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霍格沃茨城堡内,气氛同样紧绷,却是因为另一种急迫。
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与哈利等人匆匆分开后,斯莱特林小队的五人面对着胸前那枚烦人震动的粉边徽章,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烦躁和厌恶。
“bloody hell!”布雷斯低声咒骂,揉了揉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让几缕发丝不羁地翘了起来,“这老蝙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她的‘权威’今天已经被烟花炸得千疮百孔了,还想靠使唤我们找补回来吗?”
潘西烦躁地整理着自己被揉乱的短发,对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墙面试图恢复形象,同时翻了个白眼:“她越是这样,越显得她心虚和无力。但……我们现在还不能完全无视她,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然后,潘西看了一眼西奥多,“哈利那边的事情听起来很紧急。西奥,你确定要一个人去找斯内普教授?”
西奥多表情都没变一下,仍是一副平静的模样。他灰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即将去面对的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药课教授,而是去图书馆借本书。
他耸了耸肩,语气平淡:“不然呢?我们总不能都不理会乌姆里奇的召唤。而且就算你们陪我一起去找斯内普教授,你们也不会陪我进去的。难道你们能克服吗?”
文森特和格雷戈里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脸上写满了“敬谢不敏”。
布雷斯拍了拍西奥多的肩膀,表情是说不出的沉重与敬佩。
“好吧,勇敢的诺特先生,传递口信的重任就交给你了。记得把哈利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教授——‘凤凰社,神秘事物司’。
我们就……勉为其难,去应付一下我们‘亲爱的’乌姆里奇校长,看看她又想出了什么折磨人的新点子。”
布雷斯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个典型的皮笑肉不笑假笑。
“我们会在礼堂门口等你。”潘西补充道,“如果教授那边有什么指示,或者你需要……支援,你知道怎么找到我们。”
西奥多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朝着通往地窖的下行楼梯走去,黑色的袍角在身后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他的步伐平稳,背影挺拔,看不出丝毫紧张,但熟悉他的人知道,西奥多越是面对压力,表面就越是平静。
布雷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叹了口气,转向剩下的人:“好了,勇士去完成他的使命了。我们这些‘凡人’,就去面对粉红色的噩梦吧。
记住,不管那女人问什么,关于dA,关于哈利,关于今天下午我们去了哪里,统一口径——在公共休息室休息。其他的,一问三不知。”
潘西、文森特、格雷戈里都点了点头。四人调整了一下表情,朝着礼堂方向,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加快脚步走去。他们胸前的徽章震得越来越急了。
……
西奥多独自走在通往地窖的螺旋楼梯上。墙壁上的火把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周围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石壁间回响。
地窖区域总是比城堡上层更加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魔药材料、陈年石头和泥土的混合气味。
他来到西弗勒斯办公室那扇熟悉的栎木门前。门紧闭着,门上的美杜莎雕像闭着眼睛,似乎在小憩。
西奥多停顿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抬手,用指节清晰地敲了三下门。
没有立刻回应。西奥多耐心地等待着。大约过了十几秒,门内传来西弗勒斯那特有的、低沉的声音:“进来。”
西奥多推门而入。
西弗勒斯的办公室和他记忆中一样,昏暗、拥挤、充满各种诡异标本和魔药材料的气味。
墙壁边的架子上摆满了装着颜色可疑液体的玻璃瓶,一只小小的、冒着泡的坩埚在角落的火上安静地熬煮着什么,散发出刺鼻的硫磺味。
西弗勒斯本人坐在巨大的黑檀木书桌后面,正在羊皮纸上飞快地书写着什么,黑色的羽毛笔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穿着一身漆黑的袍子,苍白的脸在烛光下显得更加阴沉,黑发垂在脸颊两侧,反射着昏黄的烛光。
西弗勒斯没有立刻抬头,直到西奥多走到书桌前站定,他才缓缓抬起眼睛,那双漆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眸锁定在西奥多脸上。
“诺特先生。”西弗勒斯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在这个时间,未经预约闯入我的办公室。
我希望你有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来解释你为何打断我的工作,而不是在宿舍里为你那惨不忍睹的魔药论文寻找补救措施。”
西奥多对西弗勒斯的毒舌早已免疫。他微微欠身,用清晰而简洁的语调开口:“晚上好,教授。很抱歉打扰您。是哈利让我来的,他有紧急口信需要传达给您。”
听到“哈利”这个名字,西弗勒斯的眉毛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握着羽毛笔的手指也微微收紧。
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冷漠:“波特先生?我假设他此刻正应该和他的朋友们在一起,为他的o.w.L.s考试‘努力’,而不是派人在城堡里乱窜,传递些不知所谓的‘紧急口信’。
那么,诺特先生,波特又惹出了什么需要别人替他擦屁股的麻烦?”
