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份记录着格里申滔天罪行的最终报告，如同死神的判决书，被以最高机密的形式，呈递到国防人民委员部最核心的办公室时，整个莫斯科的夜空，仿佛都被一股无形的血色阴云彻底笼罩！
国防人民委员部，朱赫来的办公室。
烟灰缸里，早已堆满了被狠狠摁灭的烟头。
朱赫来那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僵在巨大的办公桌后。他那双赤红的虎目，死死地，死死地，钉在面前那份薄薄的、却重如山岳的报告之上！
在他的对面，图哈切夫斯基那张总是带着学者般儒雅的面孔，此刻已是铁青一片，那双锐利如刀的眼眸深处，正燃烧着两簇足以将灵魂都彻底冻结的、冰冷的火焰！
“沙子……石头……”
朱赫来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疯狂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不敢置信的惊骇！
“过期的葡萄糖粉……发臭的烂菜叶……”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地抽搐着，他死死地盯着图哈切夫斯基，那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濒临崩溃的颤抖！
“图哈切夫斯基同志……你告诉我……这份报告上写的……是真的吗？”
图哈切夫斯基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那紧握的双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令人牙酸的脆响！
沉默！
这死一般的沉默，比任何声嘶力竭的回答，都更加的残忍！更加的……真实！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朱赫来再也抑制不住胸中那股足以焚天的狂怒，猛地一拳，狠狠砸在了那张坚硬的红木办公桌上！那只硕大的墨水瓶被狂暴的力量震得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绝望的弧线，随即重重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浓黑的墨汁，如同这个国家正在流淌的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畜生！！！”
一声雷鸣般的咆哮，从朱赫来的喉咙深处轰然炸响！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在那间压抑的办公室里疯狂地来回踱步，那双赤红的虎目之中，喷射出的怒火几乎要将墙壁都烧穿！
“我们的士兵！我们的孩子！他们在冰天雪地里！在零下四十度的严寒里！用他们的胸膛去堵敌人的枪口！他们饿着肚子，穿着单衣，在战壕里活活冻死！”
“而这群脑满肠肥的蛀虫！这群该下地狱的叛徒！竟然在后方！用我们的士兵拿命换来的军饷，去瑞士银行开设他们那肮脏的秘密账户！”
“他们怎么敢？！！”
“他们怎么敢！！！”
朱赫来的咆哮，最后化作了一声充满了无尽悲愤与心碎的哀嚎！
他猛地停下脚步，那魁梧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一幕他永生永世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那是多年以前，内战刚刚结束。
他去医院里，探望那个从战火中归来的、他最引以为傲的年轻战友。
那个曾经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年轻人，那个曾经凭一己之力冲垮白匪一个团的骑兵英雄，此刻，却像一尊破碎的雕像，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全身瘫痪，双目失明。
医生告诉他，如果当时后勤能够及时跟上，如果能有一支盘尼西林，如果能有最基础的药品……他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那时的朱赫来，以为那只是战争年代的无奈与残酷。
可现在！
他看着眼前这份滴着鲜血的报告，他才终于明白！
那不是无奈！
那是背叛！
一场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一直延续到今天，针对整个红军，最无耻、最恶毒的背叛！
保尔……
当这个名字浮现在脑海中的瞬间，朱赫来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历史，竟然在以一种更加残忍、更加血腥的方式，疯狂地重演！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图哈切夫斯基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声音冰冷、锐利，像一把刚刚出鞘的、闪烁着无尽寒光的西伯利亚冰刀！
“朱赫来同志，这已经不是贪腐了。”
“这是在从根子上，挖断我们红军的脊梁！这是在屠杀我们的军队！”
他猛地站起身，那张铁青的面孔上，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与杀机！
“我们必须行动起来！我们必须让斯大林同志知道！军队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何种地步！”
……
第二天清晨。
克里姆林宫，斯大林的书房。
当朱赫来、图哈切夫斯基，以及他们身后那十几位肩章上将星闪耀的、分别代表着莫斯科卫戍区、装甲兵、炮兵、空军等各个核心兵种的最高将领们，如同一群沉默的、散发着滔天杀气的雕像，集体出现在他面前时，就算是斯大林，那张隐藏在烟雾之后的、深不可测的面孔，都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眸，瞬间眯成了一条危险的细缝！
他闻到了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
这不是一次常规的汇报！
这是一场……一场由整个红军最高层发起的、无声的兵谏！
“斯大林同志！”
朱赫来上前一步，他没有说任何一句废话，只是将那份早已被所有将领传阅过的、记录着格里申惊天罪行的报告，重重地，放在了斯大林的面前！
他的声音，压抑、沉重，像一块块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印在斯大林的心上！
“我们请求您！立即！马上！对格里申及其所有同党，进行公开审判！”
“我们请求您！给那些被活活冻死在阵地上的战士们，一个交代！”
“我们请求您！给那数百万正在前线浴血奋战的红军将士们，一个交代！”
“我们请求您！给整个苏维埃！一个交代！”
朱赫来的身后，十几名身经百战的将军，齐刷刷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那整齐划一的、如同惊雷般的脚步声，仿佛让整座克里姆林宫，都为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们没有说话，但他们那一道道充满了无尽怒火与凛冽杀机的目光，却化作了一股足以压垮一切的磅礴压力，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狠狠地，压在了斯大林的身上！
那目光仿佛在说：
如果您不给我们一个交代！
那么，我们军队，将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讨一个交代！
斯大林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到了极点！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燃烧着两簇足以将整个世界都焚烧殆尽的滔天怒火！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在整个军队那已经被彻底点燃的滔天怒火面前，任何试图包庇、拖延的行为，都无异于是在自取灭亡！
他被将死了！
被那个他亲手点燃的“调查”，被那个他最看不起的“残废”，用一种他完全无法预料、也完全无法反抗的方式，逼到了墙角！
许久，许久。
斯大林缓缓地，缓缓地，将手中的烟斗按死在烟灰缸里，那冰冷而又沙哑的声音，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同意。”
这股来自军队的巨大压力，终于为保尔接下来的致命一击，铺平了最后、也是最完美的道路！
当天下午，政治局紧急会议再次召开。
会议的气氛，压抑得如同葬礼。
斯大林从头到尾一言不发，那张铁青的面孔，仿佛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
就在会议即将就“如何处理格里申案”进行讨论时，那个从始至终都平静得如同局外人的男人，保尔·柯察金，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只见他缓缓开口，那平静的声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属于终极审判者的力量。
“同志们，在讨论案情之前，我请求，允许我带几位‘特殊证人’，列席本次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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