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警的介入，以及托尼·斯塔克和娜塔莎·罗曼诺夫的劝慰下，史蒂夫·罗杰斯这才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了被告席上。
但史蒂夫·罗杰斯依旧紧握双拳，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凶狠地看着对面，坐在原告席上的伏见宫渊嗣。
娜塔莎·罗曼诺夫侧过头，用只有身边人能听到的细微声音问道：
“队长，你很讨厌日本人？”
听到这个问题，史蒂夫·罗杰斯的目光从伏见宫渊嗣身上移开，冷漠地回答道：
“珍珠港事件和太平洋战争，对现在的你们而言，可能只是一段遥远的历史，一串冰冷的数字。但对我……”
娜塔莎·罗曼诺夫了然地点点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无声地表示理解。
这时，一旁始终在快速记录、笔尖几乎没停过的艾尔海森抬起头，目光依旧落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语气平静地说道：
“罗杰斯先生，您后半段脱离文稿的即兴反驳，从情感共鸣和揭露对方逻辑预设的角度看，效率尚可。”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缺乏波澜，十分冷漠地警告道：
“但在接下来的程序中，我不希望再看到此类‘不可控变量’。情绪的宣泄会干扰理性论证的清晰度，增加结果的不确定性。
这对你个人，对复仇者联盟整体，都没有任何建设性的益处。”
史蒂夫·罗杰斯闻言，压下心头翻涌的波澜，诚恳地点了点头说道：
“非常抱歉，艾尔海森先生。接下来我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的！”
短暂的休整后，法庭程序继续。
韩国代表朴仁勇扶了扶眼镜，不紧不慢地走到发言席前，语调平稳地说道：
“法官阁下，各位陪审员。我们必须清晰地认识到，我们今日所面对的，并非单纯的执法过度或程序争议。
站在被告席上的，是一个由能力超凡的个体组成的、不受任何国家或国际法有效监管的准军事组织——复仇者联盟！
他们凭借自身对正义的主观认定，便悍然发动袭击，摧毁了受国际社会监督的关键安全机构——神盾局。
他们还非法杀害其高级官员，劫持并最终毁灭了，属于联合国的宝贵财产——三艘战略级空天母舰。
在美国华盛顿特区——一个主权国家的首都，制造了骇人听闻的破坏，造成了惨重平民伤亡和财产损失。
更恶劣的是，他们蓄意泄露了神盾局全部最高机密，导致全球反恐情报网络全面瘫痪和崩溃，国与国之间数十年建立起的脆弱信任彻底瓦解！”
朴仁勇的语速逐渐加快，目光扫过被告席的几人，定性道：
“他们的行为，已经远远超出了英雄主义的范畴，构成了严重的国际刑事犯罪！
更为危险的是，此举开创了一个‘私刑正义’的恶劣先例，从根本上撼动了以主权国家与国际法为基础的现代国际秩序。
如果这种恶劣的行为不被严惩，那无异于向全世界宣告：
任何拥有超常力量的个人或团体，都可以凭一己之念，凌驾于法律与主权之上！”
他最终定格，声音铿锵有力地说道：
“因此，我们坚持认为，被告必须为其罪行受到法律的严厉审判与惩处，其组织必须被解散！
唯有如此，才能维护法律的尊严，扞卫国际秩序的根基，以儆效尤。”
朴仁勇话音刚落，迪卢克便已从容地从被告席站起身。
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在法庭中显得格外英武不凡，瞬间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法官阁下，各位陪审员！”
迪卢克开口，没有看控方几人，而是直视法官，说道：
“刚才控方为我们描绘了，一幅遵守程序的‘美好’图景。
但请允许我，来为大家揭示这个选择的真实面貌：
安理会给予世界，给予我的当事人的，实际上是一个残酷的二元选择——
要么，严格遵守他们的程序与官僚流程，然后，安静地、‘合法’地坐视两千万人被洞察计划系统性地从地球上清除。
要么，打破沦为谋杀工具的程序，拯救那两千万人，然后，像今天一样，站在这里接受审判。
我的当事人选择了后者。
为什么？因为有些法律，其存在的终极意义，是为了护卫生命本身！”
迪卢克稍微停顿一下，火红色的目光扫过陪审团的每个人，然后才继续道：
“今天，我的当事人之所以愿意站在被告席上，不是祈求赦免，而是要求法庭并铭记承认一个事实：
在文明与野蛮的终极对决中，有一种行动，超越程序，直达正义本身。”
迪卢克陈述完毕，微微颔首坐下。
几乎无缝地，艾尔海森站了起来。
他的姿态更为冷静，像一位在解构复杂公式的学者，声音清晰而平稳地说道：
“法官阁下，如果允许我用一个更简化的模型，来阐述本案的核心矛盾。
这就是一个全球现实版的电车难题：
一条轨道上绑着两千万无辜者，另一条轨道上是不可避免的六千人伤亡。
而名为‘洞察计划’的死亡列车，已被一群疯子启动，并且无法刹停。
控方所坚持的，是‘绝对不能切换轨道’的规则，哪怕他们心知肚明，遵守规则的结果就是两千万人的死亡。
我的当事人，在别无他法的情况下，切换了轨道。”
艾尔海森的目光冷静地，扫过面色微变的朴仁勇等人，继续道：
“现在控方要求严惩切换轨道的人，却绝口不提是谁，将这些人绑上了轨道？
又是谁，长期失察，以至于让疯子完全控制了列车的操纵杆？
法律，不应沦为保护系统性失灵与监管缺位的遮羞布，更不应成为惩罚在绝境中实施唯一合理自救行为者的工具。”
他的结论冰冷而震撼，大声道：
“如果我的当事人有罪，那么，它判决的将不是几个人，而是在庄严宣告：
在极致的、系统性的邪恶面前，人类基于生存本能，而采取的主动防卫权——
是非法的！”
艾尔海森的话音落下，整个法庭都陷入一片死寂。
随后，又是几轮激烈的质询与辩论，双方引经据典，唇枪舌剑，但焦点已然被迪卢克和艾尔海森扭转。
最终，面对如此复杂且涉及根本法理与伦理困境的案件，主审法官不得不宣布暂时休庭，择日再进行后续程序或最终宣判。
众人走出庄严肃穆的法院建筑。
夕阳给海牙的街道镀上一层浅金色。
托尼·斯塔克摘下墨镜，看向身旁的迪卢克和艾尔海森，语气轻快地说道：
“你们两个干得漂亮！不仅打赢了那群官僚，甚至差点把半个世界送上被告席。”
艾尔海森正将一份整理好的笔记摘要放入公文包，闻言头也不抬，语气平淡道：
“这场听证会，没有赢家。它的意义就是彻底撕裂了复仇者联盟，与世界各国政府之间的表面和平。
将超级英雄与体制、安全与自由、程序正义与结果正义之间的矛盾，赤裸裸地暴露在全球公众的视野下。
所有人都失去了原本想保护的东西：
体制失去了权威，英雄失去了信任，民众失去了安全感。
而唯一不断增长的，只有所有人对‘下一次听证会’的筹备投入。”
他的话如一盆冰水，让刚刚还在为休庭而高兴的几人，脸上蒙上了一层阴霾。
艾尔海森将庭审笔记整理好后，交到托尼·斯塔克的手上，淡然说道：
“这不是结束的开始，也不是开始的结束，这仅仅是开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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