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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弈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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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斗心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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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围绕着丁士桢的哭诉、孔丁二人关系的真伪以及那份诡异名单的深层意图,争论探讨了许久,各执一词,却又都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和完美的解释。

厅内的气氛从最初的激烈逐渐变得有些沉闷和困惑,仿佛陷入了一团无形的迷雾之中。

最终,所有的议论声渐渐平息下来,大家都感到一阵疲惫和无力,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始终未做最终决断的苏凌,期待他能拨开迷雾,指明方向。

然而,苏凌面对众人投来的期盼目光,只是夸张地耸了耸肩,然后大手一挥,刻意地做出了一副筋疲力尽、哈欠连天的模样。

他揉了揉眉心,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也不知是真是假的倦意。

“都看着我干嘛?我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苏凌语气轻松,带着几分耍赖般的调侃。

“这弯弯绕绕的,你们都想不明白,我就能想明白了?脑袋都快想炸了,也是一团乱麻。”

他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

“既然眼下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咱们干脆就别想了!费那脑筋干嘛?”

陈扬见他就此打住,有些不甘心地追问道:“公子,那......下一步我们该如何行事?总不能真就干等着吧?”

苏凌闻言,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狡黠的、如同狐狸般的嘿嘿笑容,他环视了一圈面带疑惑的兄弟们,一字一句地、慢悠悠地说道:“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嘛,很简单——”

苏凌故意拉长了声音,吊足了众人的胃口,然后才猛地一挥手,斩钉截铁道:“就是——睡觉!”

“啊?”吴率教最先叫出声,铜铃大的眼睛瞪得更圆了,“睡觉?公子,这......这就算完了?”

苏凌却不再多解释,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朝着厅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懒洋洋地摆手道:“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养足了精神,明天才有劲儿接着跟他们斗智斗勇嘛!都散了散了,赶紧回去歇着!这是命令!”

留下厅内面相觑的众人,看着自家公子那仿佛真的只是困极了的身影,一时都有些哭笑不得,却也只好压下心中的万千思绪,各自怀揣着疑惑,相继离开了大厅。

龙台深夜,大鸿胪孔府。

夜色如墨,将巍峨深邃的孔府彻底吞没。

白日里车水马龙的景象早已消散,朱门紧闭,石狮默然,整座府邸静得只能听见风穿过高阶屋檐发出的轻微呜咽声,如同某种不祥的预兆。

几盏孤零零的气死风灯在廊下摇曳,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脚下方寸之地的黑暗,却将更远处衬得愈发阴森莫测。

府邸最深处,一扇雕花木窗透出朦胧柔和的光亮,在这片几乎凝固的浓黑中,如同夜枭警惕的眼眸,幽深而专注。

书房内,光线被精心控制在恰到好处的程度。主要光源来自书案上一盏造型古朴的白玉灯盏,灯焰稳定,吐着温和的光晕,仅能清晰照亮案头一隅,而将书房大部分区域留给暧昧的阴影。

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其上典籍排列井然,书脊泛着冷冽的微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淡淡樟木香、陈旧书卷以及极品松烟墨的清冷气息,无一不彰显着主人品味的高雅与身份的尊贵,却又绝不显丝毫奢靡。

大鸿胪孔鹤臣独自端坐于书案之后。

他身着一件浆洗得有些发白的靛蓝色儒袍,外罩一件半旧的黑貂皮裘,衣着堪称简朴,甚至略带寒素。

他年约五旬,面容清癯,下颌留着修剪得一丝不苟、颇具风骨的短须。脸色是一种常年在书斋中不见日光的白皙,眼角与额际刻着几道深深的纹路,并非沧桑所致,更像是常年深思熟虑、精于算计留下的印记。

他并未阅读,也未处理公文,只是那般静静地坐着。一手自然垂放在铺着浅青色缎面桌围的书案上,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得极为洁净;另一只手则虚握成拳,轻轻抵在微抿的唇下,姿态沉静如水。

然而,在他那双半阖的眼眸深处,却不见丝毫倦意或放松,唯有鹰隼般的锐利与深潭似的幽冷在静静流淌。

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却无法软化那眉宇间积威日久形成的威严与仿佛能洞悉人心的审视感。他整个人像是一尊被供奉在清静之地的玉雕,外表温润光洁,内里却冰冷坚硬,且深不可测。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与书房中沉寂的空气融为了一体。

