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蓉指尖绞着帕子,帕角绣的并蒂莲被捻得发皱。姐妹们围坐在海棠树下,鬓边的珠花随着笑语轻晃,可那些话像细针,密密麻麻扎进她心里。
“庞勇将军是好,可王公子那样的人物,才配得上佩蓉妹妹的才情。” 琳琳捻着刚折的海棠枝,花瓣落在佩蓉茶盏里,漾开一圈淡红,“你看他昨日在演武场,一剑挑落三杆枪,那眼神……”
佩蓉猛地攥紧帕子,帕上的莲茎硌得掌心发疼。她想起庞勇求婚时的模样,他站在巷口的槐树下,甲胄上还沾着沙匪的血,递来的玉簪被汗浸得温热:“佩蓉,等我平了这乱世,便用十里红妆娶你。” 那时槐花落了他满身,像落了场雪。
可王生呢?他昨日在宴席上替她挡酒,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手腕,带着薄茧的触感让她心口发颤。他送她的那支玉笛,此刻正藏在袖中,笛身上刻的“蓉”字,被她摩挲得发亮。
“妹妹到底在犹豫什么?” 身旁的姐姐推了她一把,“庞将军虽勇猛,可王公子才是文韬武略,将来……”
话音未落,巷口突然传来马蹄声。佩蓉抬头,看见庞勇牵着马站在树下,甲胄换成了常服,手里捧着个锦盒—— 她认得,那是城西老字号的胭脂铺,她曾随口提过喜欢那里的桃花膏。而他身后不远处,王生正勒住缰绳,袖中露出半截玉笛,目光越过人群,直直落在她脸上。
风吹落满树海棠,花瓣粘在佩蓉发间。她忽然想起昨夜做的梦,梦里她站在奈何桥边,孟婆递来的汤里,映出两张脸,一张是染血的甲胄,一张是带笑的眉眼,可汤碗打翻时,溅出的却都是她自己的血。
“我……” 佩蓉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姐妹们的笑语还在耳边,可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得肋骨生疼—— 原来这世间最苦的,从不是选A或选b,而是明明知道选了谁都会辜负,偏要在繁花似锦里,做一场注定流血的抉择。
锦盒从庞勇手中滑落,桃花膏摔在青石板上,艳红的膏体混着海棠花瓣,像一滩化不开的血。王生的玉笛在袖中转动,笛孔里漏出的风,吹得佩蓉鬓边的珠花,簌簌往下掉泪。
就在佩蓉不知如何开口时,王生突然纵马而来,俯身递给她一枚青玉佩 。佩蓉接住,玉佩上刻着晦涩符文,她只觉眼熟,恍惚间与昨夜梦到的奈何桥边神秘图腾重叠。“佩蓉,事到如今不能瞒你,”王生声音发颤,“你身世特殊,关乎王朝命脉,而庞勇家族,或许正是当年害得你家破人亡的元凶!”
佩蓉呆立当场,手中玉佩滑落,坠地瞬间,符文亮起微光,映出残碎画面—— 红衣女子被黑衣人逼至悬崖,为首者铠甲纹样,与庞勇家族徽记如出一辙。
破庙外,庞勇望着烛火方向,怀中藏着从桃花膏里取出的青铜小牌,牌面“暗卫”二字隐在阴影里。此时马蹄声骤起,一队黑衣人疾驰而来,目标直指城郊破庙…… 而王生腰间,半块残玉在烛火下闪烁,与黑衣人首领领口露出的残片,悄然拼成佩蓉梦中的完整图腾 。
破庙内,佩蓉攥着青玉佩,指尖掐进掌心。王生说的每字每句,都像重锤砸在心上,可她看着王生腰间半块残玉,又想起庞勇在槐树下的誓言,满心混沌如坠迷雾。
“当年我襁褓逃生,多亏……” 佩蓉声音发颤,“多亏庞勇幼时救过我。若他家族当真作恶,这债,该怎么算?” 王生正要开口,庙门“轰”地被踹开,黑衣人涌入,为首者扯下斗篷,露出与王生残玉匹配的半块,狞笑道:“王生,你护着这妖女,可知她才是暗卫营要找的‘钥匙’?”
