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清风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简单事实。他微微偏过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木门,落在外面的夜色深处。
“我烦。”他补充道,语气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无休止的试探和窥伺勾起的、纯粹而强烈的厌烦。这厌烦如同实质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也弥漫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
话音落下的瞬间,客栈内外那原本就紧绷到极致的、无形的压抑感,仿佛又被一只无形的手向下狠狠按了两寸,变得更加粘稠,几乎令人窒息。
门外,那个始终带着温和假笑的声音,罕见地沉默了下去。没有回应,没有反驳,只有一片死寂。那寂静并非空无,反而像是一张拉满的弓,弦上搭着淬毒的箭矢,引而不发。
半晌,就在这令人神经几乎要绷断的寂静中,门外才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那叹息声里听不出失望或恼怒,反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欣赏艺术品般的惋惜。“你们立的这块牌子…挺好。”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温和,甚至带上了一点真诚的贺喜意味,“材质、刻工、尤其是里面睡着的那点‘意思’…难得。我贺喜二位。”
他“贺喜”二字尾音尚未完全落下——
嗡!
村口,那块巍然矗立的星辰铁牌仿佛被这遥远的“贺喜”声骤然激活,猛地发出一声低沉却清晰的嗡鸣!牌面上所有深刻痕槽中那些缓缓流淌的银色星点,在这一刻如同听到了绝对的指令,齐齐爆发出刺目的亮白色光芒,将整个村口照耀得如同白昼降临一瞬!光芒炽烈却短暂,仅仅维持了半次心跳的时间,便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迅速内敛、沉潜,恢复成原本幽深静谧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感觉,就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人,站在极其遥远的地方,带着一种闲适而精准的控制力,用指甲尖在凝固的空气墙上轻轻弹了一下。试了试音色,感受了一下反馈,然后便从容不迫地将手收回,不留丝毫痕迹。
客栈内,清风和黎瓷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没有言语,甚至没有眼神的深度交流,仅仅是一瞥之间,所有的信息已然传递完毕。
黎瓷的嘴唇微动,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无比:“他走了。”不是撤退,而是如同完成了某种观察和试探后,心满意足地暂时离去。
清风紧绷的身体并没有立刻放松。他依旧维持着那个靠在门框上的姿势,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门楣上那尾用鸡毛编织而成、仍在微微晃动的假鱼。他就这么盯着,仿佛要将那鱼每一片羽毛的颤动都刻进眼里,直到所有的余波彻底平息,那尾鱼如同真正死去般静止不动,完全融入门口的黑暗里。
直到这时,他才缓缓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憋在胸腔许久的浊气,肩膀上那钢铁般紧绷的肌肉线条稍稍松弛了少许。他转过身,面向屋内,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疲惫、不爽和一丝被戏弄后的恼火,低声骂了一句:“妈的…神神叨叨,吊足老子胃口。”
黎瓷仿佛没有听到他的抱怨。她端起桌上那碗早已凉透的菌子汤,凑到唇边,极其自然地喝了一小口。随即,她抬起眼,看向清风,好看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吐出两个字:“凉了。”
清风看着她这副在紧张对峙后依旧专注于汤水温度的模样,不由得失笑,那笑容冲淡了脸上的紧绷,将真实的情绪压回眼底:“小二!”
“在!”灶台方向立刻传来小二响亮而带着谄媚的应答声,半个身子从布帘后探了出来。
“把这凉了的撤了,再重新炖一锅热的,料放足点。”清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今晚不睡了。老子就守在这儿,坐到天亮。”
“好嘞!马上就好!保准滚烫!”小二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干劲,缩回帘后,立刻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灶火重新燃起的呼呼声。
...
