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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灯不灭:闰六月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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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番茄引发的“血案”与一头 猪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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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强家那小小的院落,在我进屋后,俨然成了村里临时的“新闻发布中心”。几位好奇心爆棚的妇女同志,有的假装路过在院门口东张西望,有的抱着光屁股娃娃,借着哄孩子的由头,脖子伸得跟长颈鹿似的往屋里瞅,试图捕捉一点关于“强子家城里对象”的第一手资料。

王强大概是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也可能是想给我找点吃的缓解尴尬,他从屋里出来,那几个妇女立刻像受了惊的麻雀,“呼啦”一下作鸟兽散,边跑还边传来压抑的低笑声。王强挠挠头,走到院子角落的菜畦里,摘了一个红得发亮、还带着水珠的番茄,在水龙头下冲了冲,宝贝似的捧进来递给我。

“碧华,给,尝尝!自家种的,没打药,沙瓤的,甜着呢!”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仿佛我吃下这个番茄,就等于认可了他家的全部。

我其实没什么胃口,但看着他那个憨样儿,不忍心拒绝,接过来勉强笑了笑:“谢谢啊,我待会儿吃。”

“别待会儿啊,现在就吃!可甜了!你尝尝嘛!”他眼巴巴地看着我,那眼神,让我觉得自己要是不当场咬一口,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王强内心oS:吃啊!快吃啊!这番茄可是我精心挑的,最红的一个!她要是说甜,我明天就去把那一畦番茄都摘了给她送去!**)

(张碧华内心oS:唉,盛情难却…这番茄看着是不错,可我这会子心里七上八下的,哪品得出甜不甜啊。算了,给他个面子。**)

我只好象征性地咬了一小口,汁水确实挺足,敷衍地点头:“嗯,挺甜的。”

王强立刻像中了彩票,咧嘴傻笑,露出一口白牙:“是吧!我就说嘛!”

这甜蜜的番茄刚下肚没多久,王强的几个好哥们儿闻讯赶来“视察”了。都是些膀大腰圆的农村小伙,穿着汗衫,身上还带着田间地头的尘土气息。他们挤在院门口,嘻嘻哈哈地跟王强打趣:

“强子!行啊!不声不响把城里姑娘领家来了!”

“啥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嫂子真俊!比画报上的还好看!”

王强脸上臊得通红,赶紧把我安置在里屋:“碧华,你…你先自己待会儿,看会儿书也行!我出去跟他们说几句话,马上回来!这帮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他手忙脚乱地从柜子里翻出一本边角都卷了皮的《农村实用技术》,塞到我手里,然后像逃难似的冲了出去,顺手还把门给带上了。

我拿着那本充满乡土气息的书,有点哭笑不得。刚安静了没几分钟,突然,右下腹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像是有个钻头在里头使劲搅和!我猛地蜷缩起身子,手里的书“啪”地掉在地上。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一层接一层,衣服很快就湿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背上。

(张碧华内心oS:要命!这怎么回事?吃坏肚子了?不对啊…这疼法不对劲…像是有只手在肚子里拧麻花!疼死我了…王强…王强在哪…**)

我想喊王强,可张了张嘴,发现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细微的抽气声。那疼痛一阵紧过一阵,我眼前开始发黑,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忽不定。我不知道自己是疼晕过去了,还是短暂地睡了一下。

等再稍微清醒一点,我感觉自己浑身湿透,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求生的本能让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微弱地喊了一声:“王…王强…”

不知道他是不是有顺风耳,还是本来就心不在焉惦记着屋里的我,门“哐当”一声被撞开,王强像阵风一样冲了进来。看到我脸色惨白、汗如雨下、蜷缩在椅子上的样子,他吓得脸都绿了,声音都变了调:“碧华!碧华!你咋了?!你别吓我啊!”

我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医…医院…快…送我去医院…”

王强二话不说,一把将我打横抱起(平时看他憨憨的,没想到力气这么大!),也顾不上跟外面那帮目瞪口呆的哥们解释,冲出院子,拦了辆路过的农用三轮车,风驰电掣般往镇上的卫生院赶。

到了卫生院,医生一看,说是急性阑尾炎,先挂水消炎止痛。那一瓶水滴下去,居然要两百块钱!王强眼睛都没眨一下,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旧手帕包,里面是一沓皱巴巴的零钱,他数了又数,勉强凑够。我迷迷糊糊中,看到他数钱时微微颤抖的手指和紧锁的眉头。

(王强内心oS:钱不够!咋办?!不管了,先治病要紧!人不能有事!**)

然而,挂完水,疼痛只是稍微缓解,很快又卷土重来,甚至更剧烈了。医生摇摇头:“咱这条件有限,得赶紧转去市医院,怕是得动手术!”

