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冬来，两载光阴倏忽而过。北疆的风雪又添了几分凛冽，天民学派驻地的学堂里，却始终暖意融融。
陈珏鬓边的白发愈发明显，眉眼间却多了几分沉静，每日埋首于书斋与讲堂，要么为学子们授课答疑，要么伏案修订《天民》二卷，将前世先贤所思与这些年的经验尽数编纂其中，对外界的流言蜚语充耳不闻。
这两年，朝堂之上的风言风语从未停歇。有世家官员弹劾他 “收买民心，图谋不轨”，称其在川蜀的威望已远超君臣之礼；有御史奏报 “功高震主，倨傲不臣”，指责他拒入中枢、久居北疆，是藐视皇权；更有甚者，编造出 “天民学派私训兵甲，陈珏欲行篡逆” 的谣言，试图掀起风波。
可这些攻击，终究在刘承渊的强硬压制下不了了之。
如今的太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稚嫩的储君，经川蜀重建一役，他手腕愈发老练，朝堂掌控力日益稳固。每当有弹劾陈珏的奏折递上，刘承渊便会当众出示陈珏在北疆的着述与学子们的课业成果，沉声道：“陈先生潜心治学，培育人才，为大华积累实学根基，何来图谋不轨？尔等若有此闲心造谣，不如多为民生谋划。”
流言虽止，人心却自有计较。更让朝野震动的，是皇宫深处的动静，刘永昌的身体愈发衰朽，两年来几乎不再临朝，连新年大典都由刘承渊代为主持。宫中虽严令封锁消息，但帝王露面次数锐减，御医频繁出入内宫，种种迹象都在昭示：这位执掌大华数十载的君王，已行至生命尽头。
这日，北疆的风雪正急，京城的加急密函如期而至。
内使神色凝重地将密函递到陈珏手中：“文渊公，太子殿下亲谕，请您即刻启程赴京，陛下…… 想见您最后一面。”
陈珏捏着泛黄的信纸，指尖微微发凉。
他早有预料，却仍免不了一阵沉默。
回想初到这个世界，刘永昌虽对他多有算计，却也始终默许天民学派的发展，在川蜀救灾时给予他尚方宝剑与全权信任。平心而论，在封建帝王之中，刘永昌算不上昏君，甚至可称合格，他懂得权衡利弊，也知晓任用贤能，守住了大华的基本盘。
但也仅此而已。
陈珏站起身，望向窗外漫天风雪，眼中无甚怀念。在他看来，任何封建帝制，本质都是对民生的束缚，哪怕君王英明神武，也终究跳不出家天下的桎梏。刘永昌的落幕，不过是一个时代的终结，而他期盼的，是真正的光明照亮更广阔的天地，是万民不再依附于君王的恩赐而活。
“即刻启程。”
陈珏转身对宁如月道，语气平静无波：“学派诸事，劳烦你与李祭酒多费心。”
林逸风的身体愈发不成了，现在已经将所有的工作都移交给李儒梦，自己平日里只是看书饮茶。
宁如月点头，眼中满是担忧：“先生此去京城，需多保重。朝堂暗流涌动，各国势力也蠢蠢欲动，不可不防。”
陈珏颔首：“我知晓。”
启程那日，天民学派驻地外，送行的人排成长队，陈珏一一辞别，登上前往机场的车辆。车窗外，风雪中挥舞的青衫旗帜与百姓的身影渐渐远去，他靠在座椅上，闭目沉思。
与此同时，海的对岸，气氛狂热而紧张。
卡米拉站在电子地图前，蓝眸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指尖划过大华的边疆与中枢：“刘永昌病危，刘承渊虽监国，却根基未稳；陈珏虽威望甚高，却远离中枢，且即将赴京，这是天赐良机！”
威尔逊快步上前，递上一份汇总报告，声音沉厚：“南洋及南亚各部已集结完毕，三日后便会突袭大华南疆安南都护府。我们提供的新式火器与舰船已到位，当国承诺配合，目标是七日之内攻占都护府治所，切断大华南疆补给线。”
格里菲斯推了推眼镜，补充道：“东瀛与新罗那边已同意。两国以 ‘废除宗藩，自立建国’ 为号，集结了十数万大军，我们的三万精锐伪装成游客、商贩，已潜入两国，武器装备由我们分批运抵，在加上两国这些年积攒的存货，已经足以支撑前期的消耗，等到我们后续支援的到来；东瀛还开放了四座港口作为前进基地，新罗则让出北部边境线，供联军部署火炮阵地，只要他们能撑到我们的支援部队突破大华的防御圈，这场战争就再也没有悬念。”
“百济那边？” 卡米拉抬眸问道。
“态度依旧暧昧，既不响应反叛，也不向大华示警。” 李微齐翻开另一份文件：“不过这正是我们想要的，东瀛与新罗已达成协议，先借道百济境内，待攻占大华东南后，转头便拿下百济，将整个半岛纳入掌控，杜绝后顾之忧。”
“罗刹国呢？他们可是大华的老牌盟友。”
“盟友” 二字被卡米拉说得轻佻。威尔逊冷笑一声：“他们已在北疆屯兵十五万，配备了重型火炮与装甲集群，按协议会在三日后同步做出进攻姿态，重点牵制大华北疆驻军，不让他们南下支援。他们想要的，是大华西北与北疆的通商口岸还有漠北草场，只要我们牵制住大华主力，他们不会介意的。”
李微齐继续汇报：“天竺、大食、波斯、安息等国已兑现承诺，开放了边境重镇作为前进基地，联军一期共计三十万余人已分散进驻，目标是攻占大华属国泥婆罗、主域、布噜克巴、榜葛刺与锡兰，切断大华与南亚、中亚的交通线，掠夺矿产与粮食资源，彻底切断大华的战争潜力。”
“西欧联邦的联军？”
“五万精锐已在天竺洋沿岸待命，配备了最新式的武器。” 格里菲斯眼中闪过狠厉：“一旦正式宣战，便会即刻进驻南亚前线，协助攻占大华属国，同时从西面牵制大华兵力。”
汇聚了各方消息，大家都满意地点头：“外部攻势就位，内部也该动手了。通知潜伏在大华各地的暗线，同步启动暗杀计划，朝堂上支持太子与天民学派的政要、各地的学者、军工与实学领域的核心人才，还有哪些又臭又硬无法争取的贵族，他们叫世家的老古板，一个都不能留。”
她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陈珏，他现在是大华的精神支柱，我们在天民学派的内线得到了消息，他即将赴京，必须在赴京途中解决。安排了两辆改装货车，在他必经的公路上制造车祸，同时配备狙击手，确保万无一失。他一死，天民学派群龙无首，大华民心必乱，我们的攻势便能事半功倍。”
会议室里的众人齐声应和，眼中满是对胜利的狂热。
电子地图上，大华的疆域被密密麻麻的红色箭头包围，从南疆到北疆，从东南沿海到西南属国，一张由半个世界的势力编织的巨网，正悄然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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