夜,愈发深沉。
村口聚集的人群早已散去,只剩下河口公会的人分成两班,沉默而警惕地值守着。燕刀背靠着冰凉坚硬的星辰铁牌坐着,她那柄厚重的长刀横在膝上,双手交叠压着刀柄。她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又猛地惊醒,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四周沉沉的夜色,确认无事,才又缓缓合上眼,循环往复。盗贼“手欠摸金”则紧紧抱着那个视若性命的小铁盒,蜷缩在警戒木栏的阴影里,眼皮沉重得不断下垂,又强行抬起,嘴里反复无意识地嘟囔着:“不刮…不贪…不刮…不贪…”如同念诵着唯一能带来安全感的咒语。
老槐树繁茂的树冠不知何时已停止了摆动,夜风彻底停歇。投落在地上的斑驳树影凝固不动,如同墨汁泼就的图案。铁牌深刻痕槽中,那些银色星点的流淌速度变得极其缓慢,仿佛也随着这万籁俱寂的深夜一同陷入了沉眠,光芒微弱而凝滞。
客栈内,黎瓷静坐在窗下的阴影里,身体放松,一条腿的裤腿卷至膝盖,露出的小腿上,那块温热的金疤黯淡无光。她的手指轻轻搭在疤痕边缘,闭着双眼,呼吸悠长平稳,仿佛已进入深沉的冥想。清风则背靠着紧闭的房门,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后脑勺抵着门板,眼睛一眨不眨,如同最忠诚的守卫,死死盯着门楣上那尾在黑暗中几乎难以分辨的鸡毛小鱼。那尾用艳丽羽毛精心编织的小鱼,在极致的寂静和黑暗中,轮廓模糊,竟仿佛真的拥有了生命,成了一条悬浮在无尽深水中的、散发着微弱生灵气息的活物,给人一种奇异而隐秘的安定感。
“咚…”
很远很远的地方,那口诡异“箱子”发出的敲击声,再次隐隐约约地传来。比之前那次更加飘渺,更加微弱,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来自另一条完全不同的、未知的路径。
清风紧闭的眼皮懒洋洋地抬起一条缝,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的弧度,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跑得倒挺快…还挺会挑路。”
黎瓷依旧闭着眼,极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两人都没有丝毫睡意,如同蛰伏在巢穴中最警觉的猛兽,在万籁俱寂的黑暗中,保持着绝对的清醒和感知,等待着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下一次袭击。
时间在压抑的宁静中缓慢流淌,直到东方的天际透出第一抹模糊的灰白,稀释了浓重的夜色。老槐树最顶端的叶片被清晨最初的微风吹拂,轻轻摇曳了一下。村落最深处,第一声嘹亮而穿透力极强的公鸡打鸣声,顽强地钻出某处矮墙的墙根,打破了黎明前最后的沉寂。
河口公会值守夜班的人开始与清晨来接班的同伴进行交接,低沉的交谈声、压抑的哈欠声、以及带着倦意的笑骂声渐渐响起,驱散了黑夜带来的沉重。
星辰铁牌在逐渐变得清晰的晨光中,表面的温度似乎降低了一层,触手微凉。那些深刻痕槽中的星点光芒收敛得更深,仿佛集体躲藏进了金属的最深处,不再轻易示人。
清风站起身,用力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全身的关节发出一连串轻微的“噼啪”声响。他扭了扭酸硬的脖子,低声骂了一句:“困死老子了…”
黎瓷也随之无声起身,将桌上那只空碗推开,走到门口,踮起脚尖,抬手将门楣上那尾安静悬挂了一夜的鸡毛小鱼取了下来。她看也没看,随手就递给了旁边的清风:“拿着。”
清风下意识地接过,入手是羽毛柔软而微凉的触感,他愣了两秒,低头看着掌心那尾编织精巧、却带着一丝黎瓷特有冰冷气息的小鱼,忽然笑了起来,顺手就将其插在了自己衣领的内侧,羽毛贴着颈侧的皮肤,带来一丝轻微的痒意:“行。算你给的贴身护符,辟邪。”
黎瓷不再多言,转身朝客栈外走去,声音平淡却目标明确:“去王老板后院。”
清风抬脚跟上:“走。”
两人刚迈出客栈门槛,王老板自己已经连滚带爬、几乎是哆嗦着跑了过来,一脸油光与疲惫,显然一夜未眠。他拼命在脸上挤出最谄媚的笑容,声音发颤:“大佬!黎瓷姐!后院…后院我连夜带人收拾干净了!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那…那后门的钥匙我现在就…就埋到三尺深的地里去!绝不再让任何人碰!”
清风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嘲讽:“埋你脑袋里得了,更保险,一了百了。”
王老板脸一僵,所有话都被噎了回去,讪讪地不敢接话。
这时,燕刀也走了过来,将一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递给清风:“所有可疑人员的排查名单和记录都在这里。还有一个——”她压低了声音,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瘫软在地的王老板,“昨晚那个嚣张跋扈的小公子,记录显示,他昨晚天黑后,也确实在王老板后院逗留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王老板双腿一软,直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大腿,发出杀猪般的干嚎:“冤枉啊!天大的冤枉!我就是个开杂货铺卖点酒水赚点辛苦钱的!是他自己非要坐那儿!自己掏钱买的酒!我还能拦着客人不让喝酒吗?!我哪有那个胆子啊?!”