唯有那偶尔掠过灯焰、似乎能穿透重重墙壁望向遥远虚空的眼神,暗示着他并非在单纯静思,而是在进行一场极富耐心的、无声的博弈。

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书房内的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灯焰偶尔极其轻微的噼啪声,以及孔鹤臣那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他保持着那个沉思的姿势,如同一尊融入环境的雕像,耐心是一种他早已磨练到极致的“美德”。

许久,久到那盏白玉灯盏的烛芯似乎都烧短了一微毫。

忽然,案头那稳定温和的光晕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并非因为有风——书房门窗紧闭。

仿佛只是一瞬间的错觉,又像是某种极快速度扰动空气带来的光影涟漪。

就在这光影摇曳的刹那,在书案前方那片烛光勉强触及边缘、与更深沉黑暗交融的阴影里,一团更为浓稠、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黑雾毫无征兆地凝聚、浮现。

那团黑雾并非静止,而是在不断地缓慢翻滚、流动,如同活物。

它笼罩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使得其内的身影完全无法分辨,甚至连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难以判断。

它完美地融入了书房光线无法照亮的暗处,若非那极其细微的能量波动和几乎凝成实质的阴冷气息,几乎会让人以为那本就是一片阴影。

孔鹤臣的眼皮微微抬了一下,深邃的目光落在那团突兀出现的黑雾上,脸上却并无半分意外或惊骇之色,仿佛早已料到它的到来。

他张口,声音平淡无波,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如同在称呼一个熟悉的老仆。

“黑牙,你来了......”

那团翻滚的黑雾似乎蓦地一滞,流动的速度加快了一丝,仿佛雾中之人因被直接点破身份而产生了细微的情绪波动。

黑雾微微向内收敛,又缓缓扩散,形成了一个近似点头的模糊动作,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孔鹤臣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然而下一刻,他原本平淡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针,牢牢锁定那团黑雾,声音依旧缓慢,却一字一顿,清晰地敲打在沉寂的空气里,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

“似乎,这一次......你来晚了啊。”孔鹤臣微微停顿,让这句话的压力充分弥漫开来。

“离约定的时辰,过去很久了......”

孔鹤臣的声音里听不出明显的喜怒,没有斥责,没有质问,只有一种平静的陈述。

但正是这种平静,反而透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仿佛无形的山岳缓缓压下,考验着对方的神经。

那团黑雾明显地凝实了片刻,显然感受到了这股压力。雾气的翻滚变得不再那么飘忽,而是显得郑重了许多。

紧接着,一个空洞、阴森、仿佛不是通过喉咙而是通过某种摩擦产生的低沉沙哑声音,从黑雾深处艰难地渗了出来,带着一种非人的质感,令人听之便觉毛骨悚然。

“属下黑牙,见过主人。”

那声音先是一板一眼地见了礼,然后才解释道:“属下并非因为怠慢而来晚,实在是......来的路上,被一些事情耽搁了......”

孔鹤臣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似乎并不打算如此轻易地接受这个解释。

他身体微微前倾,烛光因此照亮了他更多清癯而威严的面容,那双眼睛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深邃迫人。

他盯着黑牙,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讽刺。

“有些事......耽搁了?”

孔鹤臣慢慢重复着这四个字,仿佛在品味其中的可笑之处,“这偌大的大晋龙台,深更半夜,还有能耽误你黑牙......这等已摸到宗师门槛境界的人的事情么?”

孔鹤臣的质疑毫不掩饰,根本不信这世上能有几件事能拖住他麾下这柄最锋利的暗刃。

面对孔鹤臣毫不留情地逼问,黑雾再次剧烈地翻滚了一下,那空洞阴森的声音变得更为凝重和清晰,那声音也显得正色不少,显然知道必须给出一个足够分量的理由。

“主人明鉴。属下途中察觉......户部尚书丁士桢,于今夜秘密会见了京畿道黜置使......苏凌!”

“什么?!”

此言一出,一直保持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孔鹤臣,脸色骤然大变!

他猛地从太师椅上直起了身子,那双深陷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甚至不由自主地,从牙缝里倒吸了一口冷气!

“嘶——!”

