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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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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章 兵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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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俅领兵外出,除了通过正式的官驿奏章传递之外,还有着一条他与官家之间的专用通报渠道。而在官驿报捷奏章送去的同时,他却通过专用通道,将这次南征首战中遭遇了京营尽灭、不得已只能花钱赎人的事实,详详细细、毫不隐瞒地向赵佶完全地坦白承认。

当然,高太尉的此举不仅仅只是表达出他对陛下的无比忠诚、更是要表达出自己誓死不悔的赤胆忠心:

“臣打了败仗、丢了自己的脸面、甚至是丢了自己这条性命,都是无所谓的。但臣忧虑的却是,这次却是代表陛下出征,绝对不能失了陛下的颜面,也不能丢了陛下在朝廷百官面前的威严。所以,微臣这才冒死与对手进行和谈,穷尽智慧、耗尽心神,这才达成了可以花钱赎回将士的协定。因为此举不仅可以救回大批为陛下效死卖命的勇士,同时也是可以维护朝廷与官家的颜面,实是不幸中的万幸,天佑吾皇、神庇大宋!”

看到了这样的密信,赵佶之前的怒气却也一下子消掉了大半。一则,公开奏报是前线大捷,这的确让他对外的面上有了光!二则,高俅却没有对他隐瞒真相,而是在尽力维持了外部形象的同时,却向他坦承了所有的实际情况。

说句实话,做皇帝这么久,他已经十分清楚,满朝的文武百官,一个个的都自以为满腹才华、国之栋梁,动不动就“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实质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也就只有像高俅、胡衍、蔡京这几个人,才算是真正与他心贴心、意顺意。

就说这件事吧,如果是别人打了败仗,要么就是双手一摊,向他来哭诉自己已经尽力,拼命地推脱责任,然后再伸手索要更多的军队与军费;要么就会一味地隐瞒、掩盖,不让他知道真实情况。而高俅却不是,他不仅在密信中坦言一切,而且还是绝对贴心地帮他思考出路、寻找生机。

因此,赵佶的回信,除了场面上的几句痛心斥责之外,主要还是对他随机应变的处理手法表示了赞赏。身为天子,他非常认同高俅的观点,京营的那些用命效忠的将士都十分重要,为他们花费一些赎金也很有必要。然后他指示道:今年江南两路的秋赋正好还没有解运入京,看来朝廷也就不指望这笔钱了。既然高俅已经报了梅溪大捷,那就顺势给这场大捷颁发一笔足够的赏赐。实际上,每一个所谓得到赏赐的兵将就应该清楚,这是用来解决赎金的。这样子,舍了今年的秋赋,只要不会影响到明年就行。

得到了赵佶认可的高俅,接下来的做事信心大增。

江南两路秋赋在手调配,先是列支出来的赏赐的额度,然后对于所有捡回性命的京营将士扣除两个月的军饷,想必也没有多大的问题。但是,算了算,剩下还有的亏空怎么办?

高俅没有办法,只有再找胡衍商量。而两人商量的结果是,必须还得要更多的大捷啊!

关于这一点,必须得和秦刚再次谈判,而且这一次,高俅决定自己要出面了。

新约定的谈判地点,选在了官军所控制的宣州宁国县,这次便由刘仲武陪着高俅前去。

“炎师兄,一别经年,甚是想念呐!”快步走进房间里的秦刚热情地打着招呼。

“徐之兄,三年前惊闻噩耗,以为会是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时。”高俅见到秦刚便急急上前执手细看,其干瘦的脸颊上竟然一下子流下了极其真切的泪水,真切得看不出半点的做作之情,“好在天见可怜,徐之你大难不死,必是有后福之人。”

若是不了解情况的人,只看此时此景,还真以为这是久别重逢的兄弟情深,哪里能相信这是随时可能要在战场上进行生死交战的两军主帅。

“大难未死不假,这有没有后福就不好说喽!”秦刚哈哈应过。

不过,高俅却坚信自己这次能够说服对方:“京城往事,历历在目;兄弟情深,何言抛弃。徐之啊,我高某永远相信,你既是个心善之人,又是个聪慧之士。你想想,当今天子,乃是先帝之弟,你所拥戴的越王,那又是先帝之子,他们二人争来争去,最后还不都还是天家自己的家事,何苦你我兄弟、周遭死士、万千将士、还有那天下的黎民百姓,都因此而卷入到生死未卜、朝不保夕的乱战之中呢?”

秦刚对高俅能说出的这番话有点刮目相看,不过,他并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辩驳,而是微笑着说道:“炎师乃重情之人,我亦不忘兄弟之义。所以之前在梅溪镇那里答应下来的条件,可是有大半都是看在炎师兄的面子啊!”

