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证1000股指期货的交易大厅里,时间仿佛被凝固了。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瞳孔里倒映着同一幅末日般的景象。屏幕上,那根代表着价格的K线,已经不能称之为“线”了。它是一道绿色的天堑,一道垂直于时间轴,向上无限延伸的,由天文数字般的资金堆砌而成的,绝望之墙。
价格的跳动早已停止,因为市场上已经没有任何卖盘。所有的空头,无论是程序化的量化基金,还是投机的散户,都在这股神只般的力量面前,被瞬间蒸发。他们的账户,他们的模型,他们的信仰,都在一秒钟之内,化为齑粉。
“强平……全市场……空头……强平……”
一位交易所的监控员喃喃自语,声音里是劫后余生的虚脱。他从未见过如此景象,整个市场的对手盘,被一个人,一家机构,彻底打穿。
那家顶级量化私募的交易室里,首席交易员王博瘫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屏幕。他的账户没有爆仓,因为就在那场海啸降临的前一秒,他亲手砍掉了所有仓位。他活了下来,却感觉自己已经死了。他穷尽半生所学的金融知识,他引以为傲的数学模型,在今天,被证明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输给了暴力,一种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的,极致的暴力。
而此刻,这场暴力的始作俑者,赵家,正品尝着自己亲手酿造的苦果。
赵家老宅,书房。
死寂。
赵铭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呆呆地看着屏幕,仿佛一尊风化的石像。他脑海中“绞杀对手”的狂喜还未散去,就被“被对手绞杀”的现实,冻结成了永恒的惊恐。
他们最后的资金,那些用尽了所有手段,变卖了所有家当换来的,准备点燃整个市场的“焦土”,在此刻,成了对方那场盛大烟火中最亮眼,也最可悲的一簇。
他们买入,对方用更庞大的资金买入,将他们死死地顶在价格的最高点。他们成了市场上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多头。
而现在,潮水退去。
不,不是退去。是那只掀起海啸的巨兽,在完成了毁灭之后,开始悠然地,一口一口地,享用它的战利品。
屏幕上,那根绿色的天柱开始回落。一笔笔巨大的卖单,开始从那个神秘的“磐石资本”席位上,源源不断地涌出。
每砸下一个点,赵家的账户里,那亏损的数字,就会以一种几何级数的方式,疯狂膨胀。
他们被“挂”在了历史的最高点。
一个永远不可能再触及,只能用来凭吊他们愚蠢和疯狂的,耻辱柱上。
内线电话里,再也没有传来赵鸿利的声音。
赵铭颤抖着,拿起听筒,里面只有一片死寂的忙音。他不敢想象,电话那头的父亲,此刻是何种模样。
他冲出书房,踉踉跄跄地跑向赵鸿利的卧房。
门没有锁。
他推开门,看到赵鸿利静静地坐在床边,穿着一身熨烫得笔挺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手里拿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年轻时的他和妻子,笑得灿烂。
听到开门声,赵鸿利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了疯狂,也没有了绝望,只剩下一片空洞的平静。
“铭儿。”他开口,声音异常的温和,“去……把你妈的首饰,还有你妹妹的嫁妆,都……都拿回来吧。”
赵铭的眼泪,在这一刻,决堤而下。
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赵家,这个曾经在金融市场呼风唤雨的庞然大物,在今天,以一种最惨烈,也最荒诞的方式,迎来了它的终局。
长乐路,出租屋。
严景行平静地关闭了中证1000的交易界面。
账户上那串足以让任何主权基金都为之侧目的盈利数字,没有在他的心湖里,激起一丝涟漪。
对赵家的绞杀,甚至没有动用他全部的算力。
那更像是一场兴之所至的,顺手而为的碾压。
他的“超算大脑”里,那副代表着赵家金融帝国的立体模型,此刻已经彻底崩塌,化作了一片黯淡的废墟。但严景行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主干已死,那些盘根错节的根须,依然会在阴暗的角落里,进行着最后的,徒劳的挣扎。
他的意识,像无孔不入的微风,拂过整个金融市场的每一个角落。
股票、债券、外汇……所有主流市场的资金流,都已恢复了平静,像一群被惊扰过后,重新埋头吃草的羚羊。
但严景行的注意力,却被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传来的微弱“杂音”所吸引。
动力煤期货。
这个品种的市场,此刻看起来波澜不惊。由于国家为了保障能源供应,出台了强力的“限价令”,动力煤期货的价格,被死死地钉在一个上限之下,像一头被铁链锁住的猛兽,动弹不得。
价格不动,成交量萎靡。
对于大部分投机者而言,这是一个已经“死亡”的市场。
但严景行的“记忆宫殿”中,关于这个品种的底层数据模型,却亮起了橙色的警示。
他将算力沉入其中。
价格没有异常,但持仓量,尤其是临近交割的那个月份的合约持仓,却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持续攀高。
更诡异的是,各大煤炭主产区的铁路运力数据、港口的库存数据、以及几家主要交割仓库的仓单注册信息,都出现了一些微小的,难以察觉的,逻辑上的矛盾。
就像一幅看似完美的画作,仔细观察,却能发现几处不符合透视原理的瑕疵。
严景行调取了所有相关的行业论坛、qq群、微信群的舆情信息。
很快,他找到了这些“瑕疵”背后的真相。
“有没有搞错?发改委不是三令五申保供稳价吗?怎么山西那几家大矿突然说要设备检修,暂停发货了?”
