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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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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章 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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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溪一战,流求山地师面对的是名声不佳且不堪一战的京营禁军,本身就是一支没有什么未来使命的老爷兵,更有不少平时只懂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兵油兵痞。对于秦刚来说,这样的军队,打也就打了,真刀实枪的对战中,杀的人也就杀了,正好可以拿他们来立个威。

但是,这一万五千人的京营被彻底打服了、俘虏了、再释放回去后也不大可能再来作战。接下来的话,就得直接要与剩下的一万五千人的西军直接面对面了。

从实际应对中来看,秦刚并不担心这些更能打的西军,说句实话,毕竟他还率领过更强大的辽军,眼下手头掌握着的又是实际战力不可轻视的流求军。

但正因为如此,秦刚才不愿意用手头的一柄利刃之锋去硬磕另一把同样崭露锋芒的刀口,两者对决的结果,必然会给彼此留下不可挽回的损失,这必然不是他的本意。

于是他便将流求军事院已经开始实践的兵棋推演模式进一步规范化,带到了刘仲武面前,本意就是希望通过这种无需流血的方式,能够让对方能够知难而退,同时也不真正地伤及这支宝贵军队的筋骨血脉。

至少,到了今天炎上的效果十分明显:

假如把之前的所有的推演战损全部算上,刘仲武目前手中还可拿出来一战的兵力也就只有六千人不到了。在实战中如果没有新的援军到来,撤退便就是南征大军的唯一结局。

不过当高俅得知了这样的结果后,却并没有意想中的失态与愤怒,反而却是独自思考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起头问:“秦徐之还没走是吧?”

高俅便让人请秦刚过来一起喝酒。

“这次又要让炎师破费啦!”秦刚看到一桌的酒菜后,一语双关地说道

“都好说、都好说!不管怎么讲,徐之你想出了这个兵棋推演的好法子,既是省去了这么多将士有可能的死伤,也是堵住了那些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之徒的口。对于本帅而言,这几场的输赢结果,却是心服口服。”高俅一脸认真地说道。

“炎师敢做敢当、言出必行,当为三军表率!”秦刚的这句赞赏却是发自内心。

两人互相谦让着入座,各自敬酒,又拉些家常客套话。待得酒过三巡,气氛足够,高俅这才把话题引到他想聊的正题:“当年在京城之中,便就知道徐之乃是谈判高手,不论是什么样的生意买卖,没法在徐之手上占到便宜,关键是他们还都感觉合作得愉快,就正今天的我也是一样,哈哈!”

“炎师过奖!实在是大家合作做事,以实相交、以诚相待,一直是在下奉行的准则!”

“徐之所讲的‘拆屋顶’之理,着实是精妙无比。我也是在这江南两路中略略施用,收效甚大。此计暗合《论语》所述的‘取乎其上,得乎其中’之理,颇得圣贤之道,所以,在下也想斗胆问一句,徐之与越王的此次大策,莫非也是暗含此意么?”

秦刚一愣,高俅这次的思路倒真是过于跳跃,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还请炎师指教。”

“徐之你之前还曾讲过,天下之事,无论再大,也是可以沿用做生意的思路,没什么不可以谈。所以,今天你我也就坦诚相对,一起来谈谈这次东南自立的诉求如何?”

看着高俅信心满满的眼神,秦刚镇定地说道:“可,请说。”

“徐之啊,我看过你们的自立檄文,那里面的要求都是你们的单方面提出,比如你们要求让陛下退位,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只不过是你与越王的‘取乎其上’?”

秦刚听了这句话后,看向高俅的眼光中倒也多了几分赞赏之意。

其实自从与官军达成了停战状态之后,他就期待对面能有聪明人,从中悟到可解决双方冲突的最佳解决方法。关于这个聪明人,他曾想可能会是刘延庆,甚至也寄希望是胡衍,但确实没想到,首先想明白的,居然会是高俅本人。

秦刚此时便反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

“必是而已!”高俅试探得手,后面的话更加顺利了,“其实说回来了,就算是当年先帝直接立了越王为太子,但他毕竟年幼,国又不可无长君。那时的太后与诸位相公商议后的结果,极可能还会是当今官家!所以这件事,不如我们好好商量,谈个‘取乎其中’呢?”