“要的,要的。兄弟情谊我确要心领!”高俅连连点头,“沧海回来,还特意提了徐之所传授的‘拆屋顶’的妙法,我让他拿去江南东路一试,果然十分灵验。所以,徐之你眼下所面临的所有烦忧,但凡要有用得着为兄的,我也绝不含糊!”

“哦?炎师兄倒是看得出小弟我的烦忧了么?”秦刚惊讶地问道。

“明面上的事情,徐之你就别再隐瞒了吧!”高俅信心满满地说道,“其实不说别的,这次的广南两路还有福建路能够与你响应,以在下之见,也是预料之中之事。此三路之地,多在岒南。自古以来,就是放逐朝廷失意失势官员之地。这些官员原本就对朝廷心存怨念,投靠于你这边,意料之中事也。就是这个原因才能看出,这些人可不值得深信啊!今天他能怨恨京城里的官家,明天就有可能和太子及徐之你翻脸。再者说了,这几个地方是真的穷啊,赋税收不了几个,官俸军费倒要补贴进去不少。就拿这次来说,徐之兄拿了这赎金回去,一定是填补那里的亏空吧?”

秦刚此时笑了,高俅的确是个妙人,便连连点头道:“说得也是,真是不当家不知当家难,如今之事,处处要用钱,总不能让人说太子殿下亏待投奔的人。”

高俅则用力一拍巴掌道:“是啊!朝廷那里好歹有其它路的盈余贴补、好歹也有历年的库藏积攒。东南这块,却是辛苦徐之兄弟要白手起家啊!”

高俅在这次与秦刚谈判之前,已经向赵佶汇报过:

“陛下圣德如天,明烛万里,照亮了臣之浅薄眼界。赎回被俘将士,虽然花费了大笔地方赋税,但却展示出陛下爱兵如子的仁慈之心,更为陛下赢得了一批誓死尽忠的勇士。而且同时反观东南逆贼,他们之所以如此渴求这笔赎金,恰恰暴露出他们此时因为穷兵黩武,处处缺钱,而又无奈于地方穷苦、入不敷出的现状。这事便给予了微臣可以劝说的机会。”

高俅深知如何才能让赵佶高兴、让官家放松的秘诀。

说句实话,前线损失了多少士兵、又或者花费了多少钱等等,这些东西对于大宋天子来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赵佶在意的,却是自己能否成为千古无二的风流天子、能否继续去做他那个丰亨豫大的盛世帝王。

因此,高俅正在帮他反向证明,那个想争夺皇位的元符太子,不过只是一帮匪贼与落魄官员所操纵的傀儡,如今还有可能会因为经济困顿,显得捉襟见肘,而且最终还有会因没钱而分崩离析的可能。这岂不令他分外地满意?!

秦刚听完了高俅的话,大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顺着他的意思大笑道:“哈哈哈!只要炎师你这边还能这么大方,还愿意大把地给钱,关于什么打胜仗的捷报之类,兄弟我的确是一点也不太在乎,尽数都可以让给炎师你!”

高俅却没想到秦刚说得这么直白,稍稍愣了一下道:“兄弟之间的照顾那是自然,只不过眼下毕竟我们各为其主,面子上的事情不能乱来。子文今天也在场,所以接下来,我们该在哪里再谋划一场仗,然后象征性地走走过场,如何?”

秦刚却是摇摇头道:“其实两边将士都是大宋民众子弟,正如炎师你前面所讲,任何一场的交手作战都极不必要,更不要说咱们之间谈好的合作。所以,某则提一个建议,用一种特殊的方法,既能够一较双方的兵力高下,比试各自的军队战力,又不会引起真实将士的死伤,这样的比拼,刘大帅是否愿意接受?然后便以这样的结果,再高帅继续谈生意、以作为交换大捷的一个依据呢?”

刘仲武一听,虽然他明白秦刚所讲的意思,但是一时却想不出会是什么方法,在与高俅交换了眼神之后,拱手道:“愿听秦大帅指教。”

秦刚微笑道:“某这次来宁国,带来了一个小小的兵推游戏,正好给两位瞧瞧新鲜。”

高俅与刘仲武都明白,秦刚口中的游戏绝不简单,都很有兴趣地看着,在秦刚身边卫兵的传令之下,从外面进来了五六个随从。

这些人进来后,先是在屋子中间的地上铺开了一张巨大的地图,看着上面的的标识与内容,极像是宣州宁国县与杭州昌化县之间的地形。然后便就有人打开两只木盒,从里面拿出了一只只刻成士兵、马头等等的木雕棋子,而两只木盒里的这些木雕棋子各用红蓝二色区别。

