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围这狂暴的空间乱流,其源头正是他之前为了逃命,强行施展的“混沌归墟遁法”与那星核爆炸能量混合后,产生的不可控异变。目的地是哪里?他不知道,或许根本就没有目的地,只会被这乱流彻底撕碎,或者抛入某个未知的绝地。
必须稳住!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痛苦与混乱。他强行凝聚起濒临溃散的心神,不再去试图控制这狂暴的乱流,而是将残存的所有力量,包括那破碎的混沌归无本源、灵魂中对抗标记的意志、甚至是一丝来自“烬墟”的死寂意境,全部灌注到……维持他与白硙两人周身那层薄薄的、即将破碎的混沌灰光护罩之上!
他放弃了方向,放弃了掌控,只求……“存在”!在这绝对的混乱中,维持住自身与白硙最基础的“存在”不灭!
“混沌……归墟……定锚!”
他以自身为锚点,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都用于在这狂暴的时空乱流中,钉下一个微不足道、却代表着“我们还在”的坐标!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等于将自身完全敞开,承受着乱流最直接的冲击与同化。他的身体在肉眼可见地变得透明、虚幻,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乱流彻底稀释、分解。白硙的身体也同样如此,她的净化之力早已耗尽,此刻全靠李长生这不顾一切的维系。
时间,在这条没有尽头的通道中失去了意义。
或许是他的意志足够坚韧,或许是他的混沌归无本源特性与此地某种规则产生了微妙的共鸣,那层薄薄的灰光护罩,竟然真的在这毁灭性的冲击中,顽强地坚持了下来,虽然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明灭不定,却始终未曾彻底熄灭。
不知漂流了多久,前方的乱流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秩序”?
不再是完全无序的破碎与冲突,而是隐约呈现出某种……流动的“趋向性”?仿佛所有的混乱,都在朝着某个特定的“终点”汇聚?
李长生那近乎麻木的意识猛地一凛!混沌之瞳与死灰之眼同时运转到极致,望向乱流的尽头!
在那里,他“看”到了!
无数破碎的法则、湮灭的能量、死亡的意境、乃至一些更加抽象的概念碎片……如同百川归海般,汇入了一片……无边无际、无法用颜色形容、仿佛包容了一切又否定了一切的——绝对的“静滞之海”!
那“海水”并非液体,更像是一种凝固的、永恒的“沉寂”。它没有任何波动,没有任何光彩,甚至没有任何“存在”的实感,只是在那里,吞噬着一切涌入的混乱,将其归于最原始的、连“无”都算不上的……“非在”!
那里,就是这片时空乱流的终点!也是……一切的终结?
不能进去!一旦被卷入那片“静滞之海”,恐怕连混沌归无本源都会被彻底冻结、同化,真正的万劫不复!
“转向!!”李长生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用尽最后一丝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强行偏转护罩的方向,试图擦着那片“静滞之海”的边缘掠过!
然而,那“静滞之海”散发出的吞噬之力太强了!如同宇宙级的旋涡,牢牢吸扯着一切靠近的存在!他们的护罩如同陷入泥沼的飞虫,速度骤降,并且不可逆转地朝着那片死寂的“海面”滑落!
眼看就要被彻底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昏迷的白硙,眉心处那属于烬土遗民的、代表着净化与守护的古老印记,仿佛受到了外界这极致“静滞”与“终结”意境的刺激,竟自主地、爆发出最后一点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光芒!
这光芒,并非攻击,也非防御,而是一种……“标记”!一种向某个冥冥中存在发出的、源自生命与守护本能的……最后祈唤!
仿佛是回应这微弱的祈唤——
那原本绝对“静滞”的海面,某处边缘地带,竟极其轻微地……荡漾开了一圈涟漪!
紧接着,一座残破不堪、通体由某种苍白骨质构成、风格古老蛮荒的……灯塔虚影,如同海市蜃楼般,自那涟漪中心缓缓浮现!
灯塔之巅,一团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呈现出温暖乳白色的火焰,静静燃烧着。那火焰散发出的,并非强大的能量,而是一种……“秩序”、“希望”、“指引”的微弱意境!在这片代表终极死寂的“静滞之海”边缘,这团火焰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灯塔虚影出现的刹那,一股微弱却坚定的牵引力,骤然作用在李长生和白硙的护罩之上,强行将他们从那恐怖的吞噬漩涡中拉出,朝着灯塔的方向拽去!
是生路?!