混乱中,佩蓉被黑衣人拽住,青玉佩磕在石柱上,符文大亮,整座破庙竟浮现出巨大的地宫入口。庞勇及时赶到,降魔刀劈翻数人,却在看见黑衣人首领的脸时,僵在当场—— 那是他失踪十年的叔叔,当年正是他,带走了家族最核心的机密卷宗。
“阿勇,别管闲事。” 黑衣人首领甩出卷宗残页,上面赫然是佩蓉父母遇害的现场图,“你家世代效忠皇室,这妖女是前朝余孽,该杀!” 庞勇握刀的手发抖,刀身映出自己苍白的脸,又掠过佩蓉含泪的眼。
王生趁机护着佩蓉退入地宫,石门闭合前,庞勇的刀砍在门上,溅出的火星里,他听见佩蓉喊:“庞勇,我信你不是恶人,但这真相…… 若你真的无辜,便来地宫找我!” 石门轰然关闭,将庞勇与黑衣人阻隔在外,也把他的“解释”,永远堵在了喉间。
地宫内,佩蓉和王生摸索前行,墙壁上的壁画渐渐清晰—— 画中女子手持玉佩,正是佩蓉梦中的红衣人,而她身前跪着的,是庞勇家族初代家主。“原来我是‘镇国灵女’后裔,这玉佩是开启护国宝藏的钥匙。” 佩蓉惊觉,“可暗卫营为何要追杀我?”
王生沉默许久,才说出隐藏多年的秘密:“我本是前朝遗孤,暗卫营受当今皇室指使,要销毁所有前朝复辟可能…… 庞勇家族,是皇室最忠心的刽子手。” 话音未落,地宫深处传来锁链晃动声,佩蓉的青玉佩不受控地飞起,前方光影交错,竟出现了庞勇的身影,持着染血的降魔刀,一步步逼近……
佩蓉望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心尖发颤。青玉佩悬浮半空,将庞勇染血的脸映得愈发森冷,可她分明看见,庞勇刀上的血,有几滴溅在他护腕的旧帕上—— 那帕子,是她去年亲手绣了并蒂莲送他的。
“别信他!”王生突然挡在佩蓉身前,“他家族是皇室鹰犬,这地宫藏着前朝宝藏,他是来灭口的!” 佩蓉犹豫间,庞勇猛地掷出一物,一道寒光擦着王生耳畔飞过,钉在壁画上—— 是那枚青铜小牌,牌面“暗卫”二字,被血渍晕染得斑驳,“我查过,暗卫营早被皇室掌控,当年灭你满门的黑衣人,穿着的是当今太子亲卫的铠甲!”
地宫忽地震颤,壁画剥落处,露出前朝皇帝与灵女的合照,两人手腕上,分别戴着与王生残玉、佩蓉青玉佩同款的信物。王生脸色骤变,佩蓉却注意到,庞勇在扔出青铜牌时,指缝间藏着的半片桃花膏—— 那是他特意从碎掉的膏体里,保留的她喜欢的香气。
“你……” 佩蓉刚要开口,王生却突然抽出匕首,狠狠插进壁画暗格,整座地宫瞬间被强光笼罩。待光芒消散,眼前竟出现一条向上的密道,出口直通皇宫禁地。王生拽着佩蓉就要往里走,却被庞勇死死拦住:“你要带她去送死!皇宫里,太子正等着用她的血祭天,重启暗卫营的‘活人俑’阵!”
佩蓉盯着王生腰间残玉,又看向庞勇护腕上的并蒂莲帕,突然想起昨夜梦境的后续—— 孟婆汤打翻后,她看见自己与一男一女在轮回镜前,男子手持降魔刀,女子握着青玉佩,三人血相融,化作了守护地宫的结界。
“我信他。” 佩蓉挣开王生,走向庞勇,青玉佩与庞勇染血的刀相触,发出清越龙吟。王生见势不妙,露出狰狞面容,袖中甩出与黑衣人首领同款的残玉,狞笑道:“你们都该死!前朝余孽、灵女后裔、皇室鹰犬,正好一起祭阵!” 说罢,他拨动残玉,地宫深处传来锁链崩断声,无数具活人俑破土而出,朝着三人围堵而来……
地宫深处,活人俑的铁蹄声震得石壁簌簌落灰。佩蓉攥紧青玉佩,与庞勇背靠背,降魔刀的寒光劈开一具又一具俑身,血溅在她绣鞋上,像极了那日青石板上的桃花膏。王生躲在俑群后,残玉转得愈发疯狂,密道顶端开始渗下黑血—— 那是太子为祭阵准备的“活引子”,用的是皇室宗亲的血。
“庞勇,你看!”佩蓉突然指向密道顶端,黑血里漂浮着一枚玉簪,正是庞勇在槐树下要送她的那支,“这是……太子的人来过!” 庞勇挥刀砍碎扑来的俑头,余光瞥见玉簪上的刻字,竟是自己幼时给佩蓉刻的“平安”二字,心瞬间沉入冰窖:“这簪子,我只给过幼时的你…… 佩蓉,你真的是当年的小丫头?”
