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察艇“探路者一号”的引擎维持着最低功率的巡航模式,像一条疲惫的鱼,在暗紫色的虚空中划出微弱的尾迹。驾驶舱内,只有仪器运行的滴答声和能量回路低沉的嗡鸣,以及……死一般的寂静。
G-02的警告像一颗投入静水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迅速冻结成冰。
“有东西……在我们回去的路上。”
米卡尔下意识地抓紧了座椅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张了张嘴,似乎想骂句什么,但看到赵磐毫无表情的侧脸和哈兰长老瞬间失血的嘴唇,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
哈兰长老的手指在数据板上飞快滑动,调取G-02共享的波动数据。他的眼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冷光,镜片后的眼睛瞪得很大,试图从那杂乱却又带着某种冷酷规律的波形中找出哪怕一丝侥幸。“相似度87.4%……能量峰值更高……脱离坐标几乎封死了我们返回‘守望者之眼’的最短路径。”他的声音干涩,“它们……不是路过。是设伏。”
赵磐的目光没有离开前方那片看似平静、实则杀机四伏的虚空。他的大脑在超负荷运转,过滤掉所有无用的情绪——恐惧、愤怒、疲惫——只剩下冰冷的逻辑和概率计算。能源剩余37%,武器弹药23%,苏瑾昏迷,全员带伤,艇体结构多处隐性损伤。硬闯?成功率低于5%。绕行?这片异常空间结构复杂,未知陷阱和湍流区遍布,偏离已知安全路径等于自杀。转向前往那个刚获得的“归寂之地”坐标?距离更远,能源绝对无法支撑,且目的地的凶险程度只会更高。
选项几乎为零。
“测算绕行所有可能路径的能源消耗和风险系数。计算直接冲击薄弱点的可能性和所需条件。同时,扫描前方威胁区域,我要知道它们的具体形态、数量、能量分布。”赵磐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用尺子量过一样准确,“米卡尔,检查所有武器系统,重点维护点防御和最后一轮突击可能用上的破甲弹头。哈兰,协助G-02分析威胁特征,寻找任何可以利用的弱点或规律。”
“是!”
“明白。”
命令下达,凝固的空气似乎被撬开了一丝缝隙。米卡尔立刻扑向武器控制面板,哈兰则与G-02的数据流高速对接。绝望并没有消失,但被转化成了具体、琐碎、可以暂时占据全部心神的“工作”。
赵磐轻轻调整了一下侦察艇的航向,将速度进一步降低,如同潜行的猎手,将自身的能量信号压缩到最低。他看了一眼躺在乘员舱座椅上、被简易固定带固定着的苏瑾。女孩双目紧闭,眉头微蹙,似乎即使在昏迷中也在承受着什么。她胸前的淡金蓝色水晶胸针光芒黯淡,但仍在顽强地闪烁。
她能感知到迫近的威胁吗?她体内那份来自“暮光协议”的坐标和知识,是否会成为吸引这些“注视者”的灯塔?
