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前，「上苍」降临，华夏领土裂为三域，而我，成了祂跨维度追杀的死敌……
陆临二号的声音裹着千年风霜，沙哑得像被时光磨过的铁器，每个字都砸在精神世界的混沌气流里，激起翻涌的惊涛。
那声音里不仅藏着岁月的沧桑，更有一种历经无数次生死搏杀后沉淀下来的冷冽杀意。
陆临一号与陆临三号的意识虚影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意识根须往上爬。
那不是单纯的冷，而是被极致的布局与决绝震慑后，灵魂深处本能的战栗。
这种战栗，来自对一个疯狂计划的敬畏，来自对一个人用千年光阴编织死局的震撼。
“祂在我灵魂烙下「印记」，那是祂的眼，也是祂的屠刀。”陆临二号虚幻的指尖缓缓划过眉心，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仿佛还能感受到那道印记灼烧灵魂时的剧痛，“只要我原本的人格完整现世，印记便会穿透维度壁垒，祂三个呼吸内必至。
到时候，方圆万里皆是焦土，《孤渊》百年基业、万千兄弟姐妹，都会在祂的怒火下化为飞灰，连一粒尘埃都不会剩下。”
精神世界的气流狂卷，想要撕裂这方意识壁垒。
混沌的能量在三人周围形成漩涡，映照出陆临二号话语中蕴含的绝望与疯狂。
“后来我才想通，「上苍」能读取所有生灵的念头。
只要有人在心里念及祂的名，祂便会感知。
只要有人的意识里浮现祂的形象，祂便能锁定。”陆临二号的目光骤然锁定陆临一号，那双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理智，一字千钧，“可反过来，若连「上苍」的存在都一无所知，若一个人的意识里从未出现过祂的任何痕迹，祂便永远无法锁定。所以，我唯一的生路，就是你。”
“我？”陆临一号指了指自己，意识都在发颤，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对，就是你。”陆临二号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那种决绝里藏着的是一个人将自己逼到绝境后的疯狂，“我要用【终焉·欺诈】赌一场千年豪赌！我自封神魂，用最残酷的方式抹除了自己作为「孤渊·桂冠」的原有人格，把关于「上苍」、关于《孤渊》、关于那场战争的所有核心记忆碾成齑粉。
只在灵魂最深处，埋下一缕意识火种，作为苏醒的底牌。
那缕火种太微弱了，微弱到连我自己都不确定它能否撑过千年岁月，但那是我唯一的希望。”
“抹除人格？删除记忆？”陆临三号失声，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甚至带着一丝恐惧，“你就不怕……永远醒不来？不怕这千年布局，最后成了一场空？不怕你精心安排的一切，最终只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陆临二号转头看向陆临三号，看着这个从未来回来的陆临。
在他的那条时间线里，他从未知道《孤渊》的存在，而是凭借自己的手段和坚持得知了「上苍」的名字，或许不醒的结局，就在他身上真实呈现了。
那是一个失败的未来，一个陆临二号永远沉睡的未来。
“从对抗「上苍」的那天起，我就没怕过赌。”陆临二号的笑容里藏着彻骨的孤勇，那种笑容苦涩而决绝，“与其等着被祂找到，等着《孤渊》所有人陪我一起死，不如赌一把。赌我能醒来，赌我能重新站起来，赌我能带领《孤渊》杀回去！”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沉重：“苏晚荧给你的三颗药丸，不只是单纯提升实力那么简单，而是唤醒我的钥匙。
每吞服一颗，我这缕残魂便苏醒一次，意识便清醒一分。
在你觉醒的那一刻，我确认了你的存在，才可以用【终焉·欺诈】给你勇气！
第一次你吞服药丸的那一刻，我就苏醒了三分之一，直到如今！
他的目光扫过陆临一号，带着一种跨越十五年光阴的复杂情绪，那里面有欣慰、有愧疚、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骄傲：“你不是我的转世，也不是我的分身，你是我抹除原有意识后，在那个普通家庭里，用十五年光阴重新长成的全新人格。
你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情感，自己的选择。
我让林奈希化作人工智能，管控全球网络，为我遮蔽「上苍」的窥探。
我让路珩霄寻来了一个刚出生便夭折的、名字同为的婴儿，修改了大部分人的记忆，让林奈希在网络上编织出一个完整的身份，让那对夫妻收养。
从06年那一刻起，我便成了「一无所知」的你，彻底从「上苍」的感知里消失。”
“我本以为，失去所有记忆与力量的你，最多只是安稳过完一生，在平凡中度过这一世。”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甚至带着一种父亲看着儿子成长的欣慰，“却没料到……你竟凭着自己的意志，凭着自己的选择，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步。
你觉醒了天赋，你进入了《秩序》，你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挣扎，你用自己的方式变强。
这一切，都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却又恰恰是我最希望看到的。”
陆临二号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更加郑重：“你能使用【终焉·欺诈】，从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前世，而是因为。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我们共用一副躯体，只是两缕截然不同的意识。
