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12月15日上午，西安饭店门前的积雪刚被清扫干净，空气里还飘着融雪的湿冷气息。
陈默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东北军士兵棉服，肩上挎着军用挎包，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物资清单”，装作“运送物资的士兵”，在饭店门口来回踱步——中共代表团已于昨晚抵达，周先生、叶先生等人住进了三楼的套房，门口有西北军士兵严密看守，想要直接靠近难如登天。
按地下党预先约定的暗号，联络员会戴着一条红色围巾，在饭店东侧的水果摊附近等候。
陈默的目光扫过水果摊，果然看到一个穿蓝色棉袄的女人，头上裹着花头巾，脖子上那条红色围巾格外显眼——是西安地下党联络员“大姐”，以卖水果为掩护。
他深吸一口气，故意放慢脚步，朝着水果摊走去。
刚走两步，一个西北军士兵拦住了他：“干什么的？证件拿出来看看！”
陈默心里一紧，从挎包里掏出老冯伪造的“东北军后勤处证件”，语气不耐烦地说：“给代表团送物资的，清单都带来了，耽误了正事你负责？”
士兵接过证件看了看，又扫了一眼他手里的清单，没发现异常，挥挥手放他过去了。
“苹果怎么卖？”陈默走到水果摊前，拿起一个苹果，语气自然地问道。这是约定的接头暗语，“苹果”代表“情报”。
“五分钱一个，要多少？”
大姐一边给顾客称水果，一边用陕西话回应，手指悄悄在秤杆上敲了三下——代表“周围有眼线，借争执掩护”。
陈默心领神会，突然提高声音，假装不满：“五分钱？昨天在西街买才三分！你这是漫天要价！”他故意把“西街”说得很重——这是暗号，代表“复兴社营救计划”。
大姐立即配合地皱起眉头，也提高声音：“西街是西街，我这是给代表团准备的好苹果，能一样吗？你不买别耽误我做生意！”
她说着，手在桌子底下快速摸索，将一个卷成筒的纸条塞进陈默手里，“要买就快，一会儿代表团的人来买，你想买都买不到！”——“代表团”是暗号，代表“中共立场”。
周围的行人被两人的争执吸引，纷纷侧目，包括不远处两个假装闲逛的复兴社便衣特务，也凑过来看热闹。
陈默接过纸条，故意愤愤地丢下一句“奸商”，转身就走，脚步看似随意，实则快速将纸条塞进棉服内侧的口袋——纸条上是中共代表团的联络方式和接头时间。
回到福安旅馆203房，陈默关紧门窗，从口袋里掏出纸条，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条上用密写药水写着几行小字，他用事先准备好的显影剂喷洒后，字迹渐渐清晰：
1.中共立场：和平解决西安事变，逼蒋抗日，不杀蒋、不反蒋；
2.联络人：中共代表团秘书，每晚七点在饭店西侧的“老茶馆”靠窗座位等候；
3.接头暗号：“先生要杯龙井？”“要碧螺春，加两勺糖。”
4.注意事项：军统已派暗杀小组潜入西安，目标可能是中共代表或张司令，需多加警惕。
陈默看完，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复兴社竟要采取暗杀手段，这会彻底激化矛盾；喜的是中共的“和平解决”立场与张司令的诉求一致，事变有很大可能和平落幕。
他快速将纸条上的内容记在加密笔记本上，然后用火柴点燃纸条，将灰烬冲进马桶——绝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下午，陈默按戴笠的指令，再次来到绥靖公署，见到了张司令的副官孙铭九。
“孙副官，”陈默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听说中共代表团到了，张司令打算什么时候跟他们谈？南京方面很关心谈判进展，希望能尽快拿出方案。”
