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风过地,彤云墨染,沉沉压在平安京鳞次栉比的殿阁檐角之上。那铅灰色的天幕,竟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将昔日煌煌帝都,笼进一片愁惨的昏瞑里。
城外,喧嚣震天动地,如狂涛拍岸,汹涌不息地冲击着罗城门那巍峨的轮廓。
完颜菖蒲立于阵前,一身赤甲在晦暗天光下仍刺目如血。她冷眼瞧着那些由她以劫掠平安京财富为饵聚拢起的乌合之众,正蚁附于高耸的城壁。
那些暴民,形容枯槁,双目却燃烧着贪婪与绝望的火焰,嘶吼着,踩着同伴僵冷的躯体,用粗陋的木梯、绳索,甚至赤手空拳,向那森严的壁垒一次次发起徒劳的冲锋。
城上守军的箭矢如飞蝗骤雨,每一次弓弦齐鸣,便有一片黑压压的人影惨嚎着栽下,坠入城下早已积尸如山、血水横流的泥淖。
然而后浪推前浪,饥饿和完颜菖蒲许诺的金山银海,驱使着更多褴褛的身影踏过血泊,嘶号着涌上,那景象,直如地狱熔岩沸腾,反复灼烧着城墙冰冷的石基。
完颜菖蒲秀眉微蹙,唇角却勾起一丝冰凉的弧度。她倏地抬手,金铁护腕在风中铿然作响,清越的鸣金之声骤然穿透震耳欲聋的喊杀,刺入混乱的战场。
攻城的喧嚣如被利刃斩断,瞬间凝滞片刻,旋即化作一片茫然的嗡嗡议论,潮水般退了下去,留下满地狼藉和垂死的呻吟。
她侧首对身旁一名传令兵低语,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去,告诉他们,喊得再响些。降者,赏平安京内宅邸一座,黄金十锭!顽抗者,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顷刻间,数十名被挑出的倭人降卒被推到阵前,用尽气力嘶喊起来,劝降之语裹挟着巨大的诱惑和死亡威胁,乘着夏日暖风,一波波涌向城头,钻进每一个守城士卒的耳朵,也渗入那高墙背后惶惶不可终日的百万生灵心中。
完颜菖蒲不再看那城墙,目光转向远方苍茫的山野,无数轻捷如狸猫的斥候身影早已悄无声息地散入其中,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她在等,等那被这“平安京”三字牢牢吸住的援军星夜驰来,她的真正目的才能达到,届时她便领兵直逼摄津方向,斩断藤原氏后路,彻底救出叶子,覆灭倭国。
攻势暂歇,唯有劝降声音不断。
平安京的街衢,仿佛骤然被投入滚沸的油锅。大路两侧,昔日衣冠楚楚的贵人、车水马龙的牛车皆不见踪影,唯有无数惊惶奔突的人影,像没头的苍蝇四处乱撞。
粮米铺“越后屋”那坚固的杉木门板,此刻已被砸得稀烂,碎裂的木茬狰狞地指向天空。里面早已被洗劫一空,白米混杂着踩烂的酱菜,污秽地泼洒在门前的石阶上。
几个粗壮的町人红着眼睛,正为争夺角落里最后半袋发霉的糠麸而扭打成一团,咒骂声、哭喊声、骨骼撞击声混成一片。
一个老妪瘫坐在污秽的泥水里,怀中死死抱着一只空瘪的米袋,干瘪的嘴唇无声地翕动,浑浊的老泪沿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淌下,滴在冰冷的石板上。
“南无阿弥陀佛……佛祖慈悲……”一声带着哭腔的佛号陡然响起,却并非来自庄严的佛堂。
清水寺的山门前,几个面黄肌瘦、僧袍污损的沙弥,竟抱着化缘的钵盂,瑟瑟发抖地挤在角落。
为首的年轻僧人,眼神慌乱地扫视着汹涌奔逃的人群,声音颤抖地哀求:“施主……行行好,舍口斋饭吧!佛祖……佛祖定会保佑平安京……”
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匆匆掠过的脚步和冷漠惊恐的侧脸。不知何处飞来半块干硬的麸饼,砸在僧人光秃秃的脑门上,又滚落在地,立刻被几只肮脏的手扑上去撕抢。
那年轻僧人呆立片刻,脸上仅存的一点虔诚瞬间崩塌,猛地将手中钵盂狠狠摔在地上,发出一声破碎的脆响,绝望地嘶喊:“佛也死了吗?!”随即被更大的人潮裹挟着,踉跄地消失在混乱的街巷深处。
更深的巷弄里,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
