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青瓦时,周横正蹲在河边搓洗衣物。
皂角的泡沫沾在他手腕的旧伤上,传来细微的刺痛 —— 那是昨夜帮王屠户劈柴时,被木刺扎出的血痕。
他低头看着水面倒映的脸,粗布短褐,乱发虬结,下巴上冒出的胡茬泛着青黑,与记忆中那个身披神甲的身影判若两人。
\"周小哥,歇会儿不?\" 对岸的李婶挥着锄头喊他,竹篮里的野菜沾着露水,\"俺家婆娘蒸了槐花糕,过来尝两块。\"
周横笑着摆手:\"不了李婶,这衣服还得赶在日头烈前晾上。\"
他来这个叫 \"溪南村\" 的地方已半月有余。
那日从空间裂隙坠落,七柄神剑化作凡铁,神魂裹着最后一丝混沌气撞在山涧里,醒来时浑身是伤,被上山采药的老郎中救回了村。
村民们淳朴,见他失忆般说不清来历,只当是遭了山匪的可怜人,东家送件衣裳,西家匀碗吃食,倒让他这前真神,过上了从未有过的安稳日子。
晾好衣裳,周横往村西头走。王屠户的肉铺前围了群人,案板上的五花肉泛着油光,几个孩童踮着脚,盯着挂在铁钩上的猪大肠流口水。
\"周小哥来得巧,\" 王屠户挥着砍刀剁排骨,骨渣溅在油腻的围裙上,\"昨儿你劈的柴够烧三天,这筒子骨拿回去炖汤。\"
周横刚要推辞,就见村口的大黄狗突然夹着尾巴狂吠起来。三辆马车碾着泥泞驶来,车轮上沾着新鲜的草屑,显然是刚从镇上过来。
为首的马车上跳下个锦袍汉子,面白无须,手里把玩着两颗油光锃亮的核桃,身后跟着四个短打扮的家丁,腰里都别着钢刀。
\"张老爷来了!\" 人群里有人低呼,原本热闹的肉铺前瞬间安静下来,连啃骨头的狗都缩回了窝。
周横皱起眉。这张老爷是邻镇的盐商,听说在县城里有关系,半月前就派人来传话,要以十文钱一亩的价钱买下溪南村后坡的林地 —— 那片林子是村民们采蘑菇、捡柴火的去处,十文钱连买袋盐都不够。
\"王屠户,\" 张老爷斜着眼扫过案板,语气像淬了冰,\"上次让你备的五十斤精肉,怎么还没送到?\"
王屠户脸上的横肉抖了抖,赔笑道:\"张老爷恕罪,昨儿杀的猪不够,要不您宽限两天?\"
\"宽限?\" 张老爷猛地将核桃砸在案板上,裂开道细纹,\"我侄子过生辰,你敢耽误?\" 他使了个眼色,两个家丁立刻揪住王屠户的胳膊,钢刀架在了脖子上。
\"别!\" 王屠户的婆娘尖叫着扑上来,被家丁一脚踹倒在地,怀里的钱袋滚出来,铜钱撒了一地。
周横站在原地没动,神念却已如蛛网般铺开。他能清晰地捕捉到张老爷眼底的阴狠,家丁们捏着刀柄的力道,甚至能感觉到王屠户婆娘掉在地上的铜钱滚动的轨迹。
\"把肉铺砸了!\" 张老爷冷笑一声,家丁们立刻掀翻案板,五花肉和骨头滚了满地,孩童们吓得哭出声来。
周横的神念微微一动。
最先动手的家丁刚抬起脚,突然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脑袋以诡异的角度耷拉下来,七窍渗出黑血,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另一个正要用刀劈向木架的家丁,动作骤然凝固,双目圆睁,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声响,接着浑身抽搐,片刻后便没了气息。
变故突生,剩下的两个家丁吓得钢刀都掉了,张老爷脸上的冷笑僵住,双腿不受控制地打颤。
\"你... 你们看到了吗?\" 一个家丁声音发颤,指着地上的尸体,\"是... 是鬼吗?\"
周横缓步走到张老爷面前,阳光透过他乱蓬蓬的头发,在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给王屠户赔个不是,\" 周横的声音平静无波,神念却如利剑般刺向张老爷的识海,\"把东西复原。\"
张老爷只觉得脑海中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眼前阵阵发黑。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无伦次地求饶:\"我赔罪... 我复原... 饶命... 饶命啊...\"