两小时的倒计时,在沉默而紧张的准备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前方的虚空开始“沸腾”。
不是视觉上的变化,而是传感器读数上的狂乱舞蹈。空间曲率出现不规则的、尖锐的峰值和低谷,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强行撕裂现实的经纬,将自身从另一个维度“挤”出来。背景辐射被扭曲,引力读数出现诡异的脉动。一种低沉、浑厚、仿佛无数个沉重金属构件在真空中摩擦、嵌合的噪音,透过稀薄的介质和侦察艇的外壳,隐约传入每个人的感知。
“它们要出来了……”哈兰长老盯着屏幕,声音发紧。
第一个“部件”突破现实边界时,像一滴浓稠的、暗银色的金属墨水,滴入暗紫色的水盆,然后迅速晕染、伸展、定型。那是一个长约百米的、表面布满复杂多面体结构的梭状物,线条僵硬锐利,毫无“守望者”或任何已知文明的流线美感,更像是由纯粹的几何切割和暴力拼接而成。它通体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表面流淌着一种粘稠的、仿佛液态能量又似有机组织的暗银色物质,不断变幻着形态。没有明显的引擎喷口,它的移动似乎直接依靠扭曲局部空间来实现。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它们从虚空中“生长”出来,并非整齐的舰队阵列,而是以一种看似杂乱、实则隐含某种分形规律的形态,相互连接、嵌合,迅速组成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的整体。
最终呈现在侦察艇传感器和光学镜头(经过最大增强和过滤)前的,是一个令人灵魂战栗的造物。
它并非一艘标准的战舰,更像是一座漂浮的、由无数暗银色多面体模块组合而成的畸形堡垒,或者……一张巨大的、立体的“蛛网”。中心是一个相对规整的、直径近千米的暗银色多面体核心,如同蜘蛛臃肿的腹部。从核心延伸出数十条长短不一、粗细不均的“主臂”,每一条主臂又分叉出更多次级和三级分支,分支末端是各种功能不明的凸起、传感器阵列、或是缓慢开合的捕捉钳状结构。整个结构体都在缓慢地、无规律地蠕动、调整,那些暗银色的“活体”物质在模块间流淌,仿佛是整个怪物的血液和神经网络。
而在那些分支和模块的连接处,可以看到大量粗糙的焊接、铆接痕迹,甚至嵌入了许多明显不属于其原本设计的、来自不同文明的舰船残骸部件——有些还带着“守望者”淡金色的能量残留,有些则是完全陌生的风格。它就像一头在星海中游荡了无数岁月、不断吞噬、同化沿途遇到的金属与能量、最终形成的、充满掠夺与扭曲美感的缝合怪。
“检测到高强度空间锚定力场……正在形成包围圈。”G-02报告,电子音依然平稳,但频率稍快,“能量特征分析确认:与攻击‘暮光哨站’外部屏障的源头高度同源。个体识别:基于‘守望者’数据库中残缺记录比对,疑似为‘播种者’网络在长期孤立演化中产生的极端变种——‘织网者’级深空巡弋母舰变体。其行为模式偏向被动狩猎与物质\/能量采集,具备高度适应性和吞噬进化能力。”
“织网者……”哈兰长老喃喃道,手指划过数据板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同化记录,“它们不是来打仗的……是来‘收集’的……像蜘蛛一样,布下网,等待有价值的‘猎物’触网,然后消化、吸收…”
“我们就是那个‘猎物’。”米卡尔脸色铁青,“这玩意儿……比‘暮光哨站’里那些垃圾拼凑的寄生体,可怕一万倍。”
赵磐没有评论。他的目光死死锁住战术屏幕上,“织网者”母舰那缓慢展开的、如同花瓣又似触手的捕捉臂构成的包围圈。圈子正在合拢,速度不快,但极其严密,封死了所有常规机动空间。侦察艇如同落入蛛网中心的飞虫。
“能源消耗测算完毕。”G-02继续汇报,“所有绕行路径均需穿越其力场影响范围或未知高湍流区,能源不足以支撑抵达‘守望者之眼’。直接冲击其结构最薄弱的连接点(位于第三主臂与核心衔接处),预计需要消耗剩余能源的85%,并承受其至少三轮以上聚焦火力,成功率低于3%。”
冰冷的数字,宣告着硬闯的结局。
侦察艇内一片死寂。连米卡尔都停止了无意义的咒骂,只是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越来越近的、蠕动着的巨大阴影。
难道刚出狼窝,又入虎口?而且这一次,是面对一头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的星空巨兽?