西奥多无视了教授的嘲讽,直接说出了哈利要他转达的话:“哈利让我告诉您:凤凰社,神秘事物司。就这些。”
“凤凰社,神秘事物司。”西弗勒斯重复了一遍,声音很轻,但西奥多敏锐地注意到,教授那双漆黑的眼睛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骤然收缩,闪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他放在书桌上的手,指节也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坩埚里药水冒泡的咕嘟声和火苗舔舐坩埚底的细微声响。
西弗勒斯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西奥多,看向了某个遥远而危险的地方。他的表情变得更加晦暗难明,嘴唇抿成一条严厉的直线。
几秒钟后,西弗勒斯似乎回过神来。他深深看了西奥多一眼,那目光复杂难辨。
“他还说了什么?关于这个口信,有没有其他解释?或者,他为什么让你来传话?”西弗勒斯追问,语速比平时略快。
西奥多摇了摇头:“没有,教授。哈利看起来非常焦急和……恐慌。他只说了这句话,然后就和他的朋友匆匆离开了,似乎是去了乌姆里奇教授的办公室方向。他让我务必把话带到。”
“乌姆里奇的办公室……”西弗勒斯低声咀嚼着这个词,眼中的神色更加深沉。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黑色的袍袖带起一阵风。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诺特先生。记住,今晚你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传递过任何口信。回你的公共休息室去,如果乌姆里奇问起,就说你在图书馆。”
“是,教授。”西奥多没有多问,干脆地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他能感觉到身后西弗勒斯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直到他关上门。门合上的瞬间,他似乎听到办公室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抽屉被拉开的声音。
西奥多在门外站了一瞬,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没有停留,快步朝着与布雷斯他们约定的礼堂方向走去。
他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他也帮不上更多的忙。但不知为何,那句“凤凰社,神秘事物司”和斯内普教授瞬间剧变的脸色,让他心中也蒙上了一层不安的阴影。
……
另一边,哈利、罗恩和赫敏三人正以最快的速度在城堡的楼梯和走廊间奔跑。
旋转楼梯在他们脚下吱呀作响,画框里的画像们被他们的脚步声惊动,不满地嘟囔着“现在的学生真没规矩”。
赫敏跑在哈利身侧,气喘吁吁,褐色的头发因为奔跑而飞扬。
她的大脑仍在高速运转,试图抓住任何一丝逻辑上的漏洞,来说服哈利或者说服自己冷静下来。
“哈利!”赫敏又尝试了一次,声音因为奔跑而断断续续,“我们……我们再想想!万一……万一这只是伏地魔的又一个诡计呢?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用假象骗你过去!就像二年级时他用日记本控制德拉科一样!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通过更稳妥的渠道确认?也许我们应该等斯内普教授想办法联系到德拉科,或者我们让多比去格里莫广场看看?”
哈利猛地转过一个拐角,脚步没有丝毫放缓,他翠绿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紧绷的脸庞在走廊墙壁火把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和执拗。
他听到了赫敏的话,但他此刻的心思已经被对德拉科安危的焦灼和对幻象场景的恐惧完全占据。
巨龙的本能在灵魂深处咆哮,催促着他去寻找、去确认伴侣的安全,那种冲动几乎要压垮理智。
“可是赫敏!”哈利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坚定,“你也看到了!联络币上只有五个光点!德拉科不在他们中间!布雷斯也说了,他下午接到紧急信件离校了!
在这个时间点,这么巧合?偏偏在我‘看到’那个画面的时候?我们不能排除他真在那里的可能!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逻辑清晰却透着孤注一掷的意味:“是,可能是陷阱。伏地魔可能就是想用小天狼星,或者用德拉科,把我引到神秘事务司去。
但我们已经确认小天狼星安全了,现在只剩下德拉科下落不明!我只是需要去确定他没事!
如果他不在那里,如果那真的是个陷阱,至少我能亲眼确认,而不是在这里干等着,让自己被担心逼疯!”
赫敏看着哈利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绿眼睛,听着他话语里那不容置疑的决心和深藏的恐惧,所有劝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知道哈利说得有道理,他们确实已经几次确认,小天狼星安全,德拉科离校且失联,幻象与现实的细节高度吻合。
在这种情况下,要哈利冷静等待几乎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涉及德拉科。
她想起哈利曾私下跟她说过一些关于他们“血脉羁绊”和“前世纠葛”的模糊信息,也想起哈利对德拉科那种近乎本能的保护和在意。
理智告诉她应该等待支援,制定计划,但情感上……她理解哈利的冲动。
罗恩在一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他坚定地跟在哈利身边,红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
“哈……哈利说得对,敏!”他喘着粗气说,“我们不能……不能把德拉科丢下不管!谁知道那个没鼻子的疯子会对他做什么?而且,万一……万一他真的需要帮助呢?”