王强这下真慌了神,他一边托人赶紧去告诉我妈,一边联系车送我去市医院。后来我才知道,那两百块输液钱,加上转院和初步检查的费用,几乎掏空了他所有的积蓄。而后续的手术费,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关键时刻,王强做了一件让我全家都震惊的事——他瞒着我,跑回家,把他们家唯一值钱的那头准备过年卖钱的大肥猪,给卖了!

等我妈爱景急匆匆赶到市医院时,我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妈妈急得直掉眼泪,嘴里念叨着:“这可咋办…这手术费…我刚辞了工…”

王强站在手术室门口,身上还沾着抱我时蹭上的泥土和汗水,他搓着手,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但语气却异常坚定:“阿姨…您别急…钱…钱的事,我想办法…碧华看病要紧…我…我照顾她!”

妈妈看着他,又看看手术室亮着的灯,眼泪流得更凶了,但这一次,里面多了些复杂的情绪,有心痛,有无奈,或许…还有一丝被这傻小子的担当所打动的暖意。

(爱景内心oS:这孩子…傻是傻了点,可这份心…真是难得。建生要是能有他一半的担当…唉!可惜是农村的。**)

而我那老爸张建生,此时还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他眼里“嫁不出去”的闺女,正在医院里经历一场手术,而守护在她身边的,是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卖猪救她的农村小伙。

这场由一个小番茄(或许只是巧合?)引发的“血案”,虽然让我挨了一刀,疼痛难忍,却像一块试金石,意外地检验出了王强那颗金子般的心。这头猪换来的,不仅仅是手术费,更是一份沉甸甸的、在困境中毫不犹豫伸出手的深情。躺在病床上麻药将醒未醒时,我想,这大概就是命运另一种形式的、让人哭笑不得的馈赠吧。医生那句“什么都不要吃”,像道圣旨,悬在了五号病床——也就是我的头顶。王强把这句话奉若圭臬,执行得那叫一个一丝不苟。

第一天:医生刚走,王强就杵在我床边,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眼神在我和病房门口之间来回扫射,活像一名接到了死命令、看守重要目标的哨兵。他嘴里反复念叨着医生的嘱咐,像是要把它刻在脑门上:“不能吃…啥也不能吃…水也不行…”

我躺在病床上,从前一天晚上到现在,滴水未进,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看什么都像吃的。邻床大爷啃苹果的“咔嚓”声,在我听来简直是世间最残酷的刑罚。

“王强…”我有气无力地喊他。

他一个激灵,凑过来:“咋了碧华?是不是疼?要不要叫医生?”

“不是…我…我饿…”我眼巴巴地看着他。

王强的脸瞬间皱成了苦瓜,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爱莫能助的坚决:“哎呀!碧华!不行啊!医生说了!啥也不能吃!忍忍!忍忍啊!明天做完手术就好了!”他急得直搓手,仿佛我饿肚子是他的重大失职。

(王强内心oS:哎呀妈呀,她喊饿!这可咋整?医生的话得听啊!可是她看着真难受…要不…我去问问医生能不能舔舔糖?不行不行!肯定不行!我得狠下心!为了她好!**)

到了中午,医院送来流食(给其他病人的),那寡淡的米汤味儿飘过来,对我简直是致命的诱惑。王强如临大敌,赶紧起身把病房门虚掩上,试图隔绝那“罪恶”的香气。他坐立不安,最后想出一个“妙招”——开始不停地跟我说话,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

“碧华,你看窗外那云,像不像咱家那头猪?”

“碧华,等你好了,我种一畦新品种的番茄,保证更甜!”

“碧华,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从前有座山…”

他讲的笑话干巴巴的,一点不好笑,但他那副努力又笨拙的样子,却莫名地让我心头的焦躁缓解了一些。饿还是饿,但好像…没那么难熬了。

第二天一早,我正迷迷糊糊地对抗着饥饿折磨,病房门被推开了。老爸张建生提着个铝制饭盒,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是他那标志性的、混合着不耐烦和担忧的表情。

“咋样了?好点没?”他把饭盒“哐当”一声放在床头柜上,“给你熬了点小米粥,趁热喝点!”说着就要打开饭盒。

我赶紧虚弱地阻止:“爸…别…医生说了,不能吃…今天十点手术…”

老爸愣了一下,眉头拧成了疙瘩:“手术?啥手术?阑尾炎还得手术?喝点粥垫垫肚子咋了?空着肚子咋做手术?”他显然对医院的规矩很不以为然。

(张建生内心oS:这医院就是事儿多!饿着肚子能有好?肯定是想多收钱!我闺女都这样了,喝口粥能咋的?**)

这时,一直像个背景板似的守在角落的王强,鼓足勇气站了起来,小声但坚定地解释:“叔…医生特意交代的,手术前禁食水,是为了防止麻醉时出意外…得听医生的…”

老爸这才注意到王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里带着审视和疑惑:“你小子是谁啊?咋在这儿?”

