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白狐身上的长毛颜色慢慢变深,不大一会又化作了火焰一般的殷红,她跟官帽巨蛇一起迅速缩小,在天游子和陈半夜欣喜的目光还有黄四妮等人妒忌的注视之下,不一会就变成了迷你版,大约有一指来长,凌空跃起,像是撒娇般在方泊姐妹的肩头盘恒了一会,两姐妹张开小嘴,一蛇一狐再次回头用威慑的目光盯了黄四妮一眼,随即钻进了姐妹俩的嘴里,消失了。
在场的人都是行家,虽说道家、阴阳家、妖族跟巫族有着很大的区别,但巫术乃是万法之源,异曲同工,这些人对于巫术还是也有一定的了解的。像方泊姐妹现在这种情形,其实已经完全超出了中国北方出马仙弟子的范畴,九尾红狐和官帽巨蛇对于此时的她们而言,已经不能用‘护身报马’来解释,它们的存在,其实就是巫族弟子的‘本命蛊’——一体同生,既能相互扶持,又能独立存在。本命蛊和宿主之间元神相连,同气连枝,可以说只要是本命蛊所拥有的神通,作为宿主的方泊姐妹假以时日之后,都能够拥有。可以说,只要一个人拥有了‘本命蛊’,那就等于是拥有了一座取之不竭的神通宝藏,另一个本命同源、有着特殊能力的自己。
对于黄四妮她们而言,此时的方泊静无疑就是她们拥有另外一个人类躯壳的祖神,面对她,其实就是面对越女凤竹甚至还有神级狐仙花姑,此时鼠妖和猫妖已经殒命,再也回天无术,而且面对天游子和陈半夜加上方泊姐妹两人的本命蛊,其实力对比显然已经不是一个等量级,她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无力改变的事实,那就暂时顺其自然,这几乎是所有修行的妖仙的共识。像黄四妮这样已经修炼到能够长时间生活在人群中,就连天游子这样的道家高手也要费力分辨的高级别狐仙,自然是更加懂得顺势而为的道理。
几乎只是一转眼间,刚才还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的她已经完全转变了态度,她回过头冲着红云白雪两姐妹摆摆手,姐妹两人不敢违抗,当即率领院子里的一众妖仙潮水般涌向井口,刹那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黄四妮对着院子里呵斥一声:“周长功!你个老不死的死鬼!还不赶紧过来!”
话音刚落,一身尘土的周长功立刻屁颠屁颠地跑进门口,点头哈腰地在黄四妮身边站住:“孩子他娘,咋地了?别怕!有俺呢!谁欺负你,俺就跟他拼命!”
说话间瞪起眼睛向天游子他们身上来回扫视,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似乎完全把刚才的狼狈忘到了脑后。陈半夜眼尖,马上发现周长功刚才被自己打塌了的胸口部位已经奇迹般地恢复了原状,心里对于‘活死人’这个物种强大的生命力和再生能力也是震惊不已。
黄四妮显然对丈夫刚才的表现很不满意,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似乎是想动手,却又忍住了:“没用的老东西!你不吹牛能死啊?!指望你护着俺?!能指望得上?!”
周长功面色尴尬,只是用手不停地挠着头皮,低着头‘嘿嘿嘿嘿’地傻笑。
此时天游子一方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他的目光在黄四妮夫妇和张五太爷脸上来回扫过,很谦恭地问道:“周大婶、张五太爷,前边的事情呢,既然凤竹前辈说了不追究,加上现在杀人元凶已经全部伏诛,那这件事咱们就到此为止。不过嘛,这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可也不是一件小事,瞒是瞒不住的,政府部门一定会介入。想必对这一点,周大婶可能并不在乎,但是张五太爷在这里却有很多不方便处,二位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一听这话,张五太爷首先打了个哈欠:“俺老了,又是外乡人,这种事俺可不想掺和,你们看着办吧!天也不早了,俺还得赶回家,就不麻烦你们了。”
说完倒背着手施施然出门,走了。
虽然明知道他是罪魁祸首,但此时的天游子等人对他却是毫无办法,待会政府部门的人来了,你总不能说是他指使吊死鬼作恶吧?所以道家之人行走俗世,虽有除恶扬善之心,但很多时候却也是有心无力。陈半夜两眼冒火,看着张五太爷的背影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嘴里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时候,黄四妮也笑吟吟地发话了:“当家的,俺一个妇道人家,对这些事也不懂,后边怎么处理,还是你跟小道长商量着办吧!看这样子,你们今天也不会回去吃晚饭,俺呢,也不等你们了。这几天村里几个姐妹约着拉家常,俺这就回去了。”
说完也走了。
