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冲出配电房的瞬间,夜风裹挟着铁锈与潮湿水泥的气息扑面而来。巷口远处,面包车引擎轰鸣一声,尾灯划开黑暗,猛地拐进后巷深处。他脚步未停,右肩背包带在剧烈奔跑中勒得发紧,左手迅速滑过手机屏幕,导航界面刚弹出半秒便自动关闭——信号被切断了。
地图灰了。
他眉心一沉,掏出对讲机,指节压下通话键,声音低而稳:“三号点准备,目标向西出口移动,黑车顶有红布箱子,可能携带高危灵物。”
“收到。”
“二组就位。”
“封锁路线已确认。”
回应接连传来,简洁如刀锋切过空气。这是专项组第一次实战配合,七人小队来自不同分局抽调,彼此陌生,眼神里藏着试探和质疑。他们不信一个空降的“顾问”能比现场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更懂危险意味着什么。但命令是张立国亲自下的,副局长拍了桌子:“这次行动,听秦明的。”
他知道,自己站在信任的悬崖边缘。
绕过家属区垃圾站时,腐臭味混着雨水积洼蒸腾起一股腥气。前方巷口忽地亮起两道车灯,银色轿车从侧路无声驶出,像一头伏猎的兽,缓缓堵住出口。几乎同时,棕色SUV从对面楼后探头,斜插而入,半截车身精准卡死路口,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声响。两辆车皆未开启警灯,也未鸣笛,仿佛只是偶然停靠。
可秦明知道,这不是巧合。
面包车司机显然察觉到了异样,猛踩刹车,方向盘急打想倒车突围。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尖叫。秦明抬手将对讲机塞回腰间,左手已悄然摸上战术带上的多功能战术刀。刀柄冰凉,指腹轻轻推开了保险扣——但他没有拔刀。
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车顶那个红布包裹的箱子吸引过去。
铜铃晃了一下,风掀起一角红布,露出底下暗沉金属的一角。那块嵌在箱体中央的显示屏依旧亮着,数字跳动:23:16:41。
时间仍在走。
巷子深处忽然传来一阵低频嗡鸣,像是老旧冰箱启动时电机挣扎的声音,又像是某种地下管道共振。秦明右耳耳钉骤然发烫,皮肤仿佛被针尖轻刺,视野边缘泛起一层灰雾——观冥瞳自动激活了。
他咬牙闭眼,用力眨眼三次,强行压制视觉异变。干扰源就在车上,震荡频率与灵体波动极为接近,专为屏蔽灵觉追踪设计,属于典型的反侦测装置。这种技术本不该出现在民间,除非……背后有人提供支持。
他低头看向手腕,那里绑着一块改装过的信号接收器,外形像普通运动手表,实则是老裁缝亲手打造的信鸽定位终端。绿色小灯闪了三下,随即稳定亮起——坐标锁定了。
三只信鸽分别栖于社区水塔、变电站冷却塔顶端,以及幼儿园屋顶的避雷针旁,构成三角定位网。它们体内植入微型共鸣芯片,能穿透电磁干扰波段,将真实位置实时回传。
“坐标锁定。”他对对讲机说,语气冷静,“准备断电。”
话音未落,银色轿车副驾门打开,一人迅速下车,手中提着便携式断电器,身形矮小却动作敏捷。他贴墙靠近面包车尾部,蹲身将设备夹在排气管附近金属框上。十秒后,面包车引擎一顿,灯光熄灭,车门电子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如同棺材盖合拢前的最后一声叹息。
司机猛地推门欲逃,SUV上立刻冲下两名特勤,直接扑上去将其按倒在地,反铐上手铐。后排车门缓缓打开,却无人下车。
秦明快步上前,拉开驾驶座车门——空无一人。
只有个遥控器静静躺在方向盘中央,像是故意留下的祭品。
他俯身拾起,翻看背面。一张泛黄小纸条贴在底部,写着“xh-7739”,正是车牌号。他用指尖摩挲号码边缘,确认不是打印伪造,而是手工书写后再粘贴,字体带着旧式户籍登记员特有的顿挫笔法。这辆车,确实在系统中有备案,且登记人为一名退休教师,住址位于城南老城区。
“查这辆车所有人。”他把遥控器交给最近的警员,目光冷峻,“别碰其他东西,尤其是车内按钮或储物格。”
那人点头退开,秦明转身走向车顶。
箱子用粗麻绳牢牢固定,红布层层缠绕,四角各系一枚铜铃,铃舌为空心,内藏细沙,随风轻晃,每响一次,空气便震颤一下,像是某种古老的警示机制正在运行。
他伸手扯开红布。
青铜匣现出全貌:长六十厘米,宽四十,高二十,表面刻满密密麻麻的商祝文。那些文字凹陷极深,沟槽中填满暗红色粉末,色泽沉郁,似朱砂混了陈年血迹。正中央嵌着一块液晶屏,倒计时仍在跳动,数字冰冷无情。
秦明退后半步,从背包取出一支灵能扫描笔——夜游神临走前留给他的遗物之一。外形如钢笔,前端嵌有感应探头,通体漆黑,握感沉重。他按下开关,探头缓缓贴近匣体侧面。
红灯连闪三下,短促报警声响起。
数据同步传入手表终端,屏幕上跳出几行字:“高浓度阴力残留,符咒活性等级:三级;能量循环未中断,存在自毁触发机制。”
旁边的技术员凑近:“要不要拍照存档?”
