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妇女看云倾岫一言不发,心中没底,放软了态度:“坊主,您救救我的孩子吧,我就那么一个女儿,不能被玷污啊!”
“是啊坊主,我们家主现在在外,若是知道因为我没了房和地,他回来会打死我的!”
“坊主,您人好心善,不过是给黎家服个软低个头,就算没了十里绣春坊,您也可以再建一个,可我们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啊!”
瞧瞧,一个个的多么理所当然!十里绣春坊她倾注了多少心血,花费了多少精力,忍受过多少磨难,他们一句没了可以再建,就想过去?
她依旧沉默不语。看来,那些百姓还没搞清楚形势。
不到半刻钟,人群后方突然传来一阵躁动。“是黎家家主?他怎么亲自来了?”“还带着黎夫人!”
黎家家主黎川面容苍老枯槁,被哭得梨花带雨的黎夫人搀扶着往前走。他们百年基业世代经商的黎家,居然就这么被击垮,他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黎川走到云倾岫面前,哪怕看对方年纪轻轻也半分长辈架子不敢端。他真是没想到,就算收走了所有百姓的家底,也抵不过坊主后来又砸进的三千万两黄金。
雪上加霜的是所有合作商户好像约好了一样同一时刻撤资,黎家资金被迫停止运转,做出的上万件华服无人购买。
且更是因偷盗商业机密被御史弹劾,交由大理寺亲自审理案件。十里绣春坊的那位绣娘被抓进大理寺,听说已经供认了罪行。
现在黎家大大小小的商户接连全部被查处,贴了封条。用不了多久,京都和商界怕是都将把黎家除名。
黎川究竟是没有下跪。他是太子妃黎雅的父亲,如果跪了坊主,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坊主,求您高抬贵手,放过黎家!”
黎雅不能没有黎家的支持,否则她将失去一切价值,在太子府举步维艰,甚至比不得那侯府的庶女云轻舞来的尊贵。
哗——人群一片哗然。方才那些人怎么说来着?让坊主跪下平息黎家的怒火?可现在呢!分明是黎家主亲自出面央求坊主高抬贵手!
坊主啊,她何其骄傲,何其尊贵,何其耀眼!运筹帷幄,不输须眉的英气,满腹经纶,不让宰相的担当!
传言,她拂袖之间扰乱商界,浅笑之际翻云覆雨,一代传奇,却被名不见经传的他们贬入泥潭?
云倾岫无悲无喜的眸子毫无半分波动:“黎家已是本主囊中之物,何来不放过一说?家主且放心,你看秦家在本主手里,不是发展得很好吗?”
黎川一噎。“我的意思……坊主能不能将黎家还给我,这毕竟是世代相传,我更了解。况且雅儿若是生气,那可就……”
云倾岫犀利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黎川。想拿太子妃这个身份压她?
可惜,太子现在自身难保分身乏术,如何抽的出手帮黎雅?
她又酷又飒的语气霸气而出:“黎川,就算是你女儿在此,也得叫我一声主子。她是黎家之人,而黎家现在,不过是我手下的奴。本主乏了,你滚吧。”
黎川脸色黑如锅底,但大局已定,他无法扭转乾坤,只得拉着不情不愿的黎夫人灰溜溜离开了此处。
众人一时间怪异地看着云倾岫。原来自家房地都在她手上呢?她不会那么无赖无耻不还吧?
一个百姓有些紧张忌惮开口“那……既然东西在你手上,那就给我们吧,否则……”
云倾岫不紧不慢把玩着碎发:“否则什么?白纸黑字,本主行得端坐得正。”
那带头之人又开始嚷嚷:“无耻至极!你真是被钱财冲昏了头脑!拿着大家伙的血汗享尽荣华富贵,你不怕恶鬼缠身,天道惩罚吗!”
这时,一个身着粗布麻衣过路的老大娘看到一位憔悴的中年妇女,抓着她的手道:“邻居二婶,你家芩儿咋在勾栏院接客呢?”
那妇女听后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无助颓然。但随即她灵光一闪,脑海中的画面不断变换,她猛地站起来,双目通红,带着如被折了双翼的雄鹰一般的愤怒,不要命地冲向那一直带头生事之人。
她揪住那人的衣领怒吼:“是你!都是因为你!我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不惜得罪坊主也要让我家破人亡!如果不是你一直带头辱骂,坊主怎会震怒!我女儿又怎会生生被延误了时间落得失去清白的下场!你还我女儿清白!”
众人眸中毫无缘由的愤怒被理智取代,逐渐恢复清明。是啊,若不是有人刻意引领,事情为什么会闹到这般田地!
如今得罪了坊主,黎家更不会将钱财儿女还回来!黎家得偿所愿,而他们则是失去了最大的力量啊!
“啊——”有人撕心裂肺地大吼一声,双目擒着悔恨的泪水,“大家伙们!杀了他——”
云倾岫面无表情地看着百姓们扑向那带头之人,有的拿尖锐的大石子狠狠刺入带头之人的胸膛,有人张口撕咬那人的血肉,亦有人握住匕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挺好,倒是省了她的事。
待到人被折磨至死,鲜血已染满了大街。有些地方的已经红得发黑,渗人可怖。
不知谁起了头,一众百姓皆虔诚跪拜。“贱民无知,还望坊主宽恕……”
“望坊主宽恕……”
宽恕?云倾岫冷冷一笑。不过就是求她出手散金赎人罢了,还说得那么好听。闹是为利,骂是为利,跪是为利,求亦是为利。虽然她早已看淡一切,但面对这些扔忍不住心脏有些许刺痛。
她打开惊影一早放在旁边的红木盒,拿出一沓白纸。
起身,一袭青衣无风自动,如青烟碧波一般渺茫空寂,她身上的阵阵淡雅幽兰香令人沉醉。
她不愿给跪在地上之人一个眼神,转身离去,却在走了三步之后,停下了步伐。一声似有似无的轻叹,却好似雷霆炸响重重砸落在众人心底。
抬手之间,一张张轻薄的纸自她掌心散落,蹁跹着凄美的步伐,落在众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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