佩蓉愣住,青玉佩却在此时共鸣,映出她襁褓时的画面:黑衣刺客举刀时,是一个小男孩扑过来护着她,那男孩的玉佩,与庞勇腰间的降魔佩一模一样。“是你!真的是你!” 佩蓉含泪喊出,青玉佩光芒大盛,将活人俑群震得粉碎。
王生见势不妙,拽着残玉就要逃离,却被黑血缠住脚踝。庞勇正要去追,密道突然塌陷,佩蓉被碎石埋住半截身子,青玉佩死死护在她心口。“别管我…… 去拦住他!” 佩蓉咳着血,指缝漏出黑血,“这血里有太子的咒术,若让他逃出去,天下要乱!”
庞勇咬咬牙,将降魔刀插在佩蓉身旁,刀身化作结界,护住她不被碎石砸伤。他追上王生时,残玉已打开皇宫密道,王生正与太子亲卫汇合,袖中甩出毒镖,却被庞勇用降魔佩挡下。毒镖折射的光里,庞勇看见王生耳后,有与前朝皇帝相同的朱砂痣—— 原来他才是前朝皇室正统后裔,残玉是他继承大统的信物。
“你根本不是要祭阵,” 庞勇盯着王生耳后朱砂痣,“你是想借灵女之血,激活前朝龙脉,推翻当今皇室!” 王生狞笑着甩出残玉,与亲卫的玉佩拼成完整龙纹,“没错!可这灵女,本就是前朝棋子,你护她,不过是护皇室的刽子手身份!” 说罢,龙纹金光射向庞勇,他却看见,佩蓉所在的密道方向,青玉佩与降魔刀的结界,正被黑血侵蚀,逐渐黯淡……
龙纹金光撞上庞勇胸膛的刹那,他腰间的降魔佩突然炸裂,碎片化作屏障挡住攻势。可这短暂的阻拦,却让密道方向传来的结界碎裂声,清晰地钻进耳朵——那是降魔刀崩断的脆响,混着佩蓉一声短促的痛呼,像淬毒的冰锥扎进心脏。
“佩蓉!”庞勇目眦欲裂,转身要冲回去,王生却挥出残玉锁链缠住他脚踝。太子亲卫趁机掷出网兜,玄铁网眼渗出的黑气,正是暗卫营用来克制灵女血脉的“锁魂雾”。
“你救不了她。”王生踩着他的手背,残玉抵在他咽喉,“这雾会顺着你的血,找到她的灵女根脉。等她血脉被蚀尽,前朝龙脉就只能认我为主。”
庞勇的视线越过王生肩头,密道深处的黑暗里,似乎有一抹青影正在摇晃。那是佩蓉的青玉佩,此刻正发出濒死的哀鸣,光芒忽明忽灭,像极了她每次受委屈时强撑的眼神。
他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你以为……我护的是灵女血脉?”
话音未落,掌心突然渗出鲜血,不是被玄铁网勒破的伤,而是他用指甲生生剜开的掌纹。血珠滴在降魔佩的碎片上,竟燃起幽蓝的火——那是庞家世代相传的“血契咒”,以命换命,能替契约者承受所有咒杀。
王生脸色骤变:“你疯了!这咒会让你……”
“让我替她死,对吗?”庞勇打断他,目光始终锁着那抹青影,“当年没护好她,这次……换我。”
幽蓝火焰顺着锁链窜向王生,残玉突然发出刺耳的裂响。密道深处,青玉佩的光芒猛地大亮,却在照亮出口的瞬间,被一道更快的黑影吞没——那黑影穿着太子亲卫的铠甲,手里举着的,是淬了黑血的匕首,正对着从碎石堆里爬出的佩蓉后背。
青玉佩的光芒在此时定格,像被冻住的流星。庞勇看见佩蓉转过头,脸上还沾着血污,眼里却映着他的方向,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
可他听不见了。
幽蓝的火焰已经烧到心口,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王生惊恐的脸,和那把即将刺进佩蓉后背的匕首,刀柄上刻着的太子徽记,红得像极了那日摔碎的桃花膏。
幽蓝火焰舔舐心口的剧痛中,庞勇的意识突然被一股冰冷的机械音撕裂:【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峰值,世界线修正程序启动中……】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实验室的营养舱里,金属内壁映出白薇薇苍白的脸。手腕上的神经接驳器还在发烫,眼前的全息屏上,《镇国灵女》的剧情线正以猩红字体滚动——
【分支结局A:灵女佩蓉被太子匕首刺中,血脉觉醒引爆地宫,与庞勇、王生同归于尽,王朝覆灭(bE)】
【分支结局b:庞勇血契咒生效替佩蓉而死,佩蓉携青玉佩遁入民间,暗卫营活人俑阵失控屠城(bE)】
“又是双bE?”白薇薇扯掉接驳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培养皿里的“妖灵系统”发出幽紫光芒,这是她绑定的第九十九个快穿世界,每次都卡在原主的死亡结局里,永远差一步就能返回现实。
“系统,”她忽然开口,声音因长时间神经接驳而沙哑,“是不是要改写这两版原主的结局,才能解锁返回通道?”