我心里一紧,赶紧打圆场:“爸,他是…是朋友,来帮忙的。”

老爸“哦”了一声,没再多问,但眼神里的怀疑并没散去。他看看饭盒,又看看我,最终没好气地把饭盒往王强那边一推:“行了行了!不能吃拉倒!你吃了吧!别浪费!”

说完,老爸又叮嘱了我几句“坚强点”、“别娇气”之类的话,就匆匆上班去了。

病房里又剩下我们俩。王强看着那盒还冒着热气的小米粥,咽了口口水。他早上肯定也没吃早饭。但他没动,只是把饭盒盖好,放在一边。

快到中午时,我依旧禁食。护士送来我的那份(依然是流食,但我不能吃)。王强默默地把他的那份饭扒拉了一半到空饭盒里,然后端起我爸带来的那盒已经凉透了的小米粥,就着那半份医院的寡淡饭菜,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王强内心oS:叔给的粥,碧华不能吃,我吃了不算浪费。医院的饭分着吃,能省一点是一点…钱得紧着碧华看病用。**)

我看着他把那冷粥吃得津津有味,鼻子有点发酸。这个憨子,在用他的方式,默默地扛着一切。

十点整,手术室的护士推着平车来了。王强帮我挪到车上,他的手心全是汗,比我还紧张。一路无言,到了手术室门口,家属止步。王强抓着床栏,不肯松手,眼巴巴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挤出两个字:“别怕。”

我点点头,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其实心里怕得要死。

进了手术室,环境冰冷而肃穆。无影灯发出刺眼的白光,各种闪着金属寒光的仪器,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的医生护士,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我被挪到狭窄的手术床上,感觉自己像砧板上待宰的鱼。

主刀医生走过来,例行公事地问:“张碧华是吧?昨天晚上到现在,有没有吃东西喝水?”

我紧张得声音发颤:“没…没有…什么都没吃。”

医生点点头,对旁边喊了一句:“麻醉师准备好了吗?”

一个沉稳的声音回应:“准备好了。”

然后,我感觉手臂上的留置针被推入了一股冰凉的液体。没过多久,一种奇怪的感觉从脚底开始蔓延——像是无数只小蚂蚁在爬,又像是冬天脚冻麻了的那种感觉,但速度很快,一点点往上移,脚踝、小腿、膝盖…我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视线里的无影灯变成了模糊的光晕,耳边仪器“滴滴”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最后的感觉,是胸腔以下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像飘在云里,又像沉在水底。恐惧和一种奇异的平静交织在一起,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混沌的意识像是沉在深水底,一点点艰难地上浮。耳边先是传来模糊的、像是隔着棉絮的说话声,然后是仪器规律的“滴滴”声,最后是身体各处苏醒过来的、钝刀子割肉般的疼痛感。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光线刺了进来,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头顶是病房熟悉的天花板,以及王强那张凑得很近、写满了担忧和疲惫的脸。

“碧华?你醒了?太好了!”他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沙哑,眼睛里有血丝,显然一直没敢合眼。“医生下午三点左右来过一趟,那会儿你还没醒。医生说等你醒了,要是感觉还好,就能稍微吃点东西了,流质的,清淡的。”他小心翼翼地说着,像是怕声音大了会惊着我似的,“你…你饿不饿?我这儿有温着的米汤,你喝点?”

麻药劲儿似乎还没完全过去,喉咙干得发紧,但胃里却像是被掏空了又塞满了棉花,沉甸甸的,没有丝毫食欲。我虚弱地摇了摇头,声音像蚊子哼:“不饿…什么都…不想吃。”

王强张了张嘴,想再劝,看我蔫蔫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把床头摇高了一点,用棉签蘸了温水,轻轻润湿我干裂的嘴唇。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病房门被推开,主治医生带着护士进来查房。医生走到床边,看了看我,问道:“醒了?感觉怎么样?排气了没有?排了气就没有问题了。”(注:排气,即放屁,是肠道功能恢复、可以进食的重要标志。)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腹部伤口的疼痛和腹腔内那种说不出的胀满感让我不敢轻易动弹。“还…还没有。”

医生点点头,并不意外:“嗯,正常。一会儿让你家属扶着,尽量下床慢慢走一走,活动活动,促进肠道蠕动。总是躺着不行。”他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医生一走,王强像是接到了圣旨,立刻忙活起来。他端来一个小碗,里面是几片煮得烂软的菠菜叶子,用勺子小心地舀起一片,递到我嘴边:“碧华,听医生的,多少吃一点,不吃东西哪有力气恢复?就吃一口,啊?”