就在绝望如同冰水般即将淹没所有人时——
乘员舱里,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呻吟。
苏瑾醒了。
不是自然苏醒,更像是在巨大外部压力和体内某种共鸣的双重刺激下,被强行从深度的精神透支中拽了回来。她睫毛颤动,缓缓睁开双眼。瞳孔最初是涣散的,映照着舱顶冰冷的灯光,但迅速聚焦,被舷窗外那片缓缓逼近的、蠕动着的暗银色噩梦占据。
没有尖叫,没有恐慌。她的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茫然的痛苦,那是强行中断深度恢复的后遗症。紧接着,是认命的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旅程不会如此轻易结束。最后,当她的目光扫过战术屏幕上“织网者”母舰的能量分布图和那些不断分析的数据流时,一丝极其微弱的、锐利的光芒,在她眼底深处燃起。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安全带和身体的虚弱让她失败了。哈兰长老连忙上前帮忙,解开固定,扶着她坐直。
“你感觉怎么样?”哈兰的声音充满了担忧。
苏瑾没有回答,她的视线落在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上,感受着体内那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不灭的淡金蓝色能量。然后,她抬起头,看向驾驶舱方向的赵磐。
“它在‘编织’……”她的声音沙哑,虚弱,但每个字都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透过通讯频道传入每个人耳中,“用空间褶皱做经线,用吞噬来的混乱能量做纬线……它在织一张能过滤和捕捉‘特定秩序’的网。”
她闭上眼睛,眉心那点光晕开始挣扎着、不稳定地亮起。“我能感觉到……网的‘目标频率’……它在搜寻‘守望者’的高阶能量特征,‘星语者’的共鸣……还有……‘钥匙’的完整波动……”她猛地睁开眼,看向赵磐,“我们身上,现在沾满了‘暮光哨站’的残留气息,我的能量也因为它而更加……显眼。对它来说,我们是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高价值样本’。”
“所以它才提前设伏。”赵磐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听不出情绪,“有摆脱‘网’的办法吗?或者,让它对‘样本’失去兴趣的办法?”
苏瑾沉默了片刻,仔细感知着外面那庞大、冰冷、充满掠夺欲的存在。“‘织网者’……是‘播种者’的变种,它的底层逻辑,应该还保留着对‘守望者’遗产的某种……优先级判定。它不是纯粹的破坏者,更像是……扭曲的收集者和分析者。”她回忆起在“暮光协议”中惊鸿一瞥的、关于“播种者”早期型号的零散记载,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想法,逐渐在她疲惫却异常清醒的脑海中成形。
“或许……我们不应该想着逃,或者对抗。”苏瑾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或许……我们可以尝试……‘接入’它的网络。”
“什么?!”米卡尔差点从座椅上跳起来,“接入那怪物的脑子?你疯了吗?它会把我们连皮带骨消化掉的!”
“不是物理接入,是信息层面的……‘伪装’和‘渗透’。”苏瑾解释道,语速因虚弱而缓慢,但逻辑清晰,“它的感知网在搜寻特定特征。如果我能……模拟出一种更高级、更‘权威’的‘守望者’或‘播种者’协议信号,让它将我们识别为‘不可消化’或‘需优先上传至更高节点处理’的‘特殊样本’,甚至是一个来自‘上级’的‘错误指令’或‘休眠指令’……或许能干扰它的捕获程序,争取时间,或者……引导它打开一个通道。”
这个想法太过天马行空,风险更是高到无法估量。模拟的信号是否会被识破?即使成功,“织网者”的“上级处理”会是什么?会不会引来更可怕的东西?而且,苏瑾现在的状态,能否支撑这样精细而高强度的能量和精神操作?
赵磐没有立刻否决。他盯着屏幕上那个越来越近、如同囚笼般的暗银色巨网,又看了一眼能源读数——33%。时间不多了。
“成功率评估。”他问苏瑾,也像是在问自己。
苏瑾苦笑了一下:“没有数据……直觉告诉我,不高于一成。但坐以待毙……是零。”
“你需要什么支持?多久?”