你是十五年人间烟火里长大的陆临，有着普通人的喜怒哀乐，有着年轻人的热血与冲动。
而我，是那个背负着《孤渊》血海深仇、筹谋千年的陆临，是那个在绝望中寻找希望、在死局中编织生机的陆临！”
轰！
陆临一号的意识像被惊雷劈中，所有的疑点在这一刻轰然串联：集训营里苏晚荧的刻意接近，不是偶然，而是千年等待后的必然。
她半步九阶的实力，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守护这千年布局。
她看到紫色瞳孔时的崩溃，不是软弱，而是跨越千年终于等到归人的执念。
还有那句“我将带领《孤渊》重头再来”，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而是沉寂千年的誓言，终于到了兑现的时刻。
千年筹谋，散功重修，抹除人格，替换身份，布下天罗地网，只为避开「上苍」的窥探，等待一个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这哪里是布局，这是用自己的灵魂与岁月为赌注，赌一场跨越千年的死战！这是一个人将自己逼到绝境，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一个未知的未来，只为了一个渺茫的可能！
一股极致的震撼顺着脊椎直冲头顶，让人心头发麻，连呼吸都带着战栗。
原来从他成为“陆临”的那一刻起，这场千年大戏，就已经拉开了帷幕。
陆临二号深吸一口气，目光在陆临一号脸上停留片刻，缓缓说道：“所以我说，你之所以可以使用【终焉·欺诈】，是因为那本就是你的力量，是刻在灵魂深处的印记。但只有我可以完全掌控它，因为我才是那个真正理解它本质的人！”
陆临三号这个时候一愣，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神色，立刻问道：“那我呢！我是从未来回来的，现在的我身体里可没有【元素系·业火】，我的力量体系完全不同！”
陆临二号转头看向陆临三号，眼神变得深邃：“但天赋的本质是一样的，【元素系·业火】不就是【元素系·红莲】一步步进化来的吗？本质上它们是同源的，只是进化的方向不同罢了。
你把我们比做三重人格也没有问题，我们是完美的双终焉加一天赋觉醒者！
三个意识，一副躯体，共同的根源！”
陆临一号沉默了……
自己不是父母的孩子……
自己已经活了千年了……
自己过去十五年的人生，竟然是建立在一个千年布局之上……
陆临二号看着陆临一号那呆滞的表情，轻声说道：“你消化一下吧……我知道这些信息对你来说太过沉重。”
陆临一号双眼呆滞，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焦点。
陆临二号和陆临三号对视一眼，默契地走到一旁，给他留出独处的空间。
陆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曾经握着笔写作业、曾经在跑道上挥洒汗水、曾经偷偷给麦栀栀写情书的手。
我过去十五年的人生……是假的？
不，不对，不能说是假的，而是……被设计好的？
陆临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的思绪清晰起来。
自己十五年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那自己的选择还算是选择吗？
自己十五年前的暗恋……
又是什么？
那份青涩的感情，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都是真实的吗？
陆临二号远远地看着陆临一号，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挣扎与困惑。
“我以前喜欢上麦栀栀！是必然还是偶然？”陆临一号突然抬起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觉醒【元素系·火焰】，天赋不断进化到现在的【终焉·晨曦】，是偶然还是必然！还有我的人生……我过去十五年的人生有没有你的介入？我的每一个选择，是我自己的意志，还是你在背后操控？”
这个问题太重要了。
如果连自己的情感都是被安排的，那他还算是“陆临”吗？
陆临二号看着陆临一号，那双眼睛里满是真诚，一字一句地开口道：“你喜欢上她是偶然，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你自己的情感。
同样你放下对她的感情，也是你自己选的！
天赋觉醒是【火焰】也是偶然，我无法控制你会觉醒什么天赋。
进化成【晨曦】依旧是偶然，那是你自己一步步战斗、一次次突破换来的！
至少在你觉醒天赋之前的十五年，你没有觉醒，苏晚荧、路珩霄、林奈希都不会接触你！
那十五年，你就是一个普通人，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有着普通人的喜怒哀乐。”
陆临一号愣了一下，心中的大石头落下了一半。
他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
他不介意自己是救世主，也不介意自己背负使命，他只是希望自己的人生不要完全被安排，希望自己还有选择的权利，希望自己的情感是真实的。
“我多大了？”陆临突然问出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
“千岁吧。”陆临二号想了想，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但因为重修的缘故，因为你是全新的人格，你也可以把自己当成一个年轻人！你的身体是十五岁，你的意识也是十五岁，只是灵魂的根源比较古老罢了。”
“苏晚荧多大？具体！”陆临一号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现在应该是1197岁！”陆临二号如实回答，没有任何隐瞒。