我看着那绿油油的菠菜,实在提不起兴趣,但看他那殷切又带着点恳求的眼神,心里一软,勉强张开口,把那片没什么味道的菜叶咽了下去。“先…先放那儿吧,”我没什么力气地说,“等我…有点饿了再吃。”

后来,在他的软磨硬泡和持续不断的“米汤攻势”下,我还是断断续续地喝了几口温热的米汤,吃了小半碗蒸得极嫩的鸡蛋羹。每吃一口,他都像完成了一项重大任务般,露出欣慰的笑容。

第二天,我精神稍微好了一些,却注意到王强的状态不太对劲。他说话时鼻音很重,时不时背过身去偷偷擤鼻子,脸色也有些潮红。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王强,你是不是发烧了?”我担心地问。

他躲闪了一下,憨憨地笑:“没…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有点着凉。”

“不行,你去护士站量一下体温。”我坚持道。

他拗不过我,只好去了。结果回来,体温计显示38.5度。这个平时照顾起我来像个不知疲倦的铁人一样的汉子,自己病倒了。

我催着他去找医生看病,他起初还扭捏,说“小毛病抗抗就过去了”,在我板起脸“命令”下,才乖乖去打了退烧针。回来后就蔫蔫地靠在陪护椅上,我让他去旁边的空病床躺会儿,他怎么也不肯,说“我得看着你”。

看着他因为发烧而泛红的脸颊和有些迷糊的眼神,我心里又心疼又好笑。之前是他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现在倒有点像角色互换了,虽然我行动不便,但还是忍不住时时提醒他喝水、用冷毛巾敷额头。那一刻,病房里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个“病号”,在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里,有种相依为命的温暖。

不知道是术后身体虚弱,下床活动多了些,还是夏末秋初天气转凉,病房窗户缝隙里钻进来的风带了寒意,那天下午,我感觉格外怕冷。护士来例行量体温,看了一眼体温计,疑惑地皱了皱眉:“35.2度?怎么这么低?”过了一会儿又不放心,重测了一次,还是35度左右。

护士嘀咕着:“这大夏天的,也没开空调,体温怎么偏低这么多…” 她给我加了床薄被,嘱咐王强注意给我保暖,满腹狐疑地走了。

我自己也觉得奇怪,身上一阵阵发冷,但并没觉得特别难受。然而,到了晚上,腹部的伤口突然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牵扯、撕咬,比刚醒那时要厉害得多。我疼得蜷缩起来,额头直冒冷汗,忍不住呻吟出声。

王强刚退了烧,还晕乎乎的,一见我这情形,吓得脸都白了。他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也顾不上自己还软着腿,踉踉跄跄地就往外跑:“医生!护士!快!碧华疼得厉害!”

那一晚,他几乎成了病房和护士站之间的传令兵,一趟一趟地跑,焦急地询问、催促。值班医生来看过,检查了伤口,说可能是肠道粘连或气体窜动引起的疼痛,属于术后常见现象,但需要密切观察。最后,给我打了一针止痛针,剧烈的疼痛才渐渐缓和下来,我精疲力尽地昏睡过去。

后来,听隔壁床的阿姨说,护士们私下里都夸王强:“那小伙子,真是实心眼,对自己对象那是没得说,跑前跑后,眼里的着急做不了假。”这些话传到王强耳朵里,他黑红的脸膛更红了,只会搓着手憨笑:“应该的,应该的…”

在充满药水味的病房里,在疼痛、虚弱和相互扶持的日子里,时间缓慢地流淌着。

病房里的日子。伤口的疼痛时好时坏,像潮水一样有规律地涨落,大部分时间我只能恹恹地躺着,感觉自己都快和这满屋子的消毒水味融为一体,长出霉斑来了。

王强大概是看出了我的闷。这天下午,他瓮声瓮气地说:“碧华,你躺着别动,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我没太在意,以为他是去打开水或者买饭。没想到,过了约莫半个多小时,他回来了,鱼缸不大,里面装着清亮的水,两条小金鱼在水草间穿梭,吐着细小的泡泡。

“喏,给你。”他:“我看你老躺着没劲,买两条鱼给你看看,解解闷。”他搓着手,脸上带着点期待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像个献宝的孩子。

我确实被这小小的惊喜打动了。我忍不住笑了:“真好看…谢谢你,王强。”

他见我笑了:“嘿嘿,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这还没完。他又从包里,掏出晶莹剔透的大樱桃!显得格外诱人。

“给,樱桃。摊主说可甜了,你尝尝。”

樱桃确实很甜。但更甜的是这份心意。我知道,对于节俭惯了的王强来说,买这些“不当吃不当喝”的东西,需要下多大的决心。这不仅仅是为了给我解闷,更是他笨拙地想要把外面那个鲜活、甜美的世界,搬一点到我病床前来的努力。

王强用他的憨厚、执着甚至有点笨拙的方式,默默地践行着他的深情。那头被他卖掉换钱救急的猪,仿佛化成了一种无形的力量,支撑着我在病痛中,一点点走向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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