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彤借着夜色掩护,刚溜回西院杂役房附近的阴影里,就听见主院方向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哭嚎。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是夫人的声音。
这哭声来得如此“及时”,仿佛她刚刚接到消息,匆匆赶来,恰好目睹了儿子的离世。
可叶彤分明记得,夫人不久前才被搀扶离开,此刻这悲声,倒更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专为给秦府中上下乃至外界听的一场戏。
紧接着,原本沉寂的府邸像是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杂乱的脚步声、惊慌的低语、以及管事们高声的吆喝此起彼伏。
“快!挂白幡!”
“所有红绸、彩饰一律撤下!”
“报丧的人呢?立刻去各府报丧!”
“灵堂设在哪里?快准备起来!”
一盏盏灯笼被迅速点亮,惨白的光晕在庭院廊庑间移动,映照出仆从们仓惶而麻木的脸。
高高的白幡被仓促挂起,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像招魂的旗帜。
整个秦府几乎是以一种惊人的效率,从之前的压抑死寂,切换到了另一种喧嚣的悲戚之中。
叶彤蜷缩在墙角,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夫人那恰到好处的悲痛,老爷不见踪影,仆人们按部就班的忙碌……这一切都透着一股浓重的不真实感。
少爷的死亡,对他们而言,似乎更像是一个必须按时启动的程序开关,而非真正的情感崩溃。
【累计生存时间倒计时:71:30:18】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她知道,这看似混乱的丧事准备背后,那场真正的、黑暗的冥婚正在紧锣密鼓地推进。
那个被选中的西院丫鬟,此刻恐怕已被严密看管起来。
少爷临死前那诡异的敲击声,那流淌的鲜血,那混浊却似乎想传达什么的眼神,依旧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那“笃笃”的敲击声为什么是副本内容,到底是提示,还是什么诅咒。
冥婚也绝不仅仅是找个死人陪伴那么简单。
老爷那迫不及待的眼神,夫人那混杂着悲痛与某种异样情绪的疯狂,还有下人们讳莫如深的恐惧,都指向更深层的秘密。
叶彤的目光投向主院方向,那里灯火通明,人影幢幢。
灵堂想必就设在那里。
少爷的遗体,以及即将举行的冥婚仪式,很可能都在那个地方。
她必须混进去。
只有靠近中心才能看清真相,才能找到一线生机。
趁着府中忙乱,人员进出频繁,叶彤压低身子,混在一队端着奠仪用品的小丫鬟身后,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朝着主院灵堂的方向挪动。
越靠近主院,气氛越发凝重。白幡飘荡,挽联低垂,空气中弥漫着香烛和纸钱燃烧的味道。
灵堂设在大厅,里面传来和尚念经的嗡嗡声和夫人断续的、表演性质大于真情实感的哭泣。
叶彤不敢靠得太近,她绕到灵堂侧面的回廊下,躲在一根粗大的柱子后面,悄悄向内窥视。
大厅正中,停放着一口黑漆棺材,棺盖尚未合上。
夫人一身缟素,扑在棺椁旁,哭得“肝肠寸断”。
老爷则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面色沉痛地接待着几位闻讯赶来吊唁的亲友。
他眼角似乎还挤出了几滴眼泪,但叶彤敏锐地捕捉到他眼神深处的焦躁和不耐,他的目光不时瞥向内室的方向。
而在内室的入口处,叶彤看到了那个西院张嬷嬷,她正和一个穿着道袍、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低声交谈着。
那道袍男子手中拿着一个罗盘状的东西,似乎在测算着什么,不时指向棺材和某个方向。
是法师,他们在为冥婚仪式做准备!
叶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口棺材和周围的人群上。
少爷的尸体……他们会怎么做?那个被选中的丫鬟又在哪里?
就在这时,那法师似乎测算完毕,对张嬷嬷点了点头。
张嬷嬷立刻凑到老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老爷眼中精光一闪,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换上一副悲戚的表情,对吊唁的宾客说了几句什么,便示意管家送客。
宾客们陆续离开,灵堂内只剩下老爷、夫人、几个心腹仆人、张嬷嬷和那位法师。
夫人突然抬起泪眼,抓住老爷的衣袖,声音颤抖:“老爷……非要如此吗?麟儿他已经……”
老爷眉头紧锁,用力甩开她的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妇人之仁!这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我们李家!法师说了,唯有此法,才能安抚他的怨气,保我家宅安宁!快去准备!”
怨气?家宅安宁?叶彤心中一动。难道这场冥婚,是为了镇压什么?