妖灵系统的光芒闪烁了三下,投射出一段新的全息影像:画面里,佩蓉的青玉佩与庞勇的降魔刀碎片在血泊中相融,竟拼出半块残缺的星图,而王生耳后的朱砂痣,正与星图的某颗暗星重合。
【提示:关键人物命运线存在第三重变量。】
白薇薇瞳孔骤缩——她从未在剧情资料里见过这星图。此时营养舱的警报突然响起,红色警示灯映着全息屏上突然跳出的一行字:
【检测到世界线自我修正,第三结局生成中……修正者“王生”已觉醒记忆,正在篡改灵女血脉数据……】
最后一个“据”字还没显示完整,全息屏突然黑屏。妖灵系统的光芒剧烈闪烁,在彻底熄灭前,白薇薇听见它发出一段扭曲的电子音,像极了佩蓉在密道里最后的口型:
【……两版结局的终点,都是他的起点……】
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撞开,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举着麻醉枪冲进来,瞳孔里映着她身后突然浮现的星图虚影。白薇薇转身的瞬间,看见自己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颗与王生耳后一模一样的朱砂痣,正随着心跳发烫。
原来所谓的“返回现实”,从来不是逃出剧情,而是要直面那个藏在两版bE背后,连系统都不敢明说的第三重真相。
白薇薇的指尖在全息屏上划过那两行刺目的bE结局,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神经接驳器里。妖灵系统的幽紫光芒忽明忽暗,像在刻意回避她的问题。
“回答我。”她加重语气,目光扫过培养皿里游动的淡紫色灵体——这系统从绑定之初就藏着秘密,每次世界线崩塌前的机械音都带着诡异的停顿,仿佛在忌惮什么。
【权限不足,无法解析最终任务条件。】系统的电子音难得出现波动,全息屏突然弹出新的画面:是佩蓉脖颈间那枚长命锁的特写,锁芯里嵌着的,竟是半片与白薇薇现实世界中一模一样的樱花书签。
白薇薇浑身一震。那书签是她车祸前攥在手里的最后物件,此刻却出现在虚拟剧情里,边缘还沾着点暗红的印记——像极了她现实中流在方向盘上的血。
“两版结局……”她喃喃自语,忽然想起每次任务失败时,系统强制剥离意识前,总会闪过的碎片化画面:第一世原主白薇被桃木剑穿心时,瞳孔里映出的降魔者袖口,绣着与庞勇护腕同款的并蒂莲;佩蓉濒死时看见的星图,暗星排列恰好是她现实中公寓的电路分布图。
妖灵系统突然剧烈震颤,培养皿外壁爬满蛛网状的裂纹。【警告!检测到修正者王生突破剧情壁垒,正在篡改核心数据——】
话音未落,全息屏上的双bE结局突然扭曲、重叠,猩红的字体融化成两行新的字迹,带着灼热的温度烙印在白薇薇视网膜上:
【真结局:找到藏在两版死亡里的“第三人生”,让樱花书签重归完整】
实验室的警报声尖锐刺耳,白薇薇的手腕突然传来钻心的疼,那枚新出现的朱砂痣竟渗出鲜血,滴在培养皿上。妖灵系统的光芒在此时彻底熄灭,只留下最后一段模糊的电子音,像叹息又像诅咒:
【……你以为在修正剧情,其实……你才是被改写的那一个……】
门被撞开的瞬间,白薇薇看见研究员身后站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太子亲卫铠甲,脸上却带着王生的笑,手里举着的匕首,刀柄上的樱花纹路正缓缓亮起。
而她的掌心,那半片樱花书签的虚影,正与剧情里的长命锁碎片,慢慢拼合成完整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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