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江南,烟雨朦胧,京杭大运河畔的苏州城内,柳絮纷飞,绿意盎然。城南的锦绣织坊内,却是一片忙碌的景象。数十台织机同时运转,织娘们手指翻飞,丝线在织机上穿梭,织出一幅幅色彩斑斓、图案精美的锦缎。
锦绣织坊是沈静姝亲自扶持的女子产业之一。新政推行后,沈静姝深感女子谋生不易,便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在江南各地开设了多家织坊、绣坊,招收贫苦女子学习纺织、刺绣技艺,让她们能够自食其力。锦绣织坊作为其中的佼佼者,不仅生产的锦缎质地优良、图案新颖,远销全国各地,更培养了数百名技艺精湛的织娘,成为了沈静姝新政中“兴女学、促女业”的典范。
织坊的主事是一位名叫林晚晴的女子,她曾是一名孤儿,被沈静姝所救,后被送往女学馆学习,精通纺织技艺和经营之道,被沈静姝任命为锦绣织坊的主事。此刻,林晚晴正仔细检查着一匹刚织好的云锦,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匹云锦采用了新的织造工艺,图案是她亲自设计的“百鸟朝凤图”,色彩鲜艳,栩栩如生,若是运往京城,必定能卖个好价钱。
正在这时,织坊的大门突然被人踹开,一群身着官服的人闯了进来,为首之人是苏州知府的通判赵坤。他面色阴沉,身后跟着数十名衙役,手持棍棒,气势汹汹。
织娘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纷纷站起身,脸上满是惶恐。林晚晴心中一惊,连忙走上前,拱手道:“不知赵通判驾临,有失远迎。敢问通判大人,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赵坤上下打量了林晚晴一番,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冷声道:“林主事,奉知府大人钧旨,你这锦绣织坊涉嫌‘偷税漏税、贩卖劣质锦缎’,祸害百姓,即刻起查封织坊,收缴所有账册和成品锦缎,所有人等随我回府衙接受调查!”
“什么?”林晚晴脸色骤变,“赵通判,这绝不可能!我锦绣织坊每月税银按时上缴,分文不少,账册齐全,可随时查验!至于劣质锦缎,更是无稽之谈!我们织坊生产的锦缎,每一匹都经过严格检查,绝不可能出现劣质产品!还请通判大人明察!”
“明察?”赵坤冷笑一声,“有人实名举报,说你织坊生产的锦缎以次充好,欺骗顾客,导致多位富商蒙受巨大损失。而且,你织坊仗着有皇后娘娘撑腰,拒不缴纳苛捐杂税,偷税漏税高达数万两白银!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衙役立刻涌上前,开始翻箱倒柜地搜查账册,另有几人则直奔织坊的库房,想要收缴成品锦缎。
“住手!你们不能这样做!”林晚晴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想要阻拦,却被两名衙役死死拉住,“我们织坊的锦缎都是上好的品质,绝没有以次充好!税银也都是按时缴纳的,你们这样做,是故意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赵坤嗤笑一声,“林主事,你不过是一个女子,靠着皇后娘娘的关系才当上主事,竟敢顶撞本官?我告诉你,今日之事,乃是朝廷的命令,你若识相,就乖乖配合,否则,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
织娘们看着衙役们在织坊里肆意妄为,将好好的织机推倒,将织好的锦缎扔在地上,踩得乱七八糟,心中满是愤怒与心疼。这些锦缎是她们一针一线织出来的,凝聚了她们的心血和汗水,而织坊更是她们赖以生存的依靠。
一名年长的织娘走上前,跪在赵坤面前,哽咽着说道:“通判大人,求求您,不要查封织坊!我们这些女子,大多是无家可归的孤儿,或是被夫家抛弃的妇人,全靠这织坊吃饭。若是织坊被查封了,我们可怎么活啊?皇后娘娘的新政让我们有了生计,我们感激不尽,绝不敢偷税漏税,更不敢生产劣质锦缎啊!”