他连滚带爬地指挥剩下的家丁扶起王屠户,捡起地上的肉和骨头,笨拙地拼凑着被砸烂的案板。家丁们魂飞魄散,手脚发软,好几次都差点把东西掉在地上。
周横站在一旁,神念始终锁定着张老爷。他能感觉到这人识海里的恐惧和怨毒,就像阴暗角落里的毒蛇。
\"滚。\"
一个字落下,张老爷如蒙大赦,带着家丁们连滚带爬地上了马车,连死去的同伴都顾不上了。
马车刚跑出村口,就听见一声惨叫,接着是马车翻倒的声音 —— 驾车的家丁也在神念的绞杀下断了气,马车失去控制冲进了沟里。
村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周横,没人敢说话。
王屠户的婆娘抹着眼泪,却不敢哭出声。
周横弯腰扶起王屠户的婆娘,又把散落的铜钱捡回钱袋,动作自然得像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别怕,\" 他声音平静,\"以后不会有人再来捣乱了。\"
王屠户嘴唇哆嗦着,想问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地磕了个头。
周横没再停留,转身往村东头的破庙走去。
他知道,杀了张老爷的人,麻烦很快就会找上门。这些凡界的恶势力或许不强,但阴狠程度,未必比九天神魔界的魔神差。
破庙里,七柄凡铁剑插在地上,剑身微微颤动,像是感应到了主人的杀意。
周横坐在草堆上,神念沉入识海。
鸿蒙神火静静燃烧,混沌气缓缓流转,虽然微弱,却足以让他在这凡界横行无阻。
他不是嗜杀之人,但也绝不容忍恶行在眼前发生。
神也好,魔也罢,凡也好,只要行恶,就该有恶报。
三日后,黑风寨的人来了。
这次来的不是家丁,而是二十多个骑着劣马的匪徒,个个袒胸露背,身上纹着骷髅头,为首的是个独眼龙,脸上一道刀疤从额头延伸到下巴,手里提着柄锈迹斑斑的鬼头刀。
匪徒们直接冲进了村子,见东西就抢,见人就打,几个年轻妇人被他们围在中间,吓得尖叫不止。
\"都给老子老实点!\" 独眼龙用鬼头刀指着村民们,\"谁是周横?出来受死!\"
周横从破庙里走出来时,匪徒们正好抓住了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要把她拖上马车。小姑娘的娘哭喊着扑上去,被匪徒一脚踹倒。
周横的神念瞬间锁定了那个抓着小姑娘的匪徒。
那匪徒刚要伸手去摸小姑娘的脸,突然惨叫一声,双手捂着头倒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片刻后就变成了一具干尸。
\"什么人?!\" 独眼龙又惊又怒,举刀指向周横,\"是你杀了我兄弟?\"
周横没说话,只是看向那些围着妇人的匪徒。
神念如无形的镰刀划过。
五个匪徒同时倒地,死状与之前那个一模一样,都是浑身干瘪,七窍流血。
剩下的匪徒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后退,连手里的刀都掉了。独眼龙胯下的劣马焦躁不安地刨着蹄子,差点把他甩下来。
\"妖... 妖怪!\" 有匪徒尖叫着转身就跑。
\"站住!\" 独眼龙色厉内荏地吼道,\"他就一个人,怕什么?给我上!杀了他,赏黄金百两!\"
重赏之下,果然有几个亡命之徒壮着胆子冲了上来,举刀砍向周横。
周横站在原地没动,甚至连眼神都没变化。
冲在最前面的匪徒刚跑到他面前三步远,突然定格在原地,接着身体像被无形的手撕裂,鲜血内脏溅了一地。后面的匪徒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屎尿齐流。
独眼龙彻底慌了,调转马头就想跑。
周横的神念如影随形。
独眼龙刚跑出没几步,突然从马背上栽了下来,脑袋滚落在地,眼睛还圆睁着,满是恐惧。无头的尸身喷出的血染红了一片土地。
剩下的匪徒彻底崩溃了,纷纷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求周横饶命。
周横的神念扫过他们的识海,捕捉到无数烧杀抢掠的记忆碎片 —— 有他们把婴儿摔在地上取乐,有他们轮奸妇女后再将其虐杀,有他们将整个村子的人活埋...