昔日肃穆的武士宅邸区,此刻门户洞开,一片狼藉。一处挂着残破“中条流”道场布帘的院落内,传来金属交击的刺耳锐鸣和粗重的喘息。
两名浪人武士,身上的胴甲歪斜,头发散乱,正为争夺一柄镶着宝石的肋差而殊死搏杀。
刀光在昏暗的院落里闪烁,映照出两张因贪婪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
“这是我的!松田家的传家宝!”一个嘶吼着,刀锋凶狠地劈下。
“放屁!死人手里的东西,谁抢到是谁的!”另一个格挡开,反手一刀直刺对方肋下。
血花飞溅,一人惨嚎着倒下,手指仍死死抠住那柄肋差的刀鞘。胜者喘息着,一脚踹开尸体,贪婪地将染血的宝刀揣入怀中,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如同惊弓之鸟。
这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滋长。
一群红了眼的暴徒砸开了公卿府邸的侧门,尖叫着冲进去抢夺字画、瓷器。更远处,靠近军营的坊市,传来士兵粗暴的呵斥和鞭打声,试图弹压抢夺军粮的饥民,反而激起更大的骚乱。
哭喊、咒骂、打砸、刀兵碰撞之声,此起彼伏,在这座倭国京都的街巷间疯狂回荡、发酵。昔日以风雅着称的“花之都”,此刻每一寸空气里都弥漫着绝望的腐臭和血腥。
军兵疲于奔命,这边刚用长枪逼退一群抢粮的暴民,那边已有另一伙人撞开了富商的库房,扛着布匹绸缎狂奔而出。
整个平安京,宛如一只被投入烈火炙烤的巨大蚁巢,秩序彻底崩坏,人性在生存的绝境前被剥得体无完肤,只剩下最原始、最丑陋的求生与掠夺的本能,在绝望的泥沼中疯狂挣扎撕咬。
重兵围城,京都大乱。
紫宸殿内,烛火摇曳不定,将御座下群臣的身影长长地、扭曲地投在金碧辉煌的屏风与梁柱之上。那煌煌灯火,此刻非但不能驱散阴霾,反而衬得殿内气氛更加压抑沉重,令人喘不过气。
一条天皇高踞御座,面容隐在垂下的十二旒玉藻之后,看不真切,唯有一双搁在鎏金扶手上的手,骨节微微泛白,透出几分用力。
“陛下!”左大臣神原季的声音带着一种被恐惧挤压出的尖锐,率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向前膝行一步,额上冷汗涔涔,“城外暴民如蚁,日夜猛攻,城内粮秣日蹙,人心尽丧!臣……臣闻大金公主完颜菖蒲有言,若肯开城……尚可保全陛下与宗庙体面……”
他话音未落,立时引起一片压抑的骚动和低语。
“季大人此言差矣!”大纳言源高明须发微颤,厉声反驳,声音却因激动而沙哑,“我堂堂神国,岂能向化外蛮夷低头?祖宗社稷何存?武士之魂安在?当务之急,是督促诸道援军速速勤王,内外夹击,贼寇必溃!”
“勤王?援军?”右大臣佐藤实资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凉的嗤笑,那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源大人!摄津、河内路途遥远,音讯断绝!即便援军星夜兼程,待其赶至,这平安京怕已成一片焦土!
我等……我等君臣,只怕早已做了那完颜氏刀下之鬼,或是阶下之囚!”他抬起袖子,似乎想擦擦额角的汗,手却抖得厉害,颓然放下。他身旁几位贵氏公卿,也纷纷以袖掩面,发出低低的、压抑的啜泣与叹息。
“陛下!”一个更加诡异的声音响起,带着某种神神叨叨的狂热。
阴阳寮头安倍吉平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光芒,声音因激动而拔高:“臣昨夜观星,紫微晦暗,妖星犯阙!此乃兵戈大凶之兆!非人力可解!唯请陛下允准,斋戒沐浴,开坛于神泉苑!臣愿以精血为引,沟通高天原诸神,请下‘神风’,必能摧灭金寇!”
他言之凿凿,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那狂热之态尽显。
“荒谬!妖言惑众!”源高明须发戟张,怒斥之声如同雷霆炸响,“国家存亡之际,不思整军经武,却寄望于虚无缥缈的神风?安倍吉平,汝欲使我君臣皆成天下笑柄乎?”
“够了!”