清风抬脚,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下,打断他浮夸的表演:“少废话。你现在,立刻,扛上锄头,去把你后院的地,再往下刨三尺。什么时候刨到下面的土发甜了,什么时候停下来。”
王老板被打得一个趔趄,闻言愣住了,脸上露出荒谬和恐惧交织的神情:“土…土发甜?这…这地里的土怎么可能甜?!大佬您别耍我了…”
清风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让你刨,你就刨。刨到底,你自然就知道什么叫‘发甜’了。”
王老板看着他的笑容,猛地打了个寒颤,哭丧着脸,连滚带爬地去找锄头了。
黎瓷独自走到老槐树下,目光落回那个被焦枝圈出来的、深不见底的小黑洞。她的手指在距离洞口寸许的空中极轻地点了一下,并未真正落下。她低声说道,语气肯定:“他离开之前,主动把这个‘口子’收拢了一点。” 那股原本隐隐外泄的阴寒不祥气息,明显减弱了许多。
清风“嗯”了一声,并不意外:“他不急。我们更不急。眼下最要紧的,是把村子内部彻底扎牢,把这些藏着的污糟角落都清理干净。”
黎瓷抬起头,清冷的目光投向那块巍峨的星辰铁牌。初升的晨光将“清风黎瓷”四个大字照耀得棱角分明,沉凝厚重,而下面那行“瓜子果皮自觉带走”的小字,在肃穆的氛围中显得有几分突兀的滑稽。她眼中没有笑意,只有一点极淡的、若有所思的微光。她走过去,伸出食指,悬停在“自觉”两个字的刻痕边缘,停留了片刻,最终并未触碰,缓缓收回。
清风看着她的动作,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许:“昨天…谢了。” 若非她关键时刻那精准无比的“弑规则·点”和后续的操控,后果不堪设想。
黎瓷的反应依旧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顺手而为的小事:“顺手。”
清风笑了笑,那笑容里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行。那今天…也继续顺手。”
燕刀在一旁看着两人这简短而默契的互动,忍不住抱着胳膊笑了出来:“你俩这话,怎么听怎么像一套一套的。挺配。”
清风抬了抬下巴,打断她的调侃:“少贫。让你的人再调五个好手,去东边那个岔路口盯着。那灰袍子神出鬼没,不一定还从大路来。绝不能让他再摸到村口范围。还有,昨晚那个来借火的小女孩,加派人手,给我盯紧了。”
燕刀神色一肃,点头应道:“明白。东边路口马上加人。那小女孩…今早天没亮,我们的人就看见她去河边挑水了,动作神态都像个再普通不过的乡下小孩,看不出任何异常。”
“像。”清风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眼神变得锐利如刀,“越像,就越要盯死。一丝一毫都不能放松。”
他话音刚落——
“死人啦!河边淹死人啦!!!”
一声凄厉惊恐到变调的尖叫,猛地从村外小河的方向炸开,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
人群瞬间哗然,如同炸开的马蜂窝,惊呼声、哭喊声、杂乱的脚步声混作一团,许多人下意识地就朝着河边涌去!
燕刀脸色骤然一沉,“锵”地一声拔出腰间长刀,厉声喝道:“所有人原地警戒!河口的人控制场面!跟我来!” 她身影一动,就要冲向河边。
清风和黎瓷对视一眼,无需任何言语交流,两人脚下同时发力,身形如电,几个起落间便已掠过混乱惊恐的人群,率先抵达了河岸。
河边浅滩。
一具尸体面朝下匍匐在冰冷的河水与淤泥之间,大半个身子还浸在水里,随着水波微微晃动。身上华贵的绫罗绸缎被水和泥泞浸透,变得肮脏不堪,但仍能辨认出——正是昨晚那个嚣张跋扈、自称哥哥是城西红枫公会副会长的小公子!他的脸深深埋入淤泥中,一只手向前伸出,五指扭曲地死死抠进了河底的烂泥里。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后颈处,一道细如发丝、却漆黑如墨的诡异黑线,如同活物的触须般,深深地插入他的皮肉,一路向下延伸,没入浑浊的河水中,不知通向何方!那黑线看起来既像是阴湿腐烂的水草,又分明散发着非自然的、令人心悸的邪异气息!
更可怕的是,他整个裸露的背部皮肤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无数极其细小、如同蚊蝇叮咬后留下的黑点,仔细看去,那竟是一个个微缩到极致的、反复刻写的名字——全是他自己的名字!成千上万遍,覆盖了每一寸皮肤,令人头皮发麻!