法师此时走上前,对老爷拱手道:“时辰将至,需将‘新娘’带入喜房净身更衣,子时一到,便可与少爷完婚,合葬于吉穴,届时少爷魂灵得伴,自然安息,府上亦可消除晦气。”
老爷连连点头:“有劳法师,一切按计划行事。”
几个婆子闻言,立刻走向内室,很快,里面传来了微弱的挣扎和呜咽声,像是被人堵住了嘴。
是那个被选中的丫鬟!
叶彤看着这一切,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不仅仅是一场愚昧的习俗,更像是一场冷酷的、以活人献祭来换取某种“安宁”的仪式。
少爷那充满痛苦和不甘的临终,是否就与这所谓的“怨气”和“镇压”有关?
她不能再等了。
必须要救那个丫鬟。
夜色深沉,白幡在风中呜咽,仿佛无数冤魂在低语。
灵堂内的气氛,在宾客散去后,陡然变得诡异而紧绷起来。
子时正在一步步逼近。
——
【累计生存时间倒计时:70:15:09】
冰冷的数字在脑海中跳动,像催命的鼓点。
叶彤死死攥着衣角,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理智在尖叫——副本只要求活下去。
躲起来,熬过这三天就可以啊。
救一个Npc风险太大了。
一旦被发现,自己的性命难保,只要置身事外,撑过三天就可以了。
那诡异的冥婚,那冰冷的棺材……
可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被拖走丫鬟绝望的眼神,还有少爷临死前那不甘的敲击声、流淌的鲜血……
如果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一个活人被这样推进坟墓,她就算苟活下来,余生能心安吗?
这该死的副本,考验的不仅仅是生存能力,更是对人性的煎熬。
就在她内心激烈交战,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时,身体却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
——她像一只被无形之力推动的幽灵,借着柱子和阴影的掩护,朝着刚才传来挣扎声的内室方向潜去。
良心……去他妈的良心不安!
是这具身体残留的本能,还是她内心深处根本无法做到真正的冷眼旁观。
叶彤已经无暇分辨,她只知道人,她必须去救。
内室并非寻常房间,而是灵堂后方一间临时被布置成“喜房”的偏厅。
门口守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正百无聊赖地靠墙站着,低声抱怨着这晦气差事。
叶彤屏住呼吸,绕到偏厅侧面。
那里有一扇用来通风换气的高窗,窗纸破损,位置隐蔽。
她费力地踮起脚,扒着窗沿,小心翼翼地朝里面望去。
只一眼,她的血液几乎凝固。
偏厅里烛火通明,却映出一种极不协调的诡异氛围。
窗户上、墙上匆忙贴着的褪色“囍”字,与空气中弥漫的香烛纸钱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一个穿着大红秀禾服的纤细身影,背对着窗户,坐在一张梳妆台前。
那嫁衣红得刺眼,像是用鲜血染就,与这丧事的环境形成狰狞的对比。
她的双手似乎被反绑在身后,身体微微颤抖着。
仿佛感应到了叶彤的视线,那身影猛地一颤,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来。
是那个被选中的丫鬟,小翠。
她的嘴被布条勒住,发髻梳得整整齐齐,脸上甚至被涂抹了胭脂,惨白的粉底,猩红的嘴唇,勾勒出一种如同纸扎人般的恐怖妆容。
然而,最让叶彤心悸的是她的眼睛。
那双眼眶通红,盈满了泪水,但瞳孔深处却并非纯粹的恐惧,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近乎死寂的绝望,以及一种极其微弱的、看到叶彤时骤然亮起却又瞬间被更大的恐惧淹没的求救信号。
就在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
“笃笃,笃笃,笃笃……”
那熟悉的、沉闷的敲击声毫无预兆地再次响起。
这一次,声音不再是来自记忆或远方,而是仿佛直接响彻在叶彤的脑海深处,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灵魂的力量。
叶彤浑身剧震,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如同巨浪般袭来。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小翠那绝望的眼神,那刺目的红嫁衣,那诡异的“囍”字,与脑海中少爷耷拉着头、嘴角溢血、手指敲击床沿的画面疯狂交织、重叠。
“快走……”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扒着窗沿的手瞬间脱力,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软软地顺着墙壁滑倒在地,失去了所有意识
在她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似乎隐约听到偏厅里传来婆子惊疑的低语:“……什么声音?”
那脑海中的“笃笃”声,变得更加急促、清晰,仿佛敲响了她意识的丧钟。
【累计生存时间倒计时:70:11:58】
夜色依旧深沉,白幡仍在飘荡。
无人察觉,在灵堂侧面的阴影里,一个试图反抗命运的小丫鬟已先一步陷入了未知的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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