秦刚这才开口道:“游戏自然要有规则,你们先来讲一下。”

一个年轻儒士随从站出来道:“各位大帅,我们兵推两方分为红军与蓝军,兵种分别有步兵、重步兵、弓箭兵与骑兵,另还有炮车,每类棋子,大子代表人马一千,炮车十架。小子代表人马五百,炮车五架。”

随着他的解说,尤其是刘仲武便迅速看明白了不同木雕棋子的代表意义。并且看着有两个分穿红蓝衣饰的人,各自拿棋子在地图上摆成了样子,像极了他们在开战之前的不同兵种所部署出的阵形。

原来是这样!刘仲武的兴致一下子就被调动起来了。

“根据实际情况,我们会约定不同兵种的移动力:其中,重步兵与炮车为一格,步兵与弓兵为一格半,而骑兵为五格。”随着儒士的解释,刘仲武又注意到了在地上地图中还浅浅地绘着像围棋一般的方格,边缘标注着不同的经纬数字。也就是说,重步兵与炮车移动一格,步兵弓箭兵可移动一格半,而骑兵便可一次移动五格。

“约定攻击范围,步兵为一格,骑兵为三格,弓兵与炮车分别是五格与六格……”

“约定攻击成功率,……”

“……”

年轻儒士不时地会冒出一些新鲜名词,但是却十分易于理解:

“战场之上,会有各种意外情况与偶尔因素,这属于不可抵抗之力。例如明明指令下达了,但传令兵迷路了等等。这些我们更可以称之为天意,那么可以用骰子来决定,掷出六个数字后。根据指挥官的不同水平,分别减去一二三。凡是等于或低于零的,就是失败,得到三二一的,分别降低一级执行效果。这点,各位可否认可?”

这下子,连高俅也基本都被说清楚了,这些看似啰嗦繁琐的规则,实际上为了接下来会在这张地图上展开的对战,而约束好一切的标准。

秦刚见状,便对刘仲武道:“五日后,某将遣军一万,将于昌化西侧五十里地扎营。”

听了之后,蓝衣随从便从木盒里相应拿出不同比例的步兵、弓兵以及骑兵棋子,凑满了一万,进行地图上的摆布。

刘仲武明白了后,当即前走了一步,毫不退让地说道:“同日,某领一万西军由宁国东进。”

红衣随从也在地图上的宁国东侧摆放出了不同数量的相应棋子。

刘仲武采用的,是西军最常用的步骑兵协同攻防之策,而对面的秦刚在一开始就摆出了令他有些难以理解的特殊阵形。不过,蓝军中数量领先的炮车摆布,却是令他原本想要进行大胆穿插的骑兵突袭之策多有顾忌。

当然,炮车的确是对面靖难军中的优势点,还有比例远超一般军队的重甲步兵,这些也是刘仲武从回来的京营俘虏中了解知道的。

而在执行效果上,秦刚极客气地表示,双方都算得上名将,两边各减一即可。只是刘仲武却暗在心里叫声惭愧,心想与秦刚对战,自己减二的话,方才更接近实际。

饶是这样,刘仲武在主力成功推进到两浙路境内之后,便就开始不断发现来自于秦刚那边花样百出的迂回、分兵、突袭、埋伏等等战术,而且他继而开始悲哀地发现,即使他能在这张棋盘式的地图上可以准确地提前知晓对面的整体部署,可是他在部队一旦调动之后的各种安排应对下,却怎么也无法避开对面蓝军频频使用田忌赛马之策,总是可以用自己的优势兵种,全面压制红军这里的各种进攻。

就在秦刚与刘仲武你一言我一语的地快速下达各种战场指令之时,红蓝两军除了执棋进行操作的人之外,两边还各有算手,在纸上同时紧张地记录着执行性、偶然性以及行动力与攻击力等等的数值,从而及时得出结果,并立即高声宣布两边在接触之后的即时伤亡人数。

而每有数字达到一枚棋子时,便就会对应地从地图上撤去相应的棋子。

高俅虽然不是太懂其中的细节操作,但是却能看得出这种兵推在盘面上的总体优劣变化,自然是看得兴趣十足。

随着时间渐渐地过去,地图上更多的红色棋子不断被取下,这就意味着足够的俘虏数量、甚至还会意味着阵亡,但相应对面的蓝色棋子变化却不明显,说明对手的战斗力十足并未落入不风。不过,此时刘仲武的面色已经极其难看了:

他的一万西军精锐,已有两千被俘,两千左右阵亡。按常理而言,兵损超三成的部队便接近崩溃。而秦刚淡淡地说了一句:以西军之坚韧,可以撑到五成!

