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期,转瞬即逝。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洒在青玄宗主峰之巅时,整个宗门仿佛从沉睡中苏醒,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与兴奋气氛,如同实质般弥漫在空气里。今日,便是云雾幻境开启之日!
周淮早已准备停当,一袭青衫,气息内敛,唯有那双眸子,亮得惊人,透着磐石般的冷静与决然。他将装有惑心石的玉盒留在静室,布下了一层简易的隐匿阵法,虽知未必能完全瞒过玄镜真人,但至少表明了一种态度,也免去了在幻境内被实时监控的麻烦。
他与林清瑶约定的集合地点,位于主峰广场边缘的一株古松之下。当他抵达时,林清瑶已然在此等候。她依旧是一身胜雪白衣,背负长剑,清丽的面容上带着一丝肃穆,见到周淮,微微颔首。
“周师弟。”
“林师姐。”
简单的问候,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坚定。
“走吧,时辰快到了。”林清瑶轻声道。
两人并肩,随着汹涌的人流,向着主峰后山的禁地方向行去。越靠近目的地,周围的弟子越多,气息也越发混杂强大。周淮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也感受到了更多隐含敌意的目光。
王铁山那魁梧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他远远地朝周淮挥了挥拳头,露出一个“加油”的憨厚笑容。周淮点头回应。
而在另一侧,以赵炎为首的几人,正簇拥在一起,目光阴冷地扫过周淮,嘴角带着毫不掩饰的狞笑与算计。柳菲菲亦在其列,她今日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更显娇俏,只是那看向周淮的眼神,依旧带着那抹化不开的怨毒与一丝诡异的平静。
周淮面无表情,将这些尽收眼底,心中波澜不惊。该来的,总会来。
前行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穿过一道由金丹长老镇守的巨大石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里是一处巨大的山谷盆地,四面环山,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薄雾。而在盆地的最中央,一片扭曲模糊的空间光门,正悬浮于离地数丈的空中!
那光门高达十丈,宽约五丈,边缘不断荡漾着水波般的涟漪,内部是一片混沌旋转的七彩流光,散发出强烈无比的空间波动与令人心悸的吸力。光门周围的虚空都隐隐扭曲,光线折射,显得极不真实。这便是云雾幻境的入口!
入口前方,一位须发皆白、面容古拙的金丹后期长老虚空而立,周身散发着如渊似海的磅礴威压,正是此次幻境之行的带队长老。他目光如电,扫过下方黑压压的近五百名筑基弟子,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云雾幻境,机缘自取,生死自负。入口持续三日,三日后自行关闭。捏碎身份令牌,可主动传送离开,但也意味着放弃资格。尔等好自为之!”
没有冗长的训诫,只有最直白的规则与警告。
“现在,依次进入!”
话音落下,早已按捺不住的弟子们,立刻化作一道道颜色各异的遁光,如同百川归海般,争先恐后地投向那扭曲的空间光门。身影没入光门,瞬间便被那混沌流光吞噬,消失不见。
周淮与林清瑶对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也同时御风而起,混在人群中,冲向光门。
在身体触及那光门涟漪的瞬间,一股无法抗拒的庞大吸力猛然传来!周淮只觉天旋地转,仿佛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扁舟,五感瞬间失灵,只有强烈的空间撕扯感作用于全身,似乎要将他的身体与灵魂都拉长、扭曲、粉碎!
这种传送带来的不适感,远超他使用过的任何短距离传送阵。他全力运转灵力护住周身,紧守心神,《蕴神诀》自发运转,护住识海。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永恒。
那剧烈的撕扯感骤然消失,脚下一实,强烈的眩晕感与空间错位感让他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栽倒。他强忍着头晕目眩,猛地睁开双眼,灵力瞬间提至巅峰,神识如同潮水般向四周铺开,警惕着可能出现的任何危险。
然而,神识甫一离体,便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制力!原本能轻松覆盖方圆数百丈的神识,在此地竟被压缩到不足五十丈!而且感知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入目所及,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灰白色迷雾。
能见度极低,目光所及,不过周身十丈左右。再远处,便是浓郁得化不开的雾气,遮蔽了一切。天空是同样的灰蒙,不见日月星辰。脚下是湿润而坚实的土地,生长着一些低矮的、颜色暗淡的怪异植被。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朽又带着一丝奇异甜香的气味。万籁俱寂,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清晰可闻。
林清瑶、王铁山、乃至任何一名同期进入的弟子,皆不见踪影。
“随机传送……”周淮心中了然。这是秘境常见的规则,将同一批进入者分散开来,避免初期便形成大规模的团队碾压,也增加了独自面对危险的几率。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迅速适应这陌生的环境。神识被严重压制,无疑削弱了他最大的优势。他尝试活动了一下手脚,灵力运转尚算顺畅,《浮光掠影》身法也未受太大影响,这让他稍感安心。
他握紧手中的长剑,剑身冰凉的触感让他心神更加凝聚。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翻滚的迷雾,耳听八方。
在这片孤寂的迷雾世界里,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但也有一股挣脱束缚、潜龙入海的自由。
独自一人……这迷雾,似乎对心念之力的压制较小?
周淮凝神感知,果然发现,那无形无质的心念之力,在此地虽然也受到些许影响,但远比神识要活跃得多!它如同水银般,悄无声息地向四周蔓延,虽然无法像神识那样清晰地“看”到景物,却能模糊地感应到生灵的情绪波动、能量的聚集与流动,甚至能察觉到一些神识难以感知的、隐藏在迷雾深处的细微涟漪。
这无疑是一个意外之喜,也是他在此地生存探险的重要依仗。
他调整呼吸,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选定了一个心念感应中相对“平静”的方向,迈出了在云雾幻境中的第一步。
身影缓缓融入浓雾,消失不见。前方,是未知的挑战,也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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