孔鹤臣脸上那骤起的惊澜缓缓压下,但眼底深处的震动与冰冷却愈发浓烈。

他并未立刻发作,而是重新靠回椅背,手指无意识地、更加用力地摩挲着微凉的茶杯,沉默了半晌。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冰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许久,他才缓缓抬起眼睑,目光如两道冰锥,再次刺向那团翻涌的黑雾,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带着审视的重量。“丁士桢......竟敢私下会见苏凌......黑牙,对此事,你怎么看?”

那团名唤“黑牙”的黑雾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仿佛在组织语言。

随后,那空洞阴森、如同砂纸摩擦锈铁的声音再次从雾中渗出,带着一种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分析。

“回主人,属下以为,丁士桢此举,绝非无的放矢,其背后用意,至少有其三。”

“其一,拉拢试探。”黑牙的声音毫无起伏,却字字清晰,“苏凌新晋黜置使,天子亲封,又是丞相萧元彻暗中推向前台之人,势头正劲。丁士桢此时私下会见,无非是见其年轻,欲行拉拢之实。即便拉拢不成,亦可近距离观察试探,摸清此子的性情、立场与深浅,为己所用或早做防备。”

“其二,预留退路,左右逢源。”黑雾似乎收缩了一下,显得更加凝聚,“丁士桢此人,看似依附于主人您这‘清流’领袖,实则首鼠两端,精明狡黠至极。他深知如今朝堂波谲云诡,萧元彻与主人您......势同水火已渐成定局。”

“他私下接触萧元彻的人,无非是想在两大势力之间骑墙观望,为自己预留退路。无论将来风向往哪边吹,他都想确保自己能岿然不动,独善其身。此举,乃是典型的狡兔三窟之策。”

“其三,”黑牙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加重了一丝分量,那阴森的语调里甚至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讥诮。

“敲山震虎,反将一军。”他继续道,“名单之事,主人您授意他‘自查’,他心中必然积怨,却不敢明面反抗。如今,他故意选在此时私下密会苏凌——苏凌可是拿着名单要查办他的人!这无异于在向主人您传递一个清晰的信号——他丁士桢并非毫无还手之力的待宰羔羊,他也有自己的门路和手段,甚至可能与‘敌方’有所接触。”

“他这是在借此机会,委婉却又强硬地向主人您表达不满,表明他并非可以随意拿捏、完全受制于人的棋子!意在提醒主人,若逼得太紧,他未必不会做出更出乎意料的事情。”

黑牙的分析冷静而刻毒,如同用冰冷的手术刀,一层层剖开了丁士桢行动下可能隐藏的所有动机,将这位户部尚书那点精明算计和摇摆心态揭露得淋漓尽致。

孔鹤臣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眸中,光芒变幻不定,最终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寒。

孔鹤臣听完黑牙那冷静而刻毒的分析,缓缓点了点头,苍白清癯的脸上竟难得地露出一丝近乎嘉许的神色。

他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冷意。

“黑牙,你跟着我这么多年,耳濡目染,总算是有了些长足的进步。能分析出这许多关节,说得也颇有些道理。”

那团黑雾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因这罕见的认可而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情绪涟漪。

但黑牙那空洞的声音随即响起,带着真正的疑惑。

“多谢主人谬赞......然......属下仍有一事不明。主人既知丁士桢首鼠两端,性情狡黠,为何还要在名单之事上,特意授意他写下十九个户部官吏?”

“此举户部占比过高,过于显眼,必然会引起丁士桢极大的不满与恐慌,这岂不是......正遂了他借此与苏凌接触的意图,生生将他推向苏凌,乃至萧元彻那一方?属下愚钝,请主人明示。”

“推向苏凌?倒向萧元彻?”孔鹤臣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算计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尽在掌握的幽光。

“哼,我要的,就是现在这样的局面和结果!”

