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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老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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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戒烟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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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老烟斗与戒烟往事里的乡村记忆

父亲的老烟斗还挂在堂屋的墙钉上,红褐色的烟杆被岁月摩挲得泛着温润的包浆,铜制的烟锅边缘有些许磨损,却依旧透着一股沉甸甸的质感。每次回老家收拾屋子,我总忍不住伸手摸一摸那冰凉的烟锅,指尖触到烟杆上深浅不一的纹路时,思绪总会不自觉地飘回去年回乡的那个午后——就是在那天,我偶遇了于叔,也听他讲起了关于家风、担当与戒烟的乡村故事。

那天的阳光格外柔和,穿过村口老槐树的枝叶,在水泥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我提着给母亲买的点心刚走到巷口,就看见一位戴着厚镜片眼镜的老人坐在墙根下的小马扎上,手里捧着一本翻得有些卷边的书,看得格外专注。走近了才认出,是多年未见的于叔。他的眼镜片厚得像瓶底,透过镜片能看到他眼角的皱纹,可眼神依旧清亮,像藏着星星。“这不是小子吗?多久没回村了!”于叔抬头看见我,连忙合上书站起身,声音洪亮得不像年过七旬的人。

墙根下还坐着几位纳鞋底、聊家常的乡亲,见我来了,都热情地招呼着。我顺势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先给旁边几位抽烟的大爷递了烟,又转向于叔:“于叔,您也来一根?”没想到于叔却摆了摆手,笑着说:“哎呀,我戒了。”

我这人向来爱开玩笑,听他这么说,立刻故意瞪大了眼睛:“哟,是我婶婶的家规太严,管着您不让抽了?”这话一出口,墙根下的人都忍不住“哈哈哈”笑了起来,于叔也被逗得眼镜都滑到了鼻尖,他伸手推了推眼镜,脸上满是笑意。我怕他误会,连忙补充道:“没事没事,叔叔,我跟您开个玩笑,您别往心里去啊。”

“没关系没关系,”于叔摆了摆手,语气里满是温和,“你是不知道,我已经戒了好多年了。”我有些惊讶,印象里于叔以前是抽烟的,便追问:“可我记得您以前烟瘾不小啊,啥时候开始戒的?”于叔想了想,慢悠悠地说:“我现在是彻底戒了,从2020年开始就没碰过。不过最早想戒烟,还是因为咱们国家第一次提无烟日的时候——那是1987年,当时定的是4月7号。”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于叔对无烟日的日子记得这么清楚。他见我疑惑,又接着说:“后来没过两年,世界无烟日就改成5月31号了,跟咱们国家的无烟日也统一了日子。那时候我就想着戒烟,可没坚持下来,直到2020年身体提醒我,才真正把烟彻底戒掉。”

听他这么一说,我连忙把烟盒收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说:“哦,原来您早就戒了,那我就不强让您了,可别因为我这一下勾起您的烟瘾。”于叔笑着拍了拍我的胳膊:“行行行,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周到,放心吧,早没瘾了。”

我们重新坐回阴凉里,话题也从戒烟慢慢聊到了过去。于叔说:“你别看我现在戴副眼镜像个‘文化人’,其实我就高中毕业。不过在我们那会儿,能读完高中可不简单,全村也没几个。”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也有几分对旧时光的感慨。我这才知道,于叔的父亲,也就是我们都尊称为于爷爷的老人,曾是孟县林场的负责人,还是一位有着多年党龄的老布尔什维克。“我爹这辈子,最讲‘规矩’二字,对我和我弟存国的要求,严得没话说。”于叔的话匣子一打开,那些藏在岁月里的家风故事,就像涓涓细流般缓缓淌了出来。

于爷爷年轻时在孟县林场工作,从普通的护林员干到负责人,靠的全是踏实肯干和一股子韧劲。那时候林场条件艰苦,冬天要顶着寒风巡山,夏天要冒着酷暑护林,于爷爷从来没喊过一声累。作为老布尔什维克,他把“为人民服务”的信念刻进了骨子里,对自己严格,对子女更是近乎“苛刻”。于叔说,他小时候最怕的就是父亲的眼神,只要自己做错一点事,父亲不用说话,光是那严肃的目光扫过来,他就会立刻低下头承认错误。“我爹常说,做人要正派,做事要公道,尤其是家里有人当干部,更不能搞特殊化。”这句话,于叔记了一辈子,他的弟弟于存国也记了一辈子。

于存国比于叔小几岁,年轻时曾担任我们村的副村长、副支书,是村里出了名的“实在人”。我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每次村里有活动,他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手里拿着个笔记本,挨家挨户地征求意见,遇到老人小孩,总会停下来聊上几句,笑容特别亲切。于叔说,存国刚当村干部那会儿,于爷爷特意找他谈了一次话,语气严肃:“你在村里当干部,是村民信得过你,不是让你给家里谋好处的。要是敢用职权安排自己人,就别认我这个爹。”