但约定规则的儒士却宣布:战损超过四成的部队执行效率必定要再减一分。

刘仲武点点头,他还在硬撑,只是剩余的兵马已经被牢牢地被咬在了昌化附近的战场上,即使他现在想壮士断腕,立即退兵保全兵力,那也得拼出再增一成伤亡,如此,彻底战败的结果是无法更改了。

“子文承让,我是见好即收的人。”秦刚此时轻松地指挥,“我已俘获两千人,留一千重步兵,五百炮车列阵防御。接下来便就全军后撤,可以与炎师谈判交换俘虏的事情了。”

“子文,此战你真的会输得这么惨么?”高俅站在刘仲武身边轻声问道。

刘仲武的两眼已经发红,他死死地盯着推演之后的地图上剩下来的双方兵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用十分艰难的声音回答高俅:“真打的话,可能输得还会更惨!”

高俅默然了一会儿,无论是对于刘仲武、还是对于秦刚,他都不会质疑这样的结果。不过,很快他便寻找了让自己释然并兴奋的理由:

“徐之兄果然高义,如此兵推演示之下,两军对战的结果是有了,却是省去了大批将士们的真正流血与丧命。这样的败仗结果,高某认得!交换俘虏的账,高某愿谈!”

而这时,刘仲武也似乎明白过来,但他还是紧紧地盯着地上的地图与兵棋,开口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将这兵棋借予在下钻研数日,刘某还有兵力万余,能否另外择地再战一场?”

“好说好说。”秦刚大方地点头,并指着屋中的几人道,“他们都是熟知这兵棋推演的种种要点,我连他们一并借予子文。待你熟悉之后,我们随时再约下次的棋战!”

刘仲武听闻,他激动万分的表情底下,却掩藏着几分不易察觉出来的激动。

次日,双方在宁国的谈判顺利结束。过了几天之后,便传出了再振朝野信心的“昌化大捷”!

只是,刘仲武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差了。

起初只是他一人彻夜琢磨,反复推演了好几次之后,终于信心百倍地邀请秦刚,再进行了新一次交战。秦刚此时告诉他,由于这次交战时间的推后,他这边也有了新的增援,并非是兵力增加,只是新到了一批战车,所以他将会推出全新的战车协同阵形出战。

刘仲武起初以为,所谓的战车,并不是什么发明,而是春秋时期的古老战术,之后已经在实践中被渐渐淘汰,所以,他也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没想到,在这一次的兵推中,靖难兵这里新增加出现的战车的棋子,在战场上,一下子成为了可以相对自由活动的掩护屏障,而他原本就十分强大的重步兵,居然便可无视他的骑兵突袭,而在兵车的掩护下,缓缓地向前推进。

而他在这次苦心琢磨出来西军劲骑穿插突袭的效果,便被这种战车完全地遏止住了。在战车的阻挡之下,他的每一次突袭都无法收获理想的结果,得到的却是四比一、甚至六比一的伤亡效果。

最后,这次新的对战,又要让高太尉为此付出赎回三千人、抚恤两千人的代价。

这次结束之后,刘仲武还是略有点不服气:“秦大帅的战车阵虽然在兵推上看起来无懈可击,但也只是止于纸上谈兵,真正的战场可能未必吧?”

秦刚却像是早就料到他有这样的想法,便说道:“战车与步兵协同作战的思路,在唐时的裴行俭就曾用粮车替代试用过,并大败过突厥骑兵。而且今日之战车,确是我军的新增装备,就怕刘帅不信,某还专门带了一辆过来,此时就在门外。”

刘仲武大为惊奇,立即起身出门观看。

门外果然停了一辆造型独特的战车,车身虽是木质打造,但外表尽数覆盖了铁皮包裹,显得更加地牢固。

一看到实物,刘仲武立即明白了它与古代兵车的差异。

而且包覆上大部分的铁皮后,就使得这战车既坚固防撞,还有很好的防火效果。而且它的车身甚宽,平时上面足以承载中型车弩、小型旋风炮,在移动的过程中,随时可以停下成为步兵的最好屏障,中间东西卸下,便可以站上去士兵,依托两边的屏障进行防御。

刘仲武突然意识到,这种战车恰恰是以步兵为主的大宋用来对付擅长骑射冲锋的西夏、辽兵的极佳用具,其内心对秦刚的佩服之情,也大大减去了方才兵推失败后的郁闷。他正用探询的眼光看向秦刚,却不知如何开口:“秦大帅……”

“可以,此战车可一并借予子文琢磨!”秦刚却是直接开口允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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