他身体微微前倾,白玉灯盏的光晕将他半边脸照得清晰,另外半边则隐于阴影,显得愈发高深莫测。

孔鹤臣盯着那团黑雾,声音放缓,却带着一种剖析棋局般的冷静与深邃。

“你以为此举是迫他离心?殊不知,这恰是套在他脖子上,最紧的一道缰绳。也罢,今日便与你分说清楚,也好让你日后行事,更能体会我之深意。”

他伸出第一根苍老的手指,指尖在微光下泛着冷白的光泽。“其一,逼其显形,断其退路。丁士桢历来善于左右逢源,在各方势力间模糊摇摆,看似依附于我,实则暗中预留了无数退路。此次强令他自曝其短,写下十九个心腹或关联官吏,便是要逼他做出选择,逼他亮出底色。他若乖乖照办,便等于将一大把柄亲手递到我手中,日后若再想首鼠两端,便需掂量掂量我能否将他户部连根拔起。”

“他若因此怨怼,甚至如你所料去接触苏凌,那更是再好不过——这恰好坐实了他的不忠与摇摆,让我有了充足的理由,在必要时......清理门户。”

孔鹤臣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接着,他伸出第二根手指,慢条斯理道:“其二,投石问路,试水深浅。”

“这份名单,于苏凌而言,是考题,也是陷阱。本官就是要看看,这位新任黜置使,萧元彻推出来的这把刀,究竟有几分成色。他是会如愣头青般,不管不顾顺着这份明显有诈的名单查下去,陷入户部泥潭空耗精力?还是能看出其中蹊跷,另辟蹊径?”

“更重要的是,要看他如何处理与丁士桢这突然‘靠拢’的关系。他们接触越深,我能观察到的就越多,苏凌的弱点、丁士桢的底牌,都会在这场博弈中逐渐暴露。”

第三根手指伸出,孔鹤臣的眼神愈发幽深。

“其三,惑敌耳目,声东击西。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苏凌、萧元彻,甚至朝中其他有心人,都会被这份极其突兀、户部占绝大多数的名单吸引过去。他们会猜测本官与丁士桢是否已然反目,会盯着户部这一亩三分地,会试图从中寻找破绽或利益。而这......正可以为我们在其他更重要领域的布局争取时间和空间。”

孔鹤臣似进一步解释道:“比如,吏部的考功,御史台的人选,甚至......宫闱之内。真正的杀招,从来不在明处。”

孔鹤臣又伸出第四根手指,缓缓道:“其四,清理积弊,去腐生肌。”

“户部盘根错节,丁士桢经营多年,其中固然有他的心腹,但也难免有尾大不掉、阳奉阴违,甚至暗中投靠了其他人的钉子。借此机会,让他自己动手,将这些人名正言顺地‘清理’出来,无论是作为弃子牺牲,还是借此机会铲除异己,对我而言,都并非坏事。”

“户部这摊水,正好借此机会搅浑,换上一批更听话、或是更容易掌控的新血。破而后立,未必是坏事。”

最后,他伸出了第五根手指,语气带着一丝冷酷的玩味。

“其五,引蛇出洞,一箭双雕。本官料定,丁士桢骤逢此压,必不会坐以待毙。他要么来向我摇尾乞怜,表露忠心,那便仍可为我所用。”

孔鹤臣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冷笑道:“要么,就会如他现在所做,去另寻靠山。而他所能找的,无非就是势头正盛的苏凌与背后的萧元彻。他们若接触,便正中我下怀。正好可以将丁士桢过往一些不甚干净的手尾,巧妙地‘透露’给苏凌。让苏凌去查,去咬。无论最终结果是丁士桢被苏凌扳倒,还是苏凌被丁士桢的反扑所伤,或是两人纠缠不休......”

“对我而言,都是乐于见到的。最好能斗个两败俱伤,届时我再出来收拾残局,岂不省力?”

孔鹤臣说完,缓缓收回手,重新靠回椅背,仿佛只是阐述了一番再平常不过的道理。

他看着那团似乎因这庞大而精密的算计而有些凝滞的黑雾,淡淡道:“现在,你可明白了?区区一份名单,十九个名字,不过是棋盘上轻轻落下的一子,引发的却是全局的变动。丁士桢的不满与离心,苏凌的介入与调查,皆在我算中。他们越是活动,露出的破绽便越多,我便越是主动。”

那团名为黑牙的黑雾,在原地剧烈地翻涌了片刻,最终缓缓平息下来,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虔诚的姿态,向内深深收敛,仿佛雾中之人正在躬身行礼。

那空洞阴森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充满了真正的折服。

“主人神机妙算,思虑之深,布局之远,属下......万万不及!今日听主人一席话,方知何为执棋之手!属下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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