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七彩光柱与立体星图，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整个墨家帝国的心脏。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异象才缓缓消散，但那份直抵灵魂的震撼与威压，却在每一个目击者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墨神宫，天枢殿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天眼’系统已恢复，但所有卫星数据均被抹除，包括此次异象的全部记录。”巧工阁阁主楚巧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从未想过，自己引以为傲的科技壁垒，在真正的“神迹”面前，竟如纸糊一般脆弱。
“‘天穹计划’的防御网络，在对方的力量面前，如同不存在。我们甚至没能捕捉到对方能量的任何有效数据，就像……一拳打在了空处。”军方代表，玄武卫统领蔡鸣的脸色铁青，作为帝国的盾牌，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无力。
“主上，”首席谋士范长生躬身，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民间舆论已经沸腾。‘天降神谕’、‘星图示警’、‘墨神乃天外邪魔’等各种流言甚嚣尘上。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稳住民心。”
霍天生端坐主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神钢桌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翻涌着外人无法读懂的波澜。
他当然知道那不是神迹。
那是宣告，是示威，是来自另一个文明的、居高临下的“问候”。
对方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我知道你在这里，我知道你在做什么，而你对我，一无所知。
这种被彻底看穿，而自身却如同瞎子般的屈辱感，比任何刀剑加身都让他难受。他辛苦建立的科技壁垒，自以为可以俯瞰众生的“神之视角”，在这一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民心？”霍天生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一群连地球是圆是方都搞不清楚的蠢货，他们的想法，重要吗？”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全息星图前，那上面，火星轨道的信号源，正闪烁着刺目的红光。
“他们以为这是神迹，那就让他们以为是神迹好了。”霍天生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传朕神谕，昭告天下。就说，天降祥瑞，星图指引，乃是上天对朕及墨家王朝的认可。朕将顺应天意，开启‘封神’计划，远征星辰大海，为我华夏，开万世未有之疆土。”
“主上，不可！”范长生大惊失色，“您刚刚才驳斥了个人崇拜，要将自己从神坛上拉下来，此时再言‘封神’，岂不是自相矛盾，授人以柄？”
“此一时，彼一时。”霍天生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范长生，你要记住。律法和科学，是用来治理帝国的工具。而神话和信仰，是用来驾驭人心的缰绳。工具坏了可以修，缰绳断了，这匹名为‘天下’的烈马，就会将骑手摔得粉身碎骨。”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森然：“朕之前想当一个讲道理的帝王，可惜，总有东西想教朕做事。既然道理讲不通，那就用他们能听懂的方式，跟他们谈。”
“朕要让所有子民都相信，朕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任何胆敢阻碍朕，或者在帝国背后捅刀子的，都是逆天而行，都将遭受最严酷的神罚！”
一席话，说得天枢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明白了，那个杀伐果断、视万物为刍狗的“墨神”，又回来了。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冷酷，更加不可理喻。
“可是主上，我们的科技……”楚巧儿犹豫着开口，“远征星辰大海，我们目前……还做不到。”
“现在做不到，不代表以后做不到。”霍天生看向她，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近乎疯狂的偏执，“楚巧儿，朕给你和巧工阁、九天司下达最高神谕。不惜一切代价！朕要你在三年之内，让朕的‘天舟’，能够抵达月亮！五年之内，抵达火星！朕，要亲自去会一会，那帮跟朕打招呼的朋友。”
“至于眼下……”霍天生的目光，落回了全息沙盘的东面，那片蔚蓝色的海洋之上。
“远征星辰大海之前，总得先清理一下家门口的池塘。那个叫朝鲜半岛的地方，似乎很适合作为我们‘封神’计划的第一个祭品。”
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却身姿笔挺如剑的南中总督萧穆凡。
“萧穆凡。”
“臣在。”萧穆凡（万狐嫣）出列，一袭红裙，艳光四射。
“朕封你为‘海东经略使’，总领南中舰队及陆军第一师团，共计三万精锐。三个月内，朕要看到朝鲜国王的降表，出现在朕的案头。朕要让整个东亚，都知道我墨家天威。”
萧穆凡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她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太久。南中的王座虽然舒适，却也像一个华丽的囚笼，困住了她的野心。而现在，霍天生亲手为她打开了笼门。
“臣，领旨。必不负主上所托。”她跪地领命，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ucue的战栗。
“很好。”霍天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萧穆凡的野心。将这样一头猛虎放出笼，无异于玩火。但他现在需要的，恰恰就是萧穆凡这种不择手段的狠厉与高效。他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碾压式的胜利，来回应天空中的那道“神谕”，来巩固自己摇摇欲坠的神权，来将帝国上下所有人的注意力，从对未知的恐惧，转移到对外扩张的狂热之上。
朝鲜，不过是他重塑信仰的第一个试验场。
至于萧穆凡这头猛虎，霍天生自信，只要“双生蠡”的锁链还在，她就永远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急报。
“报！主上！公墓发生暴乱！数千名自称‘墨神护法’的狂信徒，正在冲击禁卫军防线，他们指责您背弃神性，要……要用鲜血，唤醒您的神格！”
霍天生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了。
“看，朕的子民，比你们更懂朕。”他转身，对殿内众人说道，“他们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讲道理的皇帝，而是一个能带给他们希望，也能带给他们恐惧的神。”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殿外，声音如同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传令顾清霜，调集‘龙吟’营，将所有暴民，就地格杀，一个不留！用他们的血，为朕的‘封神’大典，祭旗！”
“另外，通知墨闻司，明天头版，标题就叫——”
“神罚降临，逆天者死。”
夕阳的余晖，将他孤高的背影，拉成一道狰狞而巨大的魔影。天枢殿内，范长生等人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们知道，那场短暂的、关于“理性”与“人性”的春天，已经结束了。
凛冬，已至。
而一场裹挟着血与火的、名为“封神”的远征，才刚刚，拉开它血腥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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