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道势不可挡的血色洪流。
张颌的身影在混乱的战场上如同一柄烧红的烙铁,悍然烫穿了并州军厚实的阵线。
他身后的吕军甲士仿佛被这股决绝的气势所感染,咆哮着化作无数锋利的尖刀,毫不留情地撕扯着敌人的血肉。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道一往无前的身影所吸引。
张颌无视了挥向他身体的刀枪,任凭甲胄被划开道道深痕,鲜血与汗水浸透了战袍,他的双眼却死死锁定着中军帅旗下那个惊惶失措的身影——并州主将,陈基。
陈基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战将,那不是在冲锋,而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作为撞锤,目标明确,不计代价。
他身边的亲卫拼死上前阻拦,却像是撞上山崩的滚石,瞬间被碾得粉碎。
张颌的战吼如同从地狱传来的雷鸣,每一个字都砸在陈基的灵魂深处。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让他握着佩剑的手不住地颤抖。
“拦住他!给我拦住他!”陈基的嘶吼已经变了调,充满了尖锐的绝望。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张颌座下的战马发出一声悲鸣,身中数枪后轰然倒地,可他却借着这股倒下的力量,如炮弹般从马背上弹射而起,凌空越过最后几名亲卫的头顶。
他人在半空,手中的长枪已经化作一道追魂的电光。
噗嗤!
一声沉闷的利刃入肉声响彻了这片小小的核心区域,盖过了所有的喊杀声。
陈基脸上的惊恐凝固了,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那从自己胸口透出的冰冷枪尖,鲜血正顺着枪杆汩汩流淌。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涌出一大口混着内脏碎块的血沫。
张颌稳稳落地,单手握着枪杆,冷漠地看着陈基的身体从帅旗下滑落,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一圈尘土。
他一把拔出长枪,枪尖斜指地面,殷红的血珠滴滴答答地坠落。
整个战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最先崩溃的是陈基身边的亲卫,他们看着主将的尸体,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紧接着,这股死寂的恐慌如同瘟疫般极速蔓延开来。
前一刻还在拼死抵抗的并州士卒,在看到帅旗下的那一幕时,手中的兵刃仿佛变得有千斤之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
兵败如山倒。
这不再是溃败,而是一种信念的彻底崩塌。
主将阵斩,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无异于脊梁被活生生抽断。
幸存的并州士卒们面如死灰,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那股源自骨髓的寒意,比冬日的寒潮更加刺骨,席卷了武州城外的每一寸土地。
当当……哐啷……
兵器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武州守军们放弃了抵抗,丢下手中的武器,如同被驯服的羔羊,颓然跪倒在地。
很快,数万将士黑压压地伏在地上,对着那群刚刚还在殊死搏杀的敌人,叩首请降。
战场上只剩下风声和粗重的喘息声,投降的寂静与刚才的喊杀震天形成了极致诡异的对比。
“威武!威武!吕帅威武!”
短暂的沉寂之后,吕军阵中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狂啸。
无数将士振臂高呼,用尽全身力气宣泄着胜利的喜悦。
他们的吼声穿云裂石,充满了征服者的骄傲与狂热。
一边是数万人伏地无声的死寂,一边是数万将士刺破苍穹的狂欢,胜与负,生与死,荣耀与屈辱,在这一瞬间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什么?!陈基战死,两万将士……归降了吕布?”
晋阳,刺史府中,高干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手中的密报被他捏得不成形状。
信使跪在地上,头埋得几乎要塞进地砖里,身体筛糠般抖动着,不敢去看高干那张扭曲到狰狞的脸。
“废物!一群废物!”
压抑到极致的恐慌终于化作了歇斯底里的暴怒。
高干一脚踹翻面前的案几,上面的竹简文书散落一地。
他双目赤红,额上青筋暴起,如同被困在笼中的野兽。
他走到廊下,看着庭院中的假山,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要炸开一般。
“砰!”