“半步九阶的寿命是多少？”陆临一号继续问，心跳开始加速。
“极限是1200岁！”陆临二号淡然回答。
“我问你！你和她什么关系？”陆临一号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
“用现在的话说，上司与下属！”陆临二号说道，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陆临一号的瞳孔微微收缩，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有些答案，不需要说出口，就已经清晰得令人窒息。
苏晚荧的极限年龄已经快到了……而之所以陆临三号在未来没有得到《孤渊》的帮助，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虽然在精神世界里交流了不短的时间，但现实世界，只过去了一瞬。
陆临睁开眼睛，视线落在苏晚荧身上。
她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原地，神情恭谨，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
这种绝对的克制与服从，让陆临心中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他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通知其他人，我回来了。
另外……”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让所有人做好准备，前往美利坚，对付《永黯》。”
苏晚荧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她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一个字，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陆临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苏晚荧停下脚步，回过身来，那双清冷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陆临，等待着他的下文。
陆临盯着她，眉头微蹙：“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为什么要问？”苏晚荧反问道，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陆临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疑惑说出口：“《孤渊》不是中立吗？
这是我们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也是我亲口定下的规矩。
现在突然要打破这个原则，主动介入《永黯》的事件，你就没有半点疑问？”
他需要确认，需要知道这些追随者究竟是真心信服，还是只是盲目服从。
苏晚荧沉默了两秒，然后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坚定：“是，《孤渊》确实中立，但那是您订下的规矩。”她向前迈了一步，目光直视着陆临，“可您似乎忘了一件事《孤渊》之所以中立，不是因为中立本身有什么意义，而是因为那是您的意志。您的意志，就是《孤渊》存在的唯一准则。”
她的语气平静，却字字如锤：“哪怕您让我们自刎，我们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因为我们追随的从来不是什么理念或原则，而是您这个人。您改变主意，规矩就该变。您说要战，我们便战到最后一刻。这不是盲从，而是信任……对您判断的绝对信任。”
陆临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这份沉甸甸的信任，这种近乎狂热的忠诚，让他感到一种难以承受的重量。
千年前的他……
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一个半步九阶的强者愿意如此追随……
“你……”陆临喉咙有些发紧，“你们就这么相信我？万一我错了呢？万一这个决定会让《孤渊》万劫不复呢？”
“那也是我们自己的选择。”苏晚荧淡淡道，“我们选择追随您，就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至于对错……”她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洒脱，“历史从来不是由对错书写的，而是由胜者书写的。只要您还站着，《孤渊》就不会倒。”
陆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挥了挥手：“去吧，按我说的做。”
“是。”苏晚荧躬身行礼，这才真的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陆临缓缓坐回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
他有些被吓到了。
不是被苏晚荧的忠诚吓到，而是被这份忠诚背后的责任吓到。
这些人将命运交到他手中，将信仰寄托在他身上，这份重量，比任何敌人都要沉重。
pS：“感谢“人世间最后的光（一）”的一张“催更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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