笔圈了个地方——南门老铁匠铺。
是王皓的笔迹。
他把地图收好。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队伍在动,信息在传,他们还没散。
他把刀紧了紧,加快脚步。
走到一条十字路口,他停下,左右看了看。
左边是条死胡同,堆着垃圾。
右边通向一条主街,灯火通明。
他选了右边。
刚迈出一步,听见身后有布料摩擦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
一个人影站在十步外的屋檐下,手里拿着一把短枪。
枪口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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