“高太尉以为,这‘取乎其中’会是怎样的一个‘中’?”秦刚此时改变了称呼,神态也严肃了不少。

“官家与越王,毕竟是叔侄关系,又都是皇家血脉,真没必要诉诸刀兵相见,更不必为此事引起天下争乱。其实以我之见,这官家之前以为越王已逝,追认为了元符太子。而今天越王既然安然在世,不若便就由秦帅护送进京,再由官家下旨,去了这元符二字,直接立为太子,岂不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应该说,高俅的这个提议的确极有吸引力。

因为赵茂现在能被认可为元符太子,但毕竟是以为他已去世而追封之号,正如现在赵佶还尊了哲宗的孟皇后为元佑皇后、尊了赵茂之母刘皇后为元符皇后一样,自然不能与一国之母的当今皇后相提并论。

而如果高俅真的能说服赵佶下这样的诏书,那就决不只是去掉两个字那么简单,而意味着赵茂正式成为皇储。以他与赵佶的年龄差,完全是有可能成为大宋王朝的下一任皇帝。

这样的一种结果,既保留了赵佶如今的位置,而且对于赵茂以及拥护他的官员来说,都极具吸引力。

秦刚却是缓缓地摇头道:“京城我们一定是要去的,但不是现在。我们兵强马壮,只需要稍稍积蓄几年,定然可以一直打进京城去。到那时,太子殿下便就直接可以做天子。而且如今京城里的那位,听说他已经生了不止一个儿子,我又凭什么相信他会同意由我们殿下为太子呢?不妥不妥!搞不好就成了自投罗网了!”

高俅则劝道:“今天之时势异也!至少会有三点:其一,这些时间,虽然四下都在宣扬南征的数次大捷,但陛下却有我的密报,其实是深知实情,自然清楚要坚持继续打下去的风险;其二,徐之你也莫过于自信,倘若真的任由你们打过大江,进逼京西南路,官家被逼到那个时候,一定会将西军、北军以及京城禁军尽数调来,少则几十万,多则百万以上的大军,如此决一死战,又岂是你手下这点兵马可以应对?其三,元符太子如今尚且年少,真正亲政的时间也是需要等上多年,只要本帅担保这次的和议能够谈成,不仅是皇族赵家的一桩美谈,更是大宋天下的幸事啊!”

“那太尉凭什么会认为能够谈得成呢?”秦刚换了一个问题来问。

“实不相瞒,高某的底气,却是全赖徐之所赐!”高俅的眉毛一挑,却是一副毫不隐瞒的架式,“高某虽得官家器重,做到了殿前司副都指挥使的位置上。但是坐上去后却发现,位高却难权重,关键在于,高某无论在京营中,还是地方军队,一直都没有什么算得上自己的人马。当然,三衙之中的诸位管军,大多都是这样。”

高俅说了这些之后,秦刚便大致明白了他想说的意思,便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次南征,一万五千京营,听得是辛兴宗、王涣、王禀之号令;一万五千西军,听的又是刘仲武、刘延庆与杨惟忠的指挥。高某掌控他们,无非便是兵符在手,但若一旦回京交了兵符,便就什么也不曾有过。但是,梅溪一战之后,一万多人的京营,却是高某一力赎回;而现在又连续几场纸上兵战,西军这里的大半将士,又是在高某手里得以幸存。不说虚的,这两万多的人马,便在他们的头顶与心底都加了一个‘高’字。有了这些人手在后面撑腰,再加上某对陛下的一片赤胆忠心,只要徐之你信得过,我便即刻回京面圣,谈成此事的把握足有七成以上!”