孙铭九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含糊：“具体时间还没定，等张司令和杨主任商量好再说。不过周先生刚到，就跟张司令谈了两个小时，看样子谈得不错。”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昨天有几个陌生人在绥靖公署附近转悠，形迹可疑，被我们的人抓了，搜出了手枪和暗杀名单，上面有张司令和中共代表的名字，好像是南京派来的特务。”
陈默心里一凛——复兴社的暗杀计划果然开始了！
他故作惊讶：“竟有这种事？戴老板肯定不知道，他一直强调要和平解决，绝不会派人行刺。肯定是亲日派搞的鬼，想破坏谈判，挑起内战。”
他故意将责任推给亲日派，既撇清戴笠，又向张司令传递“南京内部有分歧”的信息。
孙铭九点点头，语气缓和下来：“张司令也是这么认为的，已经加强了安保。陈先生，你回去跟戴老板说，只要南京有诚意谈判，我们肯定不会伤害委员长，也不会让亲日派得逞。”
离开绥靖公署，陈默快步回到旅馆，拿起加密笔记本，补充记录下新的情报：
1.军统暗杀小组已被东北军抓获，名单含张司令、周先生、叶先生等人；
2.张司令与周先生已初步会谈，气氛融洽；
3.东北军加强安保，警惕军统特务行动；
4.孙铭九对南京亲日派不满，倾向和平谈判。
傍晚六点半，陈默换上一身便装，戴着帽子，来到“老茶馆”。
茶馆里人不多，大多是喝茶聊天的老街坊，烟雾缭绕，茶香弥漫。他走到靠窗的座位坐下，刚要开口，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轻声问道：“先生要杯龙井？”
“要碧螺春，加两勺糖。”陈默压低声音回应，心里松了口气——是中共代表团的秘书。
年轻人在他对面坐下，点了两杯碧螺春，然后从袖管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陈默：“这是中共关于西安事变的具体主张，希望你能转交给南京方面有良知的将领，推动和平谈判。另外，我们得到消息，戴笠计划派第二批暗杀小组，目标是张司令，你要多加小心，注意自身安全。”
陈默接过文件，快速翻看——上面详细列出了中共的谈判条件：停止内战、释放一切政治犯、改组国民政府、召开救国会议、联共抗日等。
他抬起头，看着年轻人，语气坚定：“请转告中共代表，我会尽力传递情报，阻止军统的激进行动。但戴笠给我的压力很大，需要你们尽快拿出谈判方案，让南京看到和平解决的希望。”
年轻人点点头：“周先生明白，明天与张先生、杨主任进行三方会谈，制定具体的谈判议程。你有任何情报，随时通过暗号联系我们。”
两人交谈了不到十分钟，便起身离开——茶馆人多眼杂，不宜久留。
陈默走出茶馆，融入渐渐暗下来的夜色中，手里紧紧攥着中共的谈判主张文件。他知道，这次暗中接触，不仅传递了关键情报，更搭建起了中共与南京“和平派”之间的沟通桥梁。
他刚回到旅馆，就见旅馆服务员很着急地来我他，说他的同事老冯被东北军抓住了。
他立即赶到东北军司令部，找到了孙铭九副官。副官说，他们的确抓住了一个复兴社的老特工。陈默问他有没有实质性的罪行，他说只是发现对方在门口晃荡，卫兵怀疑他刺探军情，就将他拘留了，审问半天，他也没有招供，只说是来东北军找老乡的。
他就送给孙铭九一个贵重的汉代玉佩，让他看在自己国民党情报官面子上，将老冯给放了出来。冯成功虽然浑身是伤，但还是非常感激陈默，在危难时救了他。
回到旅馆，陈默将文件藏进公文包，然后给戴笠发了一封加密电报，只字未提与中共的接触和暗杀计划败露，只说“张司令与中共初步会谈，态度倾向和平，东北军内部意见分歧，建议暂缓军事行动，以谈判争取时间”——他要尽量拖延军统的激进行动，为中共的谈判争取空间。
窗外的路灯亮了起来，照亮了街头的积雪。陈默站在窗前，看着西安饭店的方向，心里满是笃定。
他知道，接下来的谈判会充满波折，但只要他能持续传递情报，阻止军统的破坏，西安事变就一定能和平解决，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建立，也将迈出最关键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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