清风只弯腰看了一眼,嘴角便勾起一丝冰冷的、带着嘲讽的冷笑:“哼,把自己的名字往自己身上刻写到死…真是疯了。”
燕刀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这真是他自己干的?!”
黎瓷的手指虚悬在那条插入尸体的诡异黑线上方,眼神冰寒刺骨,声音没有任何波动:“不是他。是这条‘线’写的。” 是这条拥有自主意识般邪恶的线,如同最冷酷的刻笔,将他的名字疯狂地、绝望地烙印在了他自己的肉体上。
清风猛地抬起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投向河流的上游方向。河面平静,初升的阳光照射在水面上,反射出晃眼的粼光。上游远处,一抹不易察觉的阴影仿佛刚刚没入水中,消失不见。
清风指尖金光一闪,凝练的金线如同拥有生命般疾射而出,“叮”的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精准地搭在那条缠绕尸体的黑线上。他手腕极其轻微地向上一抖一挑!
“吱——!”
那黑线被挑离尸体一寸,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却尖锐刺耳的怪异声响,像极了昨夜从门缝中探入的那一丝冰冷诡线!清风手腕再一抖,金线锋芒掠过,黑线应声而断!断裂处飘起一点黑色的沫子,迅速浮上水面,在阳光的直射下,如同被圣光灼烧般迅速变得灰白,最终消散无踪。
燕刀的手下上前,合力将冰冷的尸体翻了过来。小公子的脸已经被河水泡得肿胀发白,双眼圆睁,瞳孔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不甘。他的嘴巴大张着,里面竟被塞了一张揉皱的、写着“票”字的粗糙纸张!他到死,竟然还惦记着收钱这回事!
清风缓缓站直身体,眼神冷得如同数九寒冰:“行。这张账,老子给他记上了。”
黎瓷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一针见血,直指核心:“这不是做给我们看的。是给‘城里’那些公会看的。” 是针对红枫公会,乃至其他所有觊觎此地势力的挑衅和嫁祸。
清风点头:“他想借刀杀人。挑动公会的力量来替他试探这块牌子,试探我们的底线和成色。”
燕刀闻言,冷笑一声,长刀挽了个凌厉的刀花:“那他可打错算盘了!红枫公会要是真敢借着这个由头来找茬,老娘先带人砍翻他三个精英队!”
清风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提醒:“别把话说太满。真来了,有你忙的。”
燕刀咧嘴一笑,战意盎然:“我就喜欢忙!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河边的风一阵阵吹过,稍稍驱散了水面的血腥气。村子里,隐约传来死者随从或亲眷的哭泣声、围观者的咒骂声,但更多的人选择了沉默,一种压抑而愤怒的沉默在弥漫。老槐树下,那块星辰铁牌在越来越亮的阳光下沉默矗立,刻痕中“腿打折”三个字仿佛在光影变幻间流露出一丝冰冷的讥诮,又迅速沉入深邃的金属底色之中。
清风站在泥泞的河岸边,侧过头看向身边的黎瓷,忽然用一种极其自然的语气问道:“今天…继续修床?” 仿佛刚才的惨案和紧张的对峙从未发生。
黎瓷回看他一眼,回答得同样自然平淡,仿佛只是在讨论一件日常琐事:“修。”
清风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低笑出声,转身率先往村里走去:“行。修完床,接着打那些不长眼的脸。”
黎瓷淡淡地“嗯”了一声。她最后回头瞥了一眼恢复平静的河面,眼神冰冷漠然,声音轻得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下次,他写不到这里。” 这是宣告,也是决心。
清风抬起手,朝着村口那块星辰铁牌比了一个极其不雅却充满挑衅意味的中指,压低嗓子笑骂:“他妈的…敢来,就等着腿被打折吧。”
插在他衣领下的那尾鸡毛小鱼,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了一下,艳丽的羽毛在晨光中闪烁着微弱却鲜活的光泽,仿佛在无声地点头附和。
村口方向,河口公会成员维持秩序的口令声、逐渐恢复的日常喧闹声、以及尚未散去的紧张气氛交织在一起,生活的烟火气与冰冷的杀机拧成一股绳,压得人心跳加速,却再无困意。
天,彻底亮了。
没有人选择退缩。
他们就这般站着,坐着,忙碌着,警惕着。牌子屹立不倒,炊烟照常升起,腿脚依旧有力。谁来,谁就得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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