秦刚要的就是高俅这样的信心与态度,不过,他也不可能简单地完全答应对方的条件,他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我的建议是:太子就不回京城了,他本来就是越王,不如就留在杭州开府就藩,属地也不会有新的扩展需求,眼下的东南六路外加流求新开一路即可!”

高俅听了这样的条件后,并没有太大的吃惊,只是感觉到有些困难,他道:“太子不愿去京城,这个可以理解;开府一事说起来也算有成例故事,倒也可以一谈;但是要做一位可以掌管六路、不对,应该是七路的藩王,这点未免过于惊骇人了,别说朝中众臣能不能理解,就算是陛下也不可能答应啊!”

“太子如果能开府就藩,就是真正成了皇帝的臣子,掌管一府也好、七路也罢,都是在尽心尽责地帮助陛下来治理天下。再来细说这东南七路,两广的赋税本来就不能自给,都赖朝廷年年补贴,其余四路虽然赋税可观,但是再算算朝廷本来要拨付的官员俸禄、驻军粮饷以及各种地方开支,最终真正能够成为朝廷库藏盈余的,估计不到五成吧?我可代越王答应,这四路的赋税,上缴五成,各项开支均由自己负担。这样子的话,朝廷可是占了大便宜!”秦刚掰开手指给高俅好好地算了一笔账。

“话虽如此,只是东南七路都归太子开府所治,此事至少在我朝是前所未有之事啊!”高俅本人像是已经十分信服秦刚的讲话,但他却没有能够说服赵佶的信心。

“太尉要知道,眼下此事早已不是我大宋自己的内乱。如此时间下来,不管北虏、还是西贼,定会生出异心。而一旦北方有变,朝廷这里也就首尾难顾。到时候,无论是太尉尽领国内精锐,再次南下拼杀,还是在下再乘人之危,发兵北攻,便就是一个自相残杀、鹤蚌相争,最终极有可能会让北虏这个渔翁白捡便宜而得利!”

“徐之,你这些说法可是有凭据?”

“某有海路消息,辽国的南京道那里已有异动。”

高俅脸色变了,因为当初在政事堂在讨论这次出兵之前,曾经花费了不少精力判断辽国没有出兵的可能之后,才同意了这次的南征。而一旦秦刚所说的是事实,早已经虚弱不堪的北方防线,是根本没有面对凶狠的辽人铁骑的。

“徐之,你也是大宋之臣,太子亦是皇赵子弟,切切要以大局为重。无论如何,得容我一点时间,也好飞书向官家劝谏,尽快实现东南这里的和解。在此期间,咱们能否先在江南这里实现完全的止戈停战?”

“太尉能有此意,某也亦然!”

高俅一边加速将自己的奏章发回,一边也在与秦刚共同后撤部队,避免任何冲突可能。

事实上,关于辽国,秦刚得到的消息是准确的。

天祚帝耶律延禧也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君主,在看到南边突然出现了这种难得的内乱迹象,并且又得到了宋朝廷从京营及西军中调动精锐大军南下平叛的确切情报之后,便召集了文武重臣商议,共同感觉:的确有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捞取好处机会。

虽然宋辽之间有着澶渊之盟的限制,但真到了想出兵时,理由是不会缺少的。

比如说,澶渊之盟后,宋真宗与辽圣宗约定两国为兄弟之邦,宋称辽为兄。之后便随着帝王更替相应调整,宋英宗为辽道宗之兄,不过辽道宗实在长寿,熬了大宋三个皇帝 ,哲宗甚至都要称他为爷爷,终于辽国也换了孙辈耶律延禧,之后大宋继位的赵佶是赵煦之弟且稍年长,便就由大宋为兄。

不过,眼下的天祚帝便可以开口发话了:“佶兄啊,你虽是我兄,但之前哲宗皇帝更是我大哥,他的儿子赵茂也就是我大侄子。现在听说兄长你与大侄子之间关于谁继位的问题有了矛盾,而这件事我不能置身事外,准备想要领兵南下过问过问!”