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并不甚高,却如凛冬寒泉,瞬间冻结了殿内所有的喧嚣。
御座之上,一条天皇缓缓抬起眼帘。那十二旒玉藻微微晃动,终于显露出其后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那眼中没有怒焰,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沉凝如万载玄冰的寒意,缓缓扫过殿下每一张或惊惶、或绝望、或狂热的扭曲面孔。
空气仿佛被这目光冻结,连那摇曳的烛火都似乎停滞了一瞬。一条的视线最终落在最先开口劝降的神原季身上。
神原季被那目光一刺,浑身剧震,仿佛被无形的冰锥贯穿,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膝盖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一条天皇稳稳按在了御座旁剑架之上,那剑并非华贵的装饰用佩剑,而是一柄剑鞘古朴、通体乌沉沉的长剑。剑锷无华,却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血腥肃杀之气。
那是倭国镇国之宝——天丛云剑。
“铮——!”
龙吟般的清冽长鸣撕裂死寂,一道雪亮的寒光骤然在昏黄的烛影中炸开,如同惊电裂空,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寒意砭骨。
神原季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惊呼,只觉脖颈一凉,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他惊骇欲绝地瞪大双眼,视野里最后的景象,是御座上那一片翻飞的、绣着日月星辰的玄色龙纹袍袖,以及袍袖下那只稳定得可怕、握着滴血长剑的手。
“噗通!”
一颗戴着乌帽的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凝固表情,沉重地砸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鲜血如泉,从那无头的腔子里狂喷而出,瞬间染红了公季那身象征高位的紫色朝服,也溅湿了旁边几位公卿的衣摆和面颊。
温热、粘稠、带着浓烈铁锈腥气的液体溅在脸上,右大臣佐藤实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嗬嗬”声,两眼翻白,竟直挺挺向后晕厥过去。
殿内死寂,唯有那具无头尸体颈腔中鲜血汩汩涌出,在地面蜿蜒流淌的粘稠声响,以及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钻进每一个人的毛孔。
一条天皇缓缓站起身,手中那柄天丛云剑的剑锋上,血珠正沿着刃口缓缓滴落,在御座前殷红的金砖上,绽开一朵朵细小而刺目的暗花。
他看也未看脚下的尸首,目光如寒冰磨砺的利刃,缓缓扫过殿中每一个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臣子。目光所及,无人敢与之对视,纷纷将头深深埋下,恨不得缩进地缝里去。
“朕,” 天皇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那令人窒息的粘稠死寂,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玉盘,带着不容置疑的凛冽,“城内尚有忠勇之卒三万!城外三万铁骑,星夜兼程,指日可至!”
他微微一顿,那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神原季那兀自圆睁、充满惊骇的眼睛,“区区乌合暴民,跳梁小丑,何足道哉?”
一条手腕一振,剑锋上的残血被甩出一道猩红的弧线,溅落在御阶之上。
“谁再敢言‘降’字,” 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铁交鸣,震得殿梁嗡嗡作响,“力斩不饶!诛其满门!以儆效尤!”
话音落,满殿死寂,落针可闻。
群臣匍匐于地,汗出如浆,连大气也不敢喘。方才的争吵、绝望、荒诞的提议,在这雷霆手段和冲天血腥的震慑下,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与臣服。
一条天皇不再多言,将犹带血痕的天丛云剑重重还入剑鞘,发出“咔哒”一声脆响,如同敲在所有人心上的丧钟。
他猛地一拂那宽大的玄色龙纹袍袖,裹挟着一身凛冽的杀气与血腥气,转身,步履沉凝,头也不回地踏下御阶,朝着紫宸殿那幽深的侧门走去。
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大殿中回荡,每一步都踏在群臣紧缩的心尖上。那背影决绝,袍袖翻飞,如同裹挟着万钧雷霆,将身后那一片狼藉、血腥与死寂彻底抛下。
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那片令人窒息的景象。
一条天皇独自走在通往清凉殿的漫长回廊上。廊外,天色依旧如墨染,压抑得令人心慌。廊内,只有他孤寂而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
方才殿上那雷霆一怒,枭首立威,并未带来丝毫快意,反而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胸口。
藤原道长的影子,如同这廊外沉沉的阴云,始终盘踞在心头,比城外那数万暴民更令他脊背生寒。他最怕的就是藤原道长倒戈、放弃天皇之位拥立新君。那样一来,他将面对双重压力,局面可能比现在还要坏。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而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打破了回廊的死寂。
一名身着深青色内侍袍服的老者,疾步近前,声音压得极低:“陛……陛下!来……来了!”
一条天皇霍然转身,深不见底的眼眸,如鹰隼般锐利地刺向那内侍:“三番?”