这些记忆比神魔渊底的魔气还要污秽。
周横闭上眼,神念再次涌动。
惨叫声此起彼伏,又很快归于沉寂。
村民们看着满地的尸体和干尸,不少人忍不住呕吐起来。王屠户扶着墙,脸色惨白,看向周横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周小哥...\" 李婶颤声说,\"黑风寨还有大当家... 据说会妖法...\"
周横睁开眼,神念已延伸至几十里外的黑风山。他能 \"看\" 到黑风寨的聚义厅里,一个络腮胡大汉正搂着两个女子喝酒,旁边的柱子上绑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身上满是鞭痕。
聚义厅后的山洞里,更有几十个孩童被关在笼子里,个个面黄肌瘦,眼神空洞 —— 正是附近几个村子失踪的孩子。
一个穿着道袍的老者正在山洞里摆弄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笼子里的孩子身上不断有淡淡的白光飘出,汇入老者手中的黑色令牌。
\"血魂... 献祭...\" 周横捕捉到这几个词,眼神冷了下来。
又是这种掠夺生灵精气的邪术。
\"看好村子。\" 周横对王屠户说了一句,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村口。
黑风寨的匪徒们还在饮酒作乐,没人意识到死亡已经降临。
周横的神念如潮水般涌过山寨。
正在赌钱的匪徒,脑袋突然炸开;正在调戏妇女的匪徒,身体瞬间冻结成冰雕,接着碎裂;正在巡逻的匪徒,凭空燃起黑色的火焰,片刻间就化为灰烬。
整个黑风寨,从喧闹到死寂,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聚义厅里,络腮胡大当家听到外面没了动静,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妈的,都死哪去了?\"
他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满地的尸体,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回厅里。
周横的神念直接刺入他的识海。
大当家的身体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滚圆,接着七窍流血而死。
周横走进聚义厅,解开柱子上绑着的少年,又走向后山的山洞。
山洞里,老道正全神贯注地操控着黑色令牌,丝毫没察觉到危险的降临。令牌上的光芒越来越亮,笼子里的孩子气息越来越微弱。
\"快成了... 快成了...\" 老道喃喃自语,脸上露出狂热的笑容,\"只要炼成血魂珠,就能突破筑基期... 到时候...\"
周横的神念落在黑色令牌上。
令牌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接着 \"咔嚓\" 一声碎裂开来。老道被气浪掀飞出去,口吐鲜血,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横。
\"你... 你是谁?\"
周横没回答,神念直接绞碎了他的识海。老道的眼睛失去神采,倒在地上,彻底没了气息。
周横打开笼子,放出里面的孩子。孩子们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动。
\"我带你们回家。\" 周横的声音放柔了些,神念轻轻包裹住他们,驱散了他们心中的恐惧。
孩子们这才敢慢慢走出笼子,怯生生地跟在周横身后。
走出山洞时,周横的神念突然捕捉到一丝微弱的气息,来自山寨深处的一间密室。他走过去,用神念震开石门。
密室里,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被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看到周横,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
周横认出她是邻县县令的女儿,半个月前被黑风寨掳走的。他解开绳子,拿出她嘴里的布。
\"谢... 谢谢壮士...\" 女子声音发颤,\"求壮士救救我父亲... 黑风寨的人说,我父亲要是不拿出五千两白银,就... 就撕票...\"
周横的神念延伸至邻县县衙,看到县令正急得团团转,几个黑衣人坐在堂上,态度嚣张。
\"他们还在县衙?\"
\"是... 是的,\" 女子说,\"他们说今天午时见不到银子,就...\"
周横看了看天色,午时刚过不久。
\"你先跟着孩子们一起下山,会有人送你们回家。\" 周横说完,身形再次消失。
县衙里,几个黑衣人正威胁县令,要他立刻凑齐银子。县令愁眉苦脸,说实在凑不齐。
\"凑不齐?\"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那我们就只好回去复命,让你女儿... 嘿嘿...\"
话音未落,几个黑衣人突然同时倒地,七窍流血而死。
县令吓了一跳,看向门口。
周横站在那里,平静地说:\"你女儿没事,很快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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