李长生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混沌之瞳却猛地捕捉到,在那灯塔虚影的后方,那片“静滞之海”的深处,无数巨大的、扭曲的、由各种死亡法则和世界残骸构成的阴影,正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灯塔,朝着他们这两个意外闯入的“生机”,疯狂涌来!
这些阴影的气息,与之前在“烬墟”遇到的活体星核同源,但却更加庞大,更加混乱,充满了对那团“秩序之火”以及一切生者气息的……极致憎恶与贪婪!
这灯塔……并非安全区,而是风暴眼中,一个更加危险的……焦点!
“准备……战斗!”李长生嘶哑的声音传入白硙几乎涣散的意识中。
白硙艰难地睁开眼,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灯塔,以及后方那令人绝望的阴影狂潮,染血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却决绝的弧度。她握紧了手中那半截净化刺剑,尽管知道这可能毫无意义。
就在两人即将撞入那灯塔虚影散发的微弱光晕范围时——
异变,第三次发生!
李长生体内,那因孽火之源部分遁逃而沉寂的混沌归无本源,在接触到灯塔那“秩序之火”意境的刹那,仿佛冰与火的碰撞,猛地发生了剧烈的、不受控制的……沸腾!
并非排斥,也非融合,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补全”与“质问”!
他的左眼,混沌星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衍化出无穷的生灭景象;他的右眼,死灰之色如同退潮般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万物终末、看破一切虚妄的……极致“虚无”之瞳!
混沌代表无限可能,归无代表绝对终结。而这灯塔的“秩序”与“希望”,则代表着……过程中的“定义”与“方向”!
三种截然不同的本源意境,在他这具濒临崩溃的身体内,开始了前所未有的、更加激烈也更加本质的冲突与……交融!
“呃啊啊啊——!”
李长生发出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痛苦的嘶吼,他的身体不再是半混沌半死灰,而是开始不断在三种状态间疯狂切换!时而化作一团沸腾的混沌气流,时而变为绝对沉寂的灰白雕塑,时而又勉强维持人形,周身却流淌着秩序与混乱交织的奇异光辉!
他的意识,仿佛被撕成了三份,一份在无穷的可能性中迷失,一份在永恒的寂静中沉沦,还有一份,则在秩序与混乱的边界线上……叩问着存在的意义!
而外界,那无数的死亡阴影已然扑至!它们无视了灯塔散发的微弱秩序之光,如同黑色的海啸,要将这最后的“异常”彻底淹没!
白硙挣扎着站起身,将最后的力量注入半截刺剑,准备进行注定徒劳的最后一舞。
然而,就在那死亡阴影即将触及灯塔光晕的刹那——
处于三种状态疯狂切换中的李长生,那不断变幻的、混乱到极致的意识深处,一点绝对的“清明”,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骤然亮起!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不再固定的、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生灭轮回的眼眸,穿透了扑来的死亡阴影,穿透了灯塔的虚影,甚至穿透了下方的“静滞之海”,直接“看”向了这片诡异空间的……最底层法则结构!
他“看”到了!那构成“静滞之海”的,并非单纯的死寂,而是无数世界死亡后,其时间线、因果链、存在基础被彻底打碎、凝固后形成的……“法则坟场”!
而他体内冲突的三种本源——混沌、归无、秩序——恰恰对应着……世界的“诞生与演化”、“终结与沉寂”、以及过程中的“规律与定义”!
一个疯狂的、超越他目前理解极限的念头,如同宇宙爆炸般,在他意识中诞生!
他不再去试图平衡或压制体内的冲突,而是……引导!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将这三股相互冲突、却又同源(都源于世界本质)的本源之力,强行……拧成一股!不是融合,而是……共鸣!与世界死亡后形成的“法则坟场”……共鸣!
他张开了嘴,发出的却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底层法则的、蕴含着三种本源意境的……奇异波动:
“以混沌……为始!”
“以秩序……为引!”
“以归无……为终!”
“此界……残骸……听吾号令……”
“……重构!”
“轰————————————————!!!”
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这一刻的景象!
以李长生为中心,整个“静滞之海”的边缘,那凝固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死亡法则,仿佛被注入了虚假的“活性”,开始剧烈地、违背常理地……沸腾、重组!
无数破碎的时间碎片被强行拼接,断裂的因果之线被重新连接,湮灭的存在痕迹被短暂唤醒!一尊尊由死亡法则临时构筑的、庞大无比却充满死寂的……“世界残骸英灵”,如同从坟墓中爬出的亡灵军团,悍然迎向了那扑来的死亡阴影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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