老内侍扑通跪倒,气息不匀,却用尽力气清晰禀告:“是!源氏家主源赖光大人!织田氏家主织田信忠大人!还有丰臣氏家主丰臣秀时大人!三位大人已至紫宸门外!”
话音未落,回廊尽头的阴影处,三道高大、剽悍、仿佛刚从修罗血池中挣脱而出的身影,已如三座铁塔般轰然出现。他们大步流星而来,沉重的战靴踏在光滑的木地板上,发出沉闷而富有压迫力的“咚咚”声,每一步都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瞬间冲散了回廊中那令人窒息的阴郁。
为首者,正是源氏家主源赖光。
他身披暗紫色威猛大铠,甲叶上溅满了暗褐色的血污与泥泞,几处刀痕深刻,头盔已不知去向,露出沾染血汗、紧贴额角的灰白乱发。那张饱经风霜、棱角分明的脸上,一道新鲜的刀疤从眉骨斜劈至耳际,皮肉翻卷,犹在渗血,更添十分狰狞。
他右手紧握一柄长逾五尺的野太刀,刀刃崩卷,血槽里凝固着深色的血块,刀尖兀自滴落着粘稠的液体。整个人如同刚从地狱血海中爬出的魔神,唯有那双虎目,精光四射,杀气腾腾。
紧随其右的织田信忠,身形较源赖光稍矮,却更为精悍。
一身漆黑的南蛮胴具足上布满了箭矢刮擦和钝器砸击的凹痕与白印,左肩甲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内里染血的衬布。他左手扶着一柄仍在滴血的十字文枪,枪尖寒芒吞吐,右手则提着一颗用草绳胡乱系住发髻、面目狰狞的首级。那首级怒目圆睁,口鼻淌血,显然是新斩不久。
稍后一步的丰臣秀时,则是一身赭红色华丽阵羽织罩在坚固的当世具足之上,虽也沾满血污泥点,却掩不住那份张扬与睥睨。
他腰间插着一长一短两柄太刀,刀鞘华美。此刻,他正用一块不知从何处撕下的染血布帛,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右手太刀刀柄上粘腻的血污,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残忍。
他抬眼看向天皇时,那双细长的凤目中并无源氏的刚烈、织田的冷酷,反而掠过一丝玩味与深沉的算计,唇角似乎还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三人行至天皇面前丈余处,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沉重的铠甲铿锵撞击。
“臣源赖光、织田信忠、丰臣秀时!” 三人声音合在一处,如同闷雷滚过回廊,带着长途奔袭的血腥与风尘,更带着斩将夺关后的凶悍戾气,“救驾来迟!致使陛下受惊,贼寇猖獗!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三条赳赳大汉,浑身浴血,杀气犹自蒸腾,如同三柄刚刚淬火、锋芒毕露的绝世凶兵,悍然跪倒在眼前。
那股扑面而来的、混合着血腥、汗臭、钢铁与杀意的狂暴气息,瞬间冲垮了回廊中盘踞已久的阴郁与死寂,也仿佛驱散了一条天皇眉宇间那沉沉的阴霾。
一条天皇缓缓扫过三人,畅快大笑:“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再不似紫宸殿上那冰冷的怒喝,而是充满了力量,充满了狂放,甚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癫狂。它洪亮地激荡在空旷的回廊里,震得梁上微尘簌簌而下,将那殿中残留的血腥与群臣的怯懦彻底扫荡一空。
“不迟!不迟!”一条天皇大笑着,笑声未歇,已一步上前,竟伸出双手,重重地拍在源赖光和织田信忠那被血污浸透、冰冷坚硬的肩甲之上。
“卿等浴血奋战,斩关夺隘,星夜驰援,此乃擎天保驾之功!何罪之有?!”他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斩截,“来得正是时候!朕心甚慰!甚慰!”
这般说着,他猛地收回手,一拂那宽大的玄色龙纹袍袖:“内侍!”
一条天皇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一种久违的、意气风发的豪迈,“速去清凉殿!开朕窖藏三十年的‘菊正宗’!备炙鹿、蒸鲈、山海之珍!朕要在这杀伐声中,与三位擎天保驾的柱石之臣,把酒畅谈,共商破贼大计!”
“三位爱卿,”他微微侧首,目光如电,扫过身后那三个如同三柄出鞘利刃般的身影,唇角勾起一个深沉而锐利的弧度,那笑容里,是帝王的威严,更藏着深不见底的筹谋,“随朕来!”
言毕,一条天皇一振袍袖,昂首阔步,当先而行。
源赖光、织田信忠、丰臣秀时三人,铠甲铿锵,紧随其后。
忽有闷雷震天,似是大澍将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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