一声巨响,他竟一拳砸在身旁的木质扶手上,坚硬的木料应声碎裂,木屑刺入他的指缝,鲜血直流,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吕布……吕布!”他嘶声咆哮着,声音里充满了不甘与恐惧。
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精心布置的防线,被他寄予厚望的大将,为何会如此不堪一击。
两万大军,连一天都没撑过去!
这已经不是战败,这是整个并州北面防线的彻底瓦解。
恐慌如藤蔓般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
他知道,随着武州的陷落和陈基所部的投降,吕布的铁蹄将再无任何阻碍。
北方七郡,已经成了一座门户大开的空城!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
防守?
已经守不住了!
与其被吕布逐个击破,不如……孤注一掷!
“传我将令!”高干猛地转身,鲜血淋漓的手指向堂下众将,“令雁门、定襄、云中、五原、朔方、西河、上郡各部,即刻放弃所有防区!不必坚守,不必抵抗!全军火速向晋阳集结!快!违令者,斩!”
此令一出,满堂皆惊。
一位老将颤巍巍地出列:“主公,万万不可!如此一来,北方七郡拱手送人,我并州基业将毁于一旦啊!”
“闭嘴!”高干状若疯魔地指着他,“基业?人都没了,还要什么基业!吕布兵锋正盛,分兵拒敌,不过是给他挨个送人头!把所有力量都集中到晋阳来,我要在晋阳城下,跟他决一死战!这是唯一的活路!”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堂里回荡,疯狂之中透出一股垂死挣扎的决绝。
众将看着他满是血丝的双眼,再也不敢多言。
他们明白,高干已经赌上了一切。
命令如雪片般飞往北方各郡。
接到命令的守将们虽然满心疑虑与不甘,但在高干严酷的军令之下,只能迅速收拢部队,打开城门,仓皇南撤。
他们抛弃了粮草,抛弃了辎重,甚至抛弃了来不及跟随的百姓,只为能更快地赶到晋阳。
一时间,并州北方大地呈现出前所未有的诡异景象。
吕布的大军如秋风扫落叶,兵不血刃地接管了一座又一座城池。
紧闭的城门被主动打开,城中只剩下惊慌失措的官吏和百姓。
吕军将士甚至觉得有些不真实,这不像是征服,更像是接收一份早已准备好的遗产。
无人抵抗的征服之路在他们脚下无限铺展,以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反衬出并州政权的统治是何等的土崩瓦解。
仅仅十日,吕布的大军已经横扫七郡,兵锋直抵晋阳城下。
那一天,晋阳城头的守军,毕生都无法忘记那样的场景。
地平线的尽头,先是出现了一条黑线,紧接着,黑线迅速扩大、奔涌,仿佛墨色的潮水要吞噬整个天地。
无数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遮天蔽日,让午后的阳光都变得黯淡无光。
密密麻麻的吕军甲士汇聚成一片钢铁的森林,长枪如林,刀剑如霜,那股沉默而厚重的杀气,隔着数里之遥,依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吕……吕布的大军……来了……”城楼上,一名负责了望的斥候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声音里充满了哭腔。
噩耗沿着城墙飞速传递,仿佛一盆冰水,浇在每个人的头顶。
刚刚从各郡仓皇撤回,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将领们,纷纷冲上城头。
当他们看到城外那无边无际的军阵时,每一个人的脸色都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希望,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之前集结兵力、决一死战的豪言壮语,在亲眼目睹这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时,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整座晋阳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陷入了一片死寂。
大战前的压抑氛围笼罩全城,仿佛命运的丧钟已经敲响,只等着最后落下的一刻。
高干站在城楼的最高处,扶着冰冷的墙垛,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嵌入砖石的缝隙。
城外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敌军,城内是他麾下将士们一张张写满恐惧与绝望的脸。
他清楚地感觉到,军心,已经散了。
如果再这样等下去,不用吕布攻城,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大军自己就会从内部崩溃。
不能再等了。
死守,是等死。
他缓缓地转过身,目光扫过身后那些面如土色的将领,眼底深处,一抹疯狂而决绝的寒光,悄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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