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的书房,空气凝重得像一块铅。
地上,青花瓷茶杯的碎片安静地躺着,像一具支离破碎的尸骸,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发生的一切。赵铭脸色惨白,呆立在原地,平板电脑的光映在他脸上,那篇来自《财经前沿》的报道标题,像一个狰狞的鬼脸,嘲笑着赵家最后的挣扎。
他不敢去看父亲。
赵鸿利没有再咆哮,也没有再摔东西。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赵铭,如同一座风化多年的石像。那支他从不离手的雪茄,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地毯上,烫出一个焦黑的小洞,冒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青烟,如同赵家正在消散的气运。
国债期货的巨亏,“焦土计划”的惨败,乙二醇交割仓库的釜底抽薪……一记记重拳,接连不断地砸在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老人身上。他以为自己已经坠入了谷底,却没想到,谷底之下,还有更深的深渊。
那个幽灵,那个他连面目都未曾见过的对手,这一次,不再满足于隔空交手。他直接降临到了现实,用赵家最熟悉的法律武器,扼住了他们的咽喉。
“爸……”赵铭的声音干涩发颤,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里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安慰?劝解?在绝对的败局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许久,赵鸿利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了愤怒,没有了疯狂,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一种燃尽一切后的死寂。他的眼睛浑浊,却又透着一股诡异的光,像是坟墓里点燃的磷火。
“他想让我们死在规则里。”赵鸿利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他想让我们体面地、干干净净地,被法律和市场送上断头台。”
赵铭茫然地点头。
“我偏不。”赵鸿利那死寂的脸上,忽然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我赵鸿利纵横一生,就算是死,也要拉着整个市场陪葬!他想当审判者?我就先把审判席给他掀了!”
赵铭被父亲这副模样吓得一个哆嗦:“爸,我们……我们还能做什么?银行的催款通知已经……”
“银行?”赵鸿利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一群只会在顺风时锦上添花,逆风时落井下石的狗。指望他们,我们早就死了一百次了。”
他走到那张巨大的紫檀木办公桌后,重新坐下。他的腰杆挺得笔直,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运筹帷幄的赵家之主。
“我们手里,还有最后一点能动用的资金。不多,但也不少。”赵鸿利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指数,眼神变得专注而狂热,“去,把所有能调动的钱,都给我集中起来。包括你妈的首饰,你妹妹的嫁妆,我们在海外那些见不得光的资产,全部变现,换成现金!”
赵铭大惊失色:“爸!您要干什么?那是我们最后的退路了!”
“退路?”赵鸿利冷冷地看着他,“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在耻辱中被清算,要么,就在一场最绚烂的烟火中,和所有人一起化为灰烬!”
他的手指,重重地敲在了屏幕上一个不断闪烁的指数上——中证1000。
“这里,”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中证1000,成分股都是中小盘股,盘子小,弹性大,散户情绪最容易被煽动。这里的规则最混乱,也最容易被暴力打破。”
赵铭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意图,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您要……拉爆指数?”
“拉爆?”赵鸿利摇了摇头,眼中闪着疯狂的光,“不,我要的不是拉爆。我要的是‘绞杀’!用我们最后的资金,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不讲道理的方式,强行把指数拉上去。把所有的空头,所有的量化对冲盘,全部打爆!制造一场史无前例的踩踏!让市场陷入彻底的混乱!他不是喜欢玩数据模型吗?我就把他的模型,连同整个市场一起,砸个稀巴烂!”
这已经不是投资,甚至不是赌博。
这是一场金融市场的自杀式袭击。
赵鸿g利就是要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引爆一颗足以炸毁整个池塘的炸弹。他要让那个藏在暗处的幽灵看看,当规则本身都被摧毁时,他的那些计算和布局,还有什么意义。
“去办吧。”赵鸿利挥了挥手,重新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仿佛在积蓄着最后的力量。
赵铭失魂落魄地退出了书房。他知道,父亲已经疯了。而他,以及整个赵家,都将被绑上这辆失控的战车,冲向毁灭。
……
长乐路,出租屋。
严景行刚刚结束和张律师的通话。收购海明化工的法律流程已经走完,针对中汇实业的诉讼也已提交,法院受理,一切都在按照他预设的剧本,精准地推进。
他没有丝毫的松懈。
“记忆宫殿”中,代表赵家关系网和资金链的立体模型,在国债期货和乙二醇事件后,已经变得残破不堪,无数节点黯淡下去。但代表其核心的那一部分,虽然光芒微弱,却依然存在。
一头濒死的野兽,往往会爆发出最惊人的破坏力。
严景行的意识,如水银泻地,渗透进金融市场的每一个角落。他没有去关注那些已经尘埃落定的战场,而是将算力,集中在了那些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的地方。
忽然,全市场资金流向监控系统里,一条微弱的警示亮起。
那不是某个账户的大额异动,而是数百个分散在不同券商、不同地区的账户,在同一时间,开始以一种极不寻常的频率,净买入同一个标的。
中证1000股指期货。
这些账户,每一个的资金量都不算巨大,操作手法也各不相同,有的像追高的散户,有的像做趋势的游资。但当“超算大脑”将这数百个账户的行为轨迹叠加在一起时,一幅清晰的协同作战图,便呈现在严景行眼前。
它们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在总攻发起前,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预设的阵地。
“狗急跳墙了么……”严景行喃喃自语。
他调出了中证1000指数的日K线图。最近一段时间,市场情绪低迷,指数一直在低位震荡盘整,多空双方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大量的量化对冲基金,都在这个位置建立了多头股票现货、空头股指期货的套利仓位,以赚取稳定的贴水收益。
这是一种看似稳固,实则脆弱的平衡。
严景行几乎瞬间就洞悉了赵家的图谋。
他们要做的,就是用最后的疯狂资金,化作一柄重锤,狠狠砸向这个平衡木的一端。强行拉升指数,让期货价格由贴水转为升水,打穿所有对冲基金和空头投机者的止损线。一旦止损盘被触发,就会形成连锁反应,空头们为了避免更大损失,会不计成本地买入平仓,而他们的平仓盘,又会进一步推高指数,形成一个正向循环的“轧空”或“绞杀”局面。
简单,粗暴,不留后路。
这是赵家最后的哀嚎。
严景行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戏,打着节拍。
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冷眼旁观赵家如何点燃这最后的烟火,将自己和无数无辜的投资者一同炸成飞灰。
但他没有。
因为他在这场混乱中,看到了一个更好的,为整场复仇大戏,画上句号的机会。
一个让赵家在自己亲手点燃的烈焰中,被烧得连骨灰都不剩的机会。
他移动鼠标,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交易界面。
界面的顶端,赫然显示着——【中证1000股指期货(Im)】。
屏幕的冷光,映照着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赵家想要掀翻牌桌,以为这样就能让游戏无法进行。
他们却不知道,严景行,从一开始,就不是来玩牌的。
他是来制定规则,并定义输赢的。
他看着盘面上,那些由赵家资金伪装的买单,已经开始试探性地向上攻击。
严景行的嘴角,勾起一个几乎无法察以前的弧度。
他将光标,移到了“卖出开仓”的按钮上。
既然你们想用一场烟火来谢幕,那我不介意,再给你们添一把柴,让这火,烧得更旺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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