赫敏最终闭上了嘴,将所有劝阻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她咬了咬牙,加快了脚步,跟上两个男孩。
她知道,一旦哈利下定决心,尤其是涉及他所爱的人,十头夜骐也拉不回来。
而作为朋友,她能做的,就是陪在他身边,尽最大努力确保计划周全,并在危险来临时共同面对。
三人不再说话,只是闷头狂奔,城堡的走廊和楼梯在他们身后飞速倒退。
终于,他们来到了四楼,乌姆里奇办公室所在的那条走廊。
走廊里空无一人,墙壁上那些描绘着憨态可掬的小猫玩毛线球的挂毯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
乌姆里奇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门上挂着一个精致的、绘着粉红色霍格沃茨校徽的牌子,上面写着“多洛雷斯·简·乌姆里奇校长办公室”。
哈利没有丝毫犹豫,他冲到门前,直接抽出魔杖,对准门锁,清晰地念出咒语:“阿拉霍洞开!”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弹开。哈利猛地推开门,三人迅速闪身进入,罗恩还记得顺手把门重新关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门内,是乌姆里奇办公室那令人窒息的“甜美”世界。
房间很大,但被各种粉红色、蕾丝边、小装饰塞得满满当当,几乎让人透不过气。
墙壁被刷成了令人眼晕的浅粉色,天花板上装饰着更多的粉色荷叶边。
几张铺着绣花桌布的小圆桌上摆着插满干花的花瓶和成套的瓷质茶具。
空气里弥漫着过于浓烈的、甜腻的花香,掩盖了壁炉里柴火燃烧的淡淡烟味。
最引人注目的是整整一面墙的展示架,上面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以百计的装饰瓷碟。
每一个瓷碟上都绘制着不同姿态、不同品种的猫咪,睡觉的、玩耍的、舔爪子的、瞪大眼睛的……
它们被精心排列,在架子上方几盏小灯的照射下,泛着光滑的釉彩。
然而,就在哈利他们冲进来的瞬间,靠近门边的一个瓷碟上,那只原本蹲坐着、有着白色长毛的波斯猫图案,眼睛似乎极快地眨动了一下,然后,那只陶瓷猫咪竟然活了过来。
它轻盈地从碟子上一跃而下,悄无声息地落在铺着厚地毯的地板上,迈着优雅的猫步,快速溜出了自己所在的瓷碟。
它的动作如此轻巧迅速,以至于全心关注着壁炉和房间内部的三人根本没有察觉。
办公室的另一侧,壁炉旁边,景象则截然不同。
那里堆放着好几个敞开的大纸板箱,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违禁品”,吐吐糖、肥舌太妃糖的包装纸,几本《唱唱反调》杂志,一些看起来像是dA训练用的羊皮纸笔记,还有今天刚收缴的、一些尚未燃尽的韦斯莱烟花的残骸。
这些东西被胡乱地塞在箱子里,与整个房间精致做作的风格格格不入,像是一个甜美梦境中不小心露出的、丑陋的现实补丁。
壁炉里燃烧着旺旺的炉火,火焰是正常的橙红色,驱散了一些地窖走廊带来的阴冷,也映照着壁炉架上摆放的更多猫咪小摆件。
哈利、罗恩和赫敏站在壁炉前,炉火的光芒在他们脸上跳跃。
哈利转身面对两位好友,他的表情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无比严肃,翠绿的眼睛里充满了决心,也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
“听着,”哈利的声音压低了,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你们留在这里。用双面镜,或者想办法,再联系一下校外的凤凰社成员——卢平、唐克斯,任何人!
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们,说我和德拉科可能都有危险,伏地魔的目标是神秘事务司的预言球,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但必须有人去警告魔法部,或者去神秘事务司查看!”
罗恩像看疯子一样瞪着哈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疯了吗,哈利?!你要一个人去?那可不行!我们要跟你一起去!”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提高了。
“罗恩说得对!”赫敏的眉头紧紧锁着,褐色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赞同和担忧,“哈利,凤凰社那边,布雷斯和西奥多他们会想办法联系的,斯内普教授现在肯定也已经知道了!
你要知道,我们是一个团队!从一年级开始就是!我们永远支持你,无论你要去哪里,面对什么,我们都是一起的!”
炉火将赫敏颊边的褐色卷发映成了温暖的金棕色,也照亮了她眼中坚定的光芒。
然而,就在赫敏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个甜得发腻、矫揉造作,却带着冰冷恶意的声音,从他们身后清晰地传了过来,完美地接住了赫敏的最后一个词:
“一起被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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