“我需要……绝对安静,不受干扰。需要将侦察艇的能量输出模式调整到与我模拟的信号同频,作为‘载体’和‘放大器’。还需要……你们所有人的精神锚定。”苏瑾看向乘员舱里的哈兰和米卡尔,又透过舱壁,仿佛能看到驾驶舱里的赵磐和G-02,“当我的意识尝试‘渗透’时,可能会受到强烈的反噬和污染。我需要清晰的、属于‘我们’的意念作为坐标,防止我的意识迷失在它混乱的逻辑海里。想着‘守望者之眼’,想着我们的目标,想着……我们是谁。”
赵磐沉默了几秒钟。这几秒钟里,他权衡了所有已知变量和未知风险。然后,他做出了决定。
“哈兰,配合G-02,按照苏瑾的要求,调整侦察艇非必要系统的能量输出频率。米卡尔,关闭所有主动传感器和武器系统,只保留最低限度的被动侦听和维生。所有人,包括G-02,进入静默状态,集中精神,回忆‘守望者之眼’的坐标,回忆我们的任务。”他的声音斩钉截铁,“苏瑾,放手去做。从现在起,你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悲壮告别。只有最务实的安排和最彻底的信任。
苏瑾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她将所有的杂念排除,将仅存的精神力量如同抽丝剥茧般集中起来。淡金蓝色的光芒不再局限于眉心,开始从她全身缓缓流淌而出,并不炽烈,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深邃的秩序感。她开始回忆“暮光协议”中那些关于“播种者”早期指令结构的碎片,回忆“星语者”碎片中的古老编码,回忆自己作为“钥匙”所承载的那种调和与权威的“感觉”。
她开始“编织”自己的“信号”。
侦察艇外,“织网者”母舰的包围圈已经近在咫尺。那些暗银色的捕捉臂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触手,缓缓调整角度,对准了这艘渺小的飞艇。无形的空间褶皱力场开始收束,侦察艇的护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能量读数开始缓慢而坚定地下降。
艇内,一片绝对的寂静。只有能量回路调整时细微的嗡鸣,和苏瑾越来越明显、却越来越平稳的呼吸声。哈兰长老闭着眼睛,额头抵在冰凉的数据板上,心中反复勾勒着“守望者之眼”那熟悉的结构图。米卡尔双手死死抓着座椅扶手,指节发白,牙关紧咬,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回家……一定要带他们回家……” G-02传感器黯淡,进入深度节能模式,其核心处理器中,关于保护目标和任务优先级的逻辑回路被反复强化。
赵磐坐在驾驶位上,双手松开操纵杆,放在膝上。他没有闭眼,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那片蠕动的黑暗。他的意识异常清明,像一块历经打磨的黑色玄武岩,坚固,冰冷,为苏瑾那脆弱的意识桥梁,提供着最沉稳的基石。他想起了废弃仓库里最初的“曙光”,想起了“回声”避难所里的生死挣扎,想起了“暮光哨站”尘封的警告。所有这些片段,最终都凝结成一个清晰的坐标,一个不容动摇的目标。
就在“织网者”母舰的数条捕捉臂即将合拢、暗银色的能量湍流已经舔舐到侦察艇外壳的瞬间——
苏瑾“编织”的“信号”,如同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淡金蓝色火星,从侦察艇内“飘”了出去。
它不是能量攻击,也不是通讯波。它是一种更加本质的、带有特定规则烙印的“信息存在”,直接“触碰”到了“织网者”母舰那张无形的、感知与逻辑构成的“蛛网”。
瞬间的凝滞。
“织网者”母舰那缓慢而有序的合拢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停顿。它那些蠕动、调整的模块,那些流淌的暗银色物质,仿佛同时“愣”了一下。
苏瑾的意识如同最细的探针,沿着那“信号”打开的、微乎其微的缝隙,艰难地“挤”了进去。她“看”到的,不是一个清晰的思维世界,而是一片由冰冷逻辑、扭曲指令、贪婪的吞噬欲望、以及无数被消化文明的破碎记忆残渣构成的、狂暴混乱的“信息风暴海”。这里没有“思想”,只有“程序”和“本能”在无尽岁月中发酵、变异、增殖形成的怪异生态。
她的“信号”——那份模拟的、带着古老权威和矛盾调和特性的“指令”——就像一颗落入沸水中的奇异种子,立刻引来了风暴海无数“本能触须”的触碰、解析、试探。
刺痛!混乱!污染!