“先不动。”秦明摇头,声音低沉,“这匣子有反拆咒。王灵官提过,商祝文封印讲究‘三停三叩’,若动作错乱,或节奏失衡,内部火引即刻点燃,整条街都会被阴火烧成焦土。”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师父当年在判官堂废墟讲授古法祭祀机关的画面。老人坐在残垣断壁之间,烟斗明灭,语调缓慢:“破解此类封印,须守三律:其一,以金器轻击三处节点,打断能量流转;其二,绝不可触碰中心符眼,那是命门所在;其三,动作必须间隔三秒,快一分则爆,慢一分则溃。”
睁开眼时,他眼中已有决断。
抽出战术刀,刀尖微颤,对准匣体左下角一道裂纹般的刻痕,轻轻一点。
嗡——
匣体轻微震动,仿佛内部某根弦松了一扣。
他停顿三秒,再点右上方一处凸起铭文。
第二次震动,比先前更明显。
第三次,刀尖落在底部中线一道横纹上。
三击完成,扫描笔警报减弱,红灯转为黄光闪烁,终端显示:“符咒结构松动,危险等级降至二级。”
“接抑制仪。”他说。
技术员立即打开工具箱,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黑色盒子,连着两条导线。一端贴在匣盖接缝处,另一端接地线桩。机器启动后发出低鸣,屏幕上数值缓慢下降,如同给一头暴怒的野兽注射镇静剂。
三分钟后,绿灯亮起。
秦明深吸一口气,伸手掀开匣盖。
里面整齐码放着一叠冥币,约五十张,尺寸统一,正面印着“天地银行”“面值壹万贯”,墨色浓重,纸质厚实。但背面却是空白,毫无图案。
他拿起最上面一张,对着巷口微弱路灯翻看。
扫描笔再次扫过。
这一次,笔尖下方浮现出微弱蓝光,显出极细小的文字——“香火契约·编号F5-8832·归属:利市仙官账册”。
他又抽了一张,编号变为G2-1091,格式一致。第三张、第四张……每一张都有烙印,肉眼不可见,唯有灵能仪器才能读取。
“这些不是普通冥币。”他对身边组长低声说道,声音如寒霜落地,“是绑定活人命运的凭证。每一张,对应一个被收割的对象。”
组长皱眉:“你是说,烧这种钱的人,会被控制财运?甚至……影响生死?”
“不止。”秦明将冥币小心放入证物袋,动作谨慎如捧骨灰坛,“它们记录的是‘命契’。谁烧,谁就被记入财神团的账本,成为资源——他们的福运、贵气、机遇,全都会被抽取,转化为某种更高存在的供养。”
全场寂静。
专项组成员看着那些看似平凡却引发仪器剧烈反应的纸币,脸色逐一变得凝重。有人下意识后退半步,仿佛怕沾染厄运。
秦明合上匣子,重新包好红布,系紧绳索。他拎着证物袋往回走,刚走出巷口,裤袋震动。
是一条新短信,内容空白,附件附带一个加密文件,命名仅为一串乱码。
他没点开。
当着众人面,直接关机,取出SIm卡,拇指发力捏碎,碎屑扔进路边垃圾桶。
回到押运车,他把证物袋放进特制金属箱,锁好。箱子内层涂了铅粉混合辰砂的涂层,能有效屏蔽灵力渗透。技术员检查GpS,发现信号丢失超过两分钟。
“路上再试一次。”他说,“如果还是连不上,换手动导航。”
车启动,驶向市局。秦明坐在后排,双臂环抱着金属箱,脊背挺直,不敢有丝毫放松。窗外夜色浓重,路灯一盏盏掠过,光影在他脸上交错明灭。
快到市区时,车载电脑屏幕突然闪了一下,自动重启。系统日志弹出提示:十分钟前曾尝试上传数据包,来源未知,目标Ip无法追溯。
秦明瞳孔一缩,立刻拔掉主电源线,从座椅夹层取出备用存储卡,插入读取器。
屏幕上跳出原始扫描记录——包括所有冥币的能量波形图、契约编号、频率共振曲线,完整无缺。
他松了口气,将存储卡收进贴身内衣口袋,换上新电池,重新接通车载系统。
车子进入警局地下车库。两名警员持证等候,核对身份后打开内门。秦明提着金属箱下车,直奔物证中心。
登记、拍照、录入指纹。他在交接单上签字,抬头问负责人:“这个箱子,今晚必须双人值守,阴气屏蔽柜单独存放,能做到吗?”
“没问题。我们按A级异常物品处理,已通知夜间巡检组加强巡查。”
秦明点头,最后看了眼密封柜方向。箱体已被放入铅柜,柜门关闭,指示灯由红转绿,象征封印生效。
他转身离开物证室,走到走廊尽头,停下。
右耳耳钉还有些温热,不烫,但能感觉到残留波动,像是某种遥远意识仍在窥视。
他抬起手,轻轻碰了下耳钉。
背包里,那张写有“xh-7739”的纸条还在。
风从通风口吹来,卷起一页档案纸角。
而在城市另一端,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里,一台老式打印机缓缓吐出一张清单。
第一行写着:
【契约回收进度:7%】
【目标名单更新中……】
【下一投放地点:东湖殡仪馆西侧焚化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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