天祚帝的这话搁在现代,那就叫“粗暴干涉别国内政”,但他却充分利用了“宋辽兄弟之国”的约定,变得了极富有道义上的正当性。所以,很快就在南京道、西京道调兵遣将,兵力直逼大宋的河北及河东两路边境。

消息传到大宋京城,对于眼下的局面,无异于雪上加霜。南边虽然“捷报”频传,但是真相却都在赵佶心底。而朝堂里的大臣,但凡有点独立思维的,也开始对于一直报喜但却无法根除的东南之乱,开始了深度质疑。

不管怎么说,东南的叛乱未平,北边的辽国又起威胁,南北两线要是同时作战的话,这可真是要了命!更别说,北边这次生事问罪的理由又会是与南边相一致。

在高俅的密奏提议还没有送到时,面对突然发难的北面辽国的态度,朝中占据主导意见的,居然是此时俨然以“主战派”自居的蔡京,他坚决要求皇帝严辞拒绝辽国的无理要求,同时下诏向边境调集军队,积极备战。

原因很简单,今天的蔡京,朝中党羽遍地、文治功绩赫赫,而赵佶即位之后所获得的开疆拓土的荣耀功绩,恰恰又都在童贯与高俅手上,从而导致他在这一方面的需求十分迫切。这也是他曾在西北那里一直怂恿陶节夫不断发起边衅的原因。只可惜西夏低头太快,再加上有辽国的调停,西北便没了机会,陶节夫也只能无奈的谋求内郡,徙知去了洪州。

如今,北境紧张,却成了蔡京期待能弥补他短板的最大机会。

但是赵佶的心底却不是这样想的。、

首先,面对契丹人,与面对党项人以及吐蕃人都不同,数百年来的畏北心理已经深入到赵家人的血脉中,他实在提不起能够对打的信心;其次,朝中人等只知道南征一路报捷,却只有赵佶知道这些捷报都是假的,是高俅为他硬撑出来的赢学,现在正在努力与东南商量着,要是赵茂一旦知道北边的契丹人为他撑腰的话,这东南的事情就更不好说了;更重要的是,原先打西北,那是有着东南的赋税作后盾,现在东南自立后,赋税极可能全没,这样的仗怎么打?拿什么去和北边打?

终于,高俅的密奏终于及时赶到,里面提出的“东南和解”方案,却一下子让赵佶心动不已。因为在这方案里,对于双方聚焦的皇位问题,东南让步为“太子开府加东南封地”,而且还愿意净交五成的赋税,这岂不是让瞌睡的自己直接找到好枕头?

更重要的优点是,辽国如今也是体面的大国,必须得要考虑师出有名的问题。既然你想动手的理由是为所谓的“侄子”赵茂讨公道,而赵佶只要能与赵茂达成和议,那就说明双方冰释前嫌、叔侄君臣间的名份问题全部解决,那耶律延禧的问罪理由也就不存在了。

拿了高俅的这个和解方案,赵佶私下里先召来了蔡京商议。却没想到,一向善解人意的蔡司空唯独在这件事情上较起了真,他反复强调,越王虽然不足惧,但秦刚绝非善类,绝对不能与他们和解。

蔡京当然不会说这东南七路之中,直接的两浙与福建这两路几乎是他在地方上的官员根基所在,这样一来,岂不相当于掘了他的后院?他只是十分努力地向赵佶说明,这个方案下,赵茂虽然称了臣,但却是拥有了真正合法的太子皇储之位,更是手握东南七路的实权,这种分封出来的后患无穷。一旦再过了几年,被对方有时间巩固与消化了这七路之地的实利之后,轻则大宋江山南北分裂,重则他们随时可以拥兵北上。

蔡京的这番分析倒也有理有据,一下子也就令赵佶没有了主张。只是他也反过来询问:不肯和谈,那就得是南北两边同时进行作战,南边还在进行中,北边的兵将能派谁去?

蔡京对于这方面,的确还没有想好,眼下也只能提议,可以先行向辽国派出使者,全力进行外交上的劝阻与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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