接下来的事情相当麻烦,既要安抚死者两家的族人亲朋,又要应付政府部门派下来调查的公安民警。好在羊犄角村的人们都见识过隋德昌等人疯狂的样子,对于这种鬼上身和仙家附体的事情又是深信不疑,加上那两只大得离谱的夜狸猫和大老鼠尸体更有说服力,所以根本没用天游子动用自己的社会关系,这件事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平息了下去。
出于内心的愧疚,天游子自费为翠玲做了一场超度法事,虽说道家度鬼要比佛家差了那么一点,但是像翠玲这样寿数未到惨遭横死的亡魂,能够被送入轮回路已经是侥天之幸,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天游子又给翠玲的家人留下了一笔不小的钱财,然后托周长功从当地采买了一些作法应用之物,这就准备离开泊寿县,按照凤竹的意思赶往江西龙虎山了。
知道自己和老婆的真实身份已经在天游子他们眼里暴露无遗,不管当初黄四妮有什么企图,到此时也已是完全成空。而且按照天游子他们的实力,也完全不是他们这些兽类妖仙所能控制得了的。所以周长功并不挽留,只是打几个‘哈哈’,虚情假意地客气了几句,也就自己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在羊犄角村的最后一夜,天游子他们是在隋德昌的那座新宅里度过的。他们已经跟村长说好,等第二天他们一走,村长就马上安排人将这座新宅彻底拆除。虽说隋玉书心里也有点觊觎这座宅院,但是隋德昌和隋德林两家的惨状却深深地震撼了他:东西再好,也得有命享受不是?!
当天夜里,疲惫不堪的天游子他们吃过晚饭之后倒头就睡,刚刚经过了几场人鬼妖仙的争斗,他们也不怕再有什么脏东西来骚扰,一个个睡得踏实无比。
然而,就好像是专门跟他们作对一样,这一次难得的休息机会却又再次被打破了。半夜时分,先是有一阵凄凄惨惨的女子哭声由远及近地隐隐传来,紧接着就是另外一个颇为熟悉的男声:“哎哎哎!我说,你就消停点行不行?!人家小道长他们还有自己的事呢!总在咱们这种小地方耽误咋行?你就不怕祖神......”
那女子止住哭声,忽然回嘴抢白:“呸!祖神咋啦?俺儿子在岛上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好不容易有个救星来了,你还不让俺试试?!那好歹也是俺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这个当爹的不放在心上,俺当娘的可受不了!”
男人似乎不以为然:“唉!我说你想啥哪?!什么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知道你自己现在是啥吗?是鬼!还你身上掉下来的肉!说给鬼听呢!再说了,咱儿子现在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要说镜儿宫那种地方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就算能进去,恐怕也出不来;就算有本事出来,恐怕也逃不出咱儿子的手。就算这些都能解决,谁又敢把咱儿子放出来?那不是造孽吗?”
一男一女在外边吵吵闹闹地拌嘴,时哭时笑,时而隐隐约约好像离得极远,时而清晰无比,好像就在耳边。不用说那随之而来越来越浓的阴寒之气,就只是这声音忽远忽近的诡异,也足以让人头皮发麻了:这样一个静夜里、这样的一个地方、这样的一种环境,会有人做这种事吗?
天游子和陈半夜心里烦躁,一骨碌爬起身披衣出门。朦胧的月光下,另一间房里的方泊姐妹也已经开门走了出来,四个人四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盯向了院子里——西屋门前,两个人影正在拉拉扯扯地争吵。一个是老熟人,隋老太爷,另一个则是一位妙龄少妇,齿白唇红,面容俊俏,身材也算高挑苗条,只是小腹隆起,像是怀了孕的样子。
见天游子他们出来,隋老太爷倒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你看你看,耽误你们睡觉了不是?这娘们也不听话,俺也管不住她,见笑!见笑!”
虽然明知道对方是鬼,天游子他们却只是觉得有点诧异甚至是好笑:这是怎么回事?隋德昌的事情他们已经尽力了,难不成隋老太爷这老鬼还心有不甘,想来找他们的麻烦?!
陈半夜向来是那种天塌下来也不知道担心的人,说话口无遮拦:“咦?我说隋老爷子,你行啊!年纪一大把了,这是从哪拐来这么年轻漂亮一女鬼啊?不怕人家家里人打上门来?”
隋老太爷脸上有点挂不住,很不自然地强笑道:“陈兄弟说笑了!子子孙孙一大把了,俺怎么会做那种事?这是贱内!贱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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