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紫宸殿。
皇帝刚刚下朝，正坐在御案前批阅奏章。虽然昨夜长安城似乎有些不太平，但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有金吾卫在，几只老鼠翻不起什么大浪。
“陛下。”高力士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锦盒，“鸿舻寺卿顾长生求见。”
“顾长生？”皇帝抬起头，有些意外，“他不是还在查案吗？这才第五天，怎么就来了？”
“顾寺卿说，案子……破了。”
皇帝手中的朱笔停住了。
“破了？”
“是。而且，他还带了一样东西，说是要献给陛下。”
“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顾长生走进了紫宸殿。
他已经换下了那身血迹斑斑的夜行衣，重新穿上了整洁的绯色官袍。但他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眼底的血丝也掩盖不住。
“臣顾长生，参见陛下。”
“平身。”皇帝看着他，“听说你破了案？这么快？”
“回陛下，托陛下洪福，臣昨夜在铸钱监，侥幸得手。”顾长生从怀中取出那张被修改过的“咒符母版”，双手呈上。
“这就是臣查获的，安苏赫意图动摇国本的铁证。”
高力士接过那张纸，呈给皇帝。
皇帝看了一眼。
“一张出库单？”他皱起了眉头，“这算什么铁证？”
“陛下请看这单据上的字迹。”顾长生说道，“这是用特殊墨水印刷而成的。墨水中混入了硇砂、没药等物，乃是泰西炼金术中的‘咒墨’。安苏赫以此为媒，意图将诅咒混入国币之中，引发天下大乱。”
“荒谬！”皇帝把单据扔在案上，“仅凭一张涂了点药的纸，你就说他要造反？顾长生，你是把朕当傻子吗？”
“臣不敢。”顾长生不卑不亢，“臣知道，仅凭此物，难以服众。所以，臣还带来了另一件东西。”
他打开了高力士手中的那个锦盒。
锦盒里，静静地躺着十枚金灿灿的钱币。
“这是……”皇帝的眼睛亮了。
他拿起一枚钱币，放在手里掂了掂。
沉甸甸的，手感极佳。
而且，那上面散发出来的光泽，并不是那种俗气的金光，而是一种温润的、带着紫气的祥瑞之光。
“这是昨夜，臣在铸钱监，亲眼看着那张咒符被投入熔炉后，炼出来的第一批钱。”顾长生说道。
“安苏赫原本想用诅咒污染这炉铜水。但臣略施小计，改动了咒符上的几个符号。结果……”
“结果就炼出了这个？”皇帝打断了他，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正是。”
“这怎么可能？”皇帝虽然贵为天子，但也知道炼铜不可能炼出金子来，“难道真的是……点石成金？”
“陛下，此非点石成金。”顾长生解释道，“这是‘去伪存真’。那道咒符被改动后，激发了铜料中潜藏的灵气，将所有的杂质瞬间炼化。所以这批钱，虽然本质上还是铜，但其成色、硬度、乃至气韵，都已远超凡金。”
“这是上天借臣之手，赐给陛下的一炉……祥瑞。”
“祥瑞……”皇帝喃喃自语，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那枚金钱。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没有什么比“祥瑞”更能证明他的统治合法性了。
尤其是这种实实在在的、能够握在手里的祥瑞。
“好！好一个去伪存真！”皇帝龙颜大悦，“顾卿，你不仅破了案，还给朕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朕该怎么赏你？”
“臣不要赏。”顾长生跪了下来，“臣只要一个公道。”
“公道？”
“安苏赫虽死，但他背后的势力还在。朝堂之上，还有人为他说话，为他遮掩。如果不将这些毒瘤一并铲除，这炉祥瑞，恐怕也保不住大唐的江山。”
皇帝的笑容收敛了。
他当然知道顾长生指的是谁。
那些在中书省、在御史台、在六部里，为了安苏赫的案子，上蹿下跳的官员们。
“顾卿。”皇帝的声音变得有些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想让朕，把半个朝堂都清洗一遍吗？”
“臣不敢。”顾长生抬起头，直视着皇帝的眼睛，“臣只是想请陛下，看一看这枚钱币的背面。”
皇帝翻过钱币。
在钱币的背面，原本应该是一片光洁的铜面。
但在这枚祥瑞钱上，却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了几个小字。
那是金属在凝固时，受到某种能量场影响而自然形成的纹路。
“这是……”皇帝眯起眼睛，辨认着那几个字。
“天……下……为……公。”
皇帝的手颤抖了一下。
“这是天意。”顾长生沉声说道，“上天在警示陛下。大唐的钱，是天下人的钱。不是某一个商会、某一个家族的私产。”
“如果有人敢把手伸进这铸钱监里，那就是在挖大唐的根。”
“对于这种人，无论他官居几品，无论他背后有什么靠山……”
“都该杀！”
皇帝看着那四个字，久久没有说话。
大殿内一片死寂。
高力士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许久之后。
皇帝缓缓地将那枚钱币放回锦盒。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杀意。
“传朕旨意。”
“中书侍郎陈希烈，御史中丞王准，少府监监正……即刻停职，交大理寺严查。”
“凡涉此案者，一律抄家，流放三千里。”
“另……”
皇帝看向顾长生。
“鸿舻寺卿顾长生，护国有功，赐紫金鱼袋，加封……御史大夫。”
“即日起，着你整顿吏治，肃清朝纲。”
“这把尚方宝剑……”皇帝指了指挂在墙上的那把剑，“你先拿去用吧。”
顾长生重重地叩首。
“臣，领旨谢恩。”
走出紫宸殿的时候，外面的阳光正好。
顾长生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场仗，终于打完了。
但他也知道，这只是开始。
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因为在他怀里，那枚带着“贪狼”标记的狼牙，此刻正微微发热。
仿佛在提醒他。
那个真正的敌人，正在北方的草原上，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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