“何止山西,内蒙那边也一样,说是运煤的专列线路出了点问题,要延误一个星期。”
“现货市场已经疯了!价格一天一个价,黑市价比期货盘面高了快三百块!拿着钱都买不到货!”
“空头要哭了,这马上交割了,手里没货,又买不到货,到时候拿什么去交割?难道要违约吗?”
“听说有几家空头企业,已经被‘神秘人’找上门了,要求他们要么高价买断手里的空单,要么就等着交割违约,上征信黑名单。”
一条条信息,在严景行的脑海中迅速拼接,一幅完整的图景,清晰地浮现出来。
一场在“限价令”这块遮羞布掩盖下的,针对空头的,精准“交割逼仓”,正在悄然上演。
与乙二醇期货那种制造“产权纠纷”的玩法不同,这次的手段更加隐蔽,也更加贴近产业的本质。
操纵者没有去触碰被严格管制的期货价格,而是直接从最上游的生产和运输环节入手,制造了一场人为的“现货短缺”。
在限价令之下,期货价格无法反映真实的供需关系,被死死按住。而现货价格,却因为人为制造的短缺,一路飙升。
这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剪刀差。
那些在期货市场上,出于套期保值目的而卖出保值的实体企业(空头),本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可到了交割月,他们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从市场上采购到足够数量的现货,来进行实物交割。
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在期货盘面上,以一个极高的价格,从那些早已埋伏好的“神秘人”手中,买回自己的空单,忍受巨额亏损;要么,就只能等待交割违约,不仅要赔付违约金,企业的商业信誉也将毁于一旦。
这是一种比直接在盘面上拉升价格,更加恶毒的手段。
因为它攻击的,是整个产业链条中最脆弱,也最无辜的实体企业。
“赵家……”
严景行甚至不需要进行数据关联,这种深入骨髓的,敲骨吸髓般的贪婪手法,已经打上了赵家最深刻的烙印。
在中证1000市场上演那场自杀式的疯狂攻击,只是为了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而在所有人视线之外的这个阴暗角落,他们同时进行着另一场卑劣的,为了搜刮最后一点残羹冷饭的围猎。
他的“超算大脑”高速运转,迅速锁定了这次“逼仓”的几个关键节点。
那几家突然宣布“设备检修”的煤矿,其背后都有着赵家旗下子公司的参股身影。
那条突然出现“线路问题”的铁路运输公司,其最大的客户,恰好也是赵家关联的一家物流企业。
而那些在黑市上,四处寻找空头企业“谈判”的神秘人,其资金流水,通过层层伪装,最终都指向了几个已经被冻结,但依然有地下暗流涌动的,赵家的影子账户。
这是一个完整的,从生产、到运输、再到市场交易的,全链条操纵。
赵鸿利,即便在走向毁灭的最后一刻,也不忘布下这些恶毒的陷阱。
严景行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动力煤期货的持仓龙虎榜上。
在多头持仓的第一位,赫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北海能源贸易有限公司”。
这家公司,在严景行的“记忆宫殿”里,没有任何历史记录。它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在最近一个月内,悄无声息地,成为了动力煤期货市场上,最大的多头。
严景行调动算力,对这家公司进行了深度穿透。
公司的注册地,在广西的一个偏远边境小城。法人代表,是一个当地的农民。公司的注册资本,只有区区一百万。
但就是这样一家看起来像皮包公司的企业,却掌握着足以撬动整个动力煤期货市场的庞大仓位。
严景行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一行行代码如流水般划过屏幕。
几分钟后,一张经过加密处理的,来自境外某家私人银行的资金流水记录,出现在他眼前。
一笔庞大的资金,在两个月前,从赵鸿利那个已经被苏媚锁定的“焦土计划”幽灵账户中,悄悄分离出来,通过数十个离岸账户的辗转腾挪,最终,注入了这家“北海能源”的户头。
原来如此。
中证1000的疯狂,是障眼法。
动力煤市场的这场逼仓,才是赵鸿利为自己留下的,最后的,也是最隐秘的一条退路。
他想用这条退路里的钱,东山再起。
严景行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拿起手机,拨通了苏媚的号码。
“小学弟?你那边……结束了?”电话那头,苏媚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未曾消散的震撼。显然,中证1000那场惊天动地的绞杀,她也全程目睹了。
“还没有。”严景行的声音平静如水,“帮我查一家公司,北海能源贸易有限公司。我要知道,它背后站着的,究竟是赵家的哪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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