“是啊,通判大人,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其他织娘们也纷纷跪下,哀求道。
赵坤却不为所动,一脚踢开面前的老织娘,语气凶狠地说道:“少在这里哭哭啼啼!本官只是奉旨行事,你们的死活,与本官无关!再敢阻拦,就按抗旨论处!”
老织娘被踢得摔倒在地,嘴角流出了鲜血,织娘们见状,顿时群情激愤,纷纷站起身,想要上前理论。林晚晴心中一紧,连忙喊道:“大家不要冲动!我们不能让通判大人抓住把柄!相信皇后娘娘一定会为我们做主的!”
她知道,这些衙役都是赵坤的人,她们若是反抗,只会遭到更残酷的对待。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尽快将消息传到京城,让沈静姝知道这里的情况。
正在这时,一名织坊的护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凑到林晚晴耳边,低声道:“主事,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派人快马加鞭去京城向皇后娘娘报信了。另外,我还让人去联络了苏州城内其他几家皇后娘娘扶持的织坊和绣坊,让她们小心提防。”
林晚晴点了点头,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她知道,沈静姝绝不会坐视不管,一定会想办法救她们的。
赵坤看着被押解起来的林晚晴和织娘们,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早就接到了靖安王府的密令,要查封沈静姝扶持的所有女子产业,给沈静姝一个教训。如今,任务顺利完成,他不仅能得到靖安王的赏赐,还能在知府大人面前邀功请赏,可谓是一举两得。
他下令道:“把所有账册和成品锦缎都装上马车,将这些人全部押回府衙!封了织坊的大门,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出!”
衙役们立刻照办,将林晚晴和数十名织娘押上马车,将账册和锦缎装车,然后用封条封住了织坊的大门。
马车行驶在苏州城的街道上,织娘们看着熟悉的街道,想到自己赖以生存的织坊被查封,心中满是悲伤与绝望。林晚晴坐在马车上,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知道,这一次,织坊面临的危机非同小可,她们能否平安无事,织坊能否重新开业,都还是未知数。
与此同时,京城坤宁宫,沈静姝正听着暗卫的汇报,脸色越来越凝重。“苏州锦绣织坊被查封了?林晚晴和织娘们被抓了?”
“回娘娘,是的。”暗卫躬身答道,“苏州知府的通判赵坤带人查封了锦绣织坊,污蔑织坊偷税漏税、贩卖劣质锦缎,将林主事和数十名织娘都押回了府衙,账册和成品锦缎也被收缴了。另外,暗卫还查到,除了锦绣织坊,江南各地还有多家娘娘扶持的织坊、绣坊也遭到了当地官府的查封,理由都是大同小异。”
沈静姝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没想到,靖安王和旧势力竟然会对她扶持的女子产业下手。这些织坊、绣坊是她的心血,更是数百名贫苦女子的生计依靠。查封这些产业,不仅是在切断她的经济来源,更是在摧毁她推行的“兴女业”新政,让那些好不容易获得独立生计的女子重新陷入绝境。
“好,好得很。”沈静姝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靖安王、李嵩、王怀安、赵坤……还有那些背后指使他们的人,竟然如此步步紧逼,想要将我和九渊逼入绝境!”