那时候,正是村里集体经济最活跃的年代,村办企业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先是建了加油站,解决了村民加油难的问题;接着又办了液化气充装站,家家户户再也不用推着小推车去镇上换气;后来,纸箱厂、工程塑料厂也陆续投产,甚至还办起了自己的学校和建筑队。最多的时候,村里的企业有近十个,还按工种编了八九队,村民们不用再背井离乡去外地打工,在家门口就能上班挣钱,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企业多了,人员安排就成了大问题。那时候,不少村民都托关系想进效益好的企业,有些村干部也悄悄把自己的亲属安排进了轻松的岗位。可于存国却从没这么做过。他的儿子当时刚高中毕业,在家待业,有人劝他:“存国,你儿子要是进塑料厂,谁还能说个不字?”可于存国却摇了摇头:“我爹说了,不能搞特殊化。厂里要招人,得按规矩来,谁符合条件谁上,我儿子也得排队。”最后,他的儿子还是靠着自己的本事,通过考试进了纸箱厂,从最基础的打包工做起,一点一点往上干。

不仅是在亲属安排上,于存国在工作中更是处处为村民着想。他分管村里的农业,深知“靠天吃饭”的苦。那时候,村里的田地大多没有灌溉设施,遇到干旱年份,玉米、小麦就会减产,村民们看着干裂的土地,急得直掉眼泪。于存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在村两委会议上提出:“必须给地里打水井、通上电,不能再让村民们靠天吃饭了!”可这个提议刚提出来,就有人反对:“打水井、拉电线要花不少钱,村里的资金本来就紧张,要不缓缓再说?”

于存国却不肯放弃,他一次次在会议上据理力争,还带着村干部们去地里考察,挨家挨户地给村民做工作。“咱们现在多花点钱,以后年年都能有好收成,这是为子孙后代谋福利啊!”他的真诚和坚持打动了大家,村里最终同意了他的提议。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于存国几乎天天泡在工地上,跟着施工队一起选井位、拉电线,皮肤晒得黝黑,鞋子磨破了好几双。有一次,他因为过度劳累,在工地上晕了过去,醒来后喝了碗红糖水,又接着干活。

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过多久,村里所有的地块都打上了水井,通上了电。每当干旱的时候,村民们打开水泵,清澈的井水就会顺着水渠流进地里,滋润着干涸的庄稼。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们村成了全区第一个告别“靠天吃饭”的村子,农业生产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好光景。

我至今记得上高中时的情景。那时候,我每天要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的中学上学,每到玉米丰收的季节,整条马路都成了“晒粮场”。从村南头到北头,几里地长的马路上,铺满了金黄的玉米,像一条长长的金色地毯。阳光洒在玉米粒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空气里弥漫着玉米的清香。就连村里的小巷里,也堆满了玉米,村民们拿着木锨,一边翻晒着玉米,一边聊着家常,脸上满是丰收的喜悦。

我每次走在晒满玉米的路上,都要小心翼翼地踩着玉米间隙走,生怕踩坏了村民们的劳动成果。有时候,遇到村里的老人在翻玉米,他们还会笑着喊我:“小子,慢点走,别摔着!”那时候的我,虽然每天要走很远的路去上学,可看着眼前的丰收景象,心里总是暖暖的,满是自豪。因为我知道,这金黄的玉米背后,是于存国和村干部们的付出,是全村人共同的努力。

于叔还跟我聊起了于爷爷戒烟的故事。于爷爷年轻时爱抽烟,烟瘾很大,每天都要抽好几烟斗。可后来,因为身体原因,医生让他戒烟。于爷爷二话没说,就把自己的烟斗收了起来,再也没抽过一根烟。“我爹就是这样,只要是对的事,说做就做,从不拖泥带水。”于叔说,于爷爷戒烟的坚持,还有当年国家推行无烟日的倡导,都潜移默化影响了他,让他后来也有了戒烟的决心。

那天下午,我和于叔、乡亲们聊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才依依不舍地告别。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看着村里的变化——原来的土坯房变成了砖瓦房,泥泞的小路变成了水泥马路,可那些关于戒烟的闲谈、家风的坚守、丰收的喜悦,却依旧清晰。就像父亲的老烟斗,虽然早已不再使用,却承载着岁月的故事,见证着乡村的变迁。

如今,每当我再看到父亲的老烟斗,就会想起于叔戒烟时的坦然,想起于爷爷的严格家风,想起于存国的无私担当,想起那个晒满玉米的金色秋天。那些记忆,就像一颗颗饱满的玉米粒,被岁月珍藏在心底,每当想起,都会让人心里暖暖的,充满了力量。因为它们不仅是乡村的记忆,更是一代人的精神传承,提醒着我们,无论走多远,都不能忘记来时的路,不能忘记那些藏在烟火气里的温暖与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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