无数破碎的、充满恶意的信息碎片试图顺着她的意识连接倒灌进来,冲击她的认知,污染她的能量。那是被吞噬文明的最后哀嚎,是“织网者”自身扭曲逻辑的冰冷呓语,是纯粹的“饥饿”与“占有”的黑暗欲望。
苏瑾的身体猛地一颤,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她死死守住了意识的核心,将自己牢牢“锚定”在身后同伴们那清晰、温暖的集体意念坐标上。她不去对抗那些混乱的信息流,而是将自己“伪装”的“信号”更深地嵌入这片风暴海的底层逻辑结构中,试图与“织网者”那关于“收集”、“分类”、“上传”的核心指令产生共振。
这个过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沸腾的油锅里分辨水温的细微差别。每一秒都漫长如年,每一刻都可能被识破、被吞噬、被同化。
外界的现实时间只过去了不到十秒。
“织网者”母舰的停顿结束了。但它的反应,并非预想中的狂暴攻击或疑惑后的继续捕捉。
那几条即将合拢的、最粗壮的暗银色捕捉臂,缓缓地……改变了姿态。它们不再呈现攻击性的钳制状态,而是以一种近乎“谨慎”甚至“恭敬”的弧度,向两侧分开,在侦察艇前方,让出了一条狭窄的、笔直的通道。通道尽头,直通母舰那臃肿核心上一个缓缓张开的、内部流淌着更加浓郁暗银色光芒的孔洞——那看起来不像武器口,更像是一个……接收端口,或者装卸舱门。
同时,一股强制性的、但相对“温和”的牵引力场笼罩了侦察艇,开始引导它,沿着那条让出的通道,向着母舰核心的孔洞缓缓移动。这不是粗暴的拖拽,更像是一种“邀请”或“接收流程”。
侦察艇内,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股牵引力,也看到了舷窗外那诡异的景象。
“它……它要请我们进去?”米卡尔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请……”哈兰长老看着数据板上“织网者”母舰能量模式的变化,声音颤抖,不知是恐惧还是激动,“是‘识别’!它把我们的侦察艇,识别成了某种……需要被‘收纳’、‘保管’或‘上传’的‘特殊遗产样本’!苏瑾的信号起作用了!”
赵磐立刻检查侦察艇的状态。护盾压力骤减,外部攻击威胁解除,但艇体正被那股牵引力场牢牢控制,缓慢而坚定地移向那个黑暗的孔洞。引擎动力无法抗衡这股力量。
“它要把我们‘吞’进去。”赵磐冷静地陈述事实,“里面是什么情况,完全未知。可能是分解池,可能是分析室,也可能是……数据库。”
他看向乘员舱方向。苏瑾依旧闭着眼,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因为持续的精神负荷而微微颤抖,但她眉心的光晕稳定地亮着,维持着那条脆弱的“信号”连接。
“苏瑾,能维持这个状态多久?进入内部后,能否尝试获取信息或寻找脱身机会?”赵磐问。
苏瑾没有睁眼,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意念通过残存的连接模糊传递:“很难……它的逻辑层很混乱……维持‘误识别’已经极限……深入内部……信号可能被更强的本地逻辑覆盖或扭曲……但……如果靠近它的核心数据节点……或许能瞥见”
她的话断断续续,显然已经快到极限。
侦察艇已经抵达了那个巨大孔洞的边缘。孔洞内部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粘稠的暗银色物质在缓缓蠕动,散发出冰冷的光泽。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金属、能量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有机质腐败气息,从洞口涌出。
没有退路了。要么现在挣脱(几乎不可能),要么进去,赌一线生机。
赵磐看着屏幕上那个近在咫尺的、如同巨兽咽喉般的入口,又看了一眼能源读数——30%。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最后的指令。
“所有人,做好应对极端环境准备。护甲全封闭模式,维生系统检查。武器系统待命,但非我命令不得开火。G-02,记录一切传感器数据。哈兰,尝试用被动模式扫描内部结构。米卡尔,盯紧苏瑾。”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清晰。
“我们进去。”
侦察艇“探路者一号”,在这头古老、扭曲、贪婪的星空巨兽的“邀请”下,无声无息地滑入了那片暗银色涌动的黑暗之中。
孔洞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
喜欢末日给系统?那我不就是大哥!请大家收藏:(m.vipxiaoshuo.com)末日给系统?那我不就是大哥!VIP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