云袖站在一旁,忧心忡忡地说道:“娘娘,现在该怎么办?林主事和织娘们还在大牢里,若是不能尽快救出她们,恐怕会遭受不测。而且,江南的织坊、绣坊都被查封了,不仅会影响娘娘的声誉,还会让那些支持新政的女子心寒。”
沈静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必须尽快想办法应对。
“立刻派人去江南,联络当地支持新政的官员,让他们出面斡旋,确保林晚晴和织娘们的安全,不要让她们受到虐待。”沈静姝沉声道,“另外,让暗卫收集赵坤和各地查封织坊官员的罪证,看看他们是否收受贿赂、滥用职权,是否与靖安王或旧势力有勾结。”
“属下明白。”暗卫躬身应道。
“还有,”沈静姝补充道,“立刻拟一份奏折,向皇帝陈明江南织坊、绣坊被查封的真相,说明这些产业对女子生计和国家税收的重要性,要求皇帝下令解封产业,释放林晚晴和织娘们,严惩栽赃陷害的官员。”
“娘娘,皇帝若是不同意怎么办?”云袖担忧地问道。
沈静姝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必须同意。这些织坊、绣坊每年为国家缴纳大量税银,养活了数千名女子,是新政的重要成果。若是皇帝执意纵容他们查封产业,就等于否定了新政,违背了民心。我相信,他不会这么愚蠢。”
她顿了顿,又说道:“另外,让礼部的官员撰写文章,在民间宣传江南织坊、绣坊的功绩,说明这些产业如何帮助贫苦女子摆脱困境,如何为国家创收,揭露那些官员栽赃陷害的真相,争取民间的支持。”
“娘娘英明。”云袖点了点头。
沈静姝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细雨,心中满是感慨。她推行新政,为的是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女子获得平等的权利和机会,可没想到,竟然会遭到如此疯狂的反扑。
但她绝不会退缩。为了那些信任她、支持她的百姓和女子,为了她和谢九渊共同的理想,她必须坚强起来,与靖安王和旧势力抗争到底。
正在这时,谢九渊急匆匆地走进暖阁,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与担忧。“静姝,江南的事你已经知道了?”
沈静姝点了点头:“刚收到消息。九渊,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平阳铁厂和长芦盐场有进展吗?”
谢九渊摇了摇头,沉声道:“情况不太好。皇帝虽然接见了我,但并没有同意解封盐场和铁厂,只是说会让户部、工部重新核查。陈默还被关在大牢里,我派去的人想要探望,却被拒绝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现在,靖安王和旧势力在朝堂上大肆弹劾我们,说我们私造兵器、偷税漏税、意图谋反,民间的谣言也越来越多,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
沈静姝看着他,眼中满是心疼:“九渊,辛苦你了。我们现在面临的是前所未有的危机,靖安王和旧势力步步紧逼,皇帝又态度暧昧,想要坐山观虎斗。我们必须小心应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谢九渊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静姝,你放心。无论形势多么艰难,我都会保护好你,保护好新政的成果。江南的织坊、绣坊,我会让人尽快想办法解封,林晚晴和织娘们也会救出来。我们不能让那些人得逞。”
沈静姝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力量。只要她和谢九渊同心同德,携手并肩,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而此时的靖安王府内,楚琰正听着苏砚的汇报,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江南的织坊、绣坊都查封了?沈静姝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王爷,江南各地的织坊、绣坊都已经顺利查封,林晚晴等人也被关押在府衙大牢里。沈皇后已经派人去江南斡旋,还向皇帝上了奏折,要求解封产业,释放人员。”苏砚躬身答道。
“哼,她以为这样就能救得了那些织坊和织娘吗?”楚琰冷笑一声,“皇帝现在正想制衡她和谢九渊,绝不会轻易答应她的要求。而且,我们已经在民间散布了大量关于织坊偷税漏税、贩卖劣质锦缎的谣言,百姓们已经对她们产生了不满。就算沈静姝能救出她们,织坊的声誉也已经受损,想要恢复往日的繁荣,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继续加大打击力度。让李尚书和张侍郎在朝堂上继续弹劾沈静姝和谢九渊,让那些世家子弟在民间继续散布谣言,给他们施加更大的压力。我要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疲于奔命,最终被彻底击垮。”
“属下明白。”苏砚躬身应道。
楚琰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皇宫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他知道,沈静姝和谢九渊已经陷入了他布下的陷阱,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将他们彻底扳倒。到时候,大靖的朝堂,就将由他说了算。
一场围绕着江南织坊、绣坊的博弈,在京城与江南之间悄然展开。沈静姝和谢九渊能否化解危机,救出林晚晴和织娘们,保住她们的产业?靖安王和旧势力的阴谋能否得逞?新政的命运,再次悬于一线。而这仅仅是经济扼杀的开始,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等待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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