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几个脸上放光的工匠,朱标的心里一时间竟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儿。
这些都是匠营里的大匠!
都是前几年被孤亲手送来宁阳县的大匠!
这里面甚至还有几个是出身淮西的老乡。
结果呢?
“俺们宁阳县。”
“俺们大老爷。”
一口一个俺们宁阳县,一口一个俺们大老爷,连声驸马爷都不喊。
忘本呐!
朱标在心里疯狂吐槽,杨少峰却微微皱眉,望着为首的大匠问道:“拉几百斤的货物?还赶不上马车?”
这他喵的不是扯淡嘛。
一匹成年马在平坦路面牵引两轮马车,载重量在一吨左右。
要是换成骡子的话,载重更是高达三吨左右。
怎么换成蒸汽机,载重量反而比马车还低?
为首的大匠讪笑一声,向着杨少峰拱手拜道:“大老爷先别急,小人说的能拉几百斤货物,说的是眼前这个小玩意儿。”
“把这玩意儿放大一些,能拉动的货物肯定远远超过马车驴车什么的。”
“而且这也是在水泥路上试验的结果,要是换成大老爷说的铁轨和两对轮子的平板车,估计还能拉更多的货物。”
“就是……就是……”
为首的大匠吭吭哧哧的说道:“就是造这玩意儿需要的钢铁质量得好,用来造铁轨的钢铁不仅要用到铸铁,更关键的是用量极大。”
“再一个就是铁轨和枕木之间的连接,光靠榫卯肯定是不行,用铁钉其实也够呛,小的们还在琢磨着该怎么解决。”
“还有铁轨和铁轨之间有缝,这里面得去算夏天和冬天留缝多少,算出来的数还不一定准,得实打实的修一条铁路出来验算。”
“……”
小心翼翼的瞥了朱标和李善长、胡惟庸等人一眼,为首的大匠又讪笑一声,说道:“咱们宁阳县一直都穷得掉腚,那个小铁矿能产出来的铁矿石也很一般,钢铁厂那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钢铁是怎么着也不够用。”
朱标面无表情。
胡惟庸抬头看天。
李善长却是彻底绷不住了。
又是“穷得掉腚”!
看来,这几个狗入的来了宁阳县之后别的没学会,就他娘的学会一个睁眼说瞎话!
就连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的特务头子夏煜也是当场裂开。
瞧瞧,瞧瞧,这踏马说的是人话吗!
是,你们宁阳县的铁矿确实产量不高,钢铁厂那边的产量也确实受限。
关键是你怎么好意思说出穷得掉腚这四个字的?
他娘的,江南的那些个官员乡绅读书人还说我夏某人颠倒黑白,残害忠良,指鹿为马,口蜜腹剑?
那是因为他们没来宁阳县,没见过宁阳县的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
杨少峰直接咳了一声,摆了摆手,喝骂道:“行了行了,少跟本官说这些没用的,钢铁的事儿,自然有太子殿下和李相他们想办法解决,你们只要老老实实的把蒸汽机和铁路弄出来就行。”
朱标和李善长直接愣住。
好像莫名其妙的又被人给向上管理了?
胡惟庸则是眼前一亮,搓手笑道:“那个……驸马爷啊,不是我老胡说你,咱们宁阳县缺铁矿这个事儿你不跟别人说也就算了,你咋还能不跟我老胡说呢?”
“咱们辽东有铁矿啊,而且不光有铁矿,还有好几座储量丰富的煤矿。”
“无论你宁阳县要多少钢铁和煤炭,只要你说个数,再让殿下批个条子,老胡我就能给你弄来足够的钢铁和煤炭。”
“当然,”胡惟庸话锋一转,又再次像苍蝇一般搓了搓手,笑道:“辽东那个破地方又穷又冷,遍地都是水泡子,想修路也没那么好修,这事儿还得太子殿下和李相多多上心,起码也得多安排点儿人手。”
李善长差点儿被胡惟庸给气笑。
他杨癫疯喜欢搞向上管理那一套也就算了。
虽然他杨癫疯早就臭名昭着,可是人家有真本事,而且又是大姐的女婿。
哪怕明知道他故意折腾人,老夫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
甚至还得主动帮他善后。
但是你胡惟庸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跟他杨癫疯一样搞向上管理?
好啊。
老夫不发威,你们一个个的还真以为老夫是泥捏的性子!
李善长呵的冷笑一声,扭头望向朱标,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殿下,既然胡布政使一再提到辽东缺少人手,臣这里倒是有个想法。”
朱标微微一怔,问道:“不知李相有何妙计?”
李善长捋着胡须说道:“却也算不得妙计,只是想起来殿下之前在宁阳县农场说的几句话。”
朱标再次愣住,李善长又继续说道:“殿下当时说,家中独子不许去辽东。”
“臣便想起来,胡布政使何不上一份奏本,说明辽东矿藏、土地对于我大明的重要性,然后再奏请朝廷向辽东迁移百姓?”
“凡家中有两子或三子以上者,必须迁移其中一子去辽东。”
“我大明有千万余户百姓,其中家有两子、三子者不在少数。”
“哪怕十取其一,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迁移百户人去辽东。”
“再加上他们的亲眷,一些乡绅家里的随从,奴仆,应该能凑个一两百万。”
李善长皮笑肉不笑的斜了胡惟庸一眼,冷笑道:“就是不知道胡布政使敢不敢写这样一份奏本?”
随着李善长的话音落下,杨少峰和朱标,乃至夏煜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毒。
太他娘的毒了。
这就是大明开国丞相的实力?
李善长没敢挑动杨少峰去写这种奏本。
因为杨癫疯真敢写。
但是,你胡惟庸敢像他杨癫疯一样发癫么?
你敢写,老夫就敢撺掇上位通过你的奏本。
然后你就得背负全天下老百姓的骂声。
别说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就是祖坟都有可能被人给刨喽。
可要是你不敢写?
那你还玩什么向上管理!
胡惟庸整个人都麻了。
我敢不敢写?
笑死。
我胡惟庸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写这么癫狂的奏本?
真要是写了,可就不仅仅只是被人骂或者被人敲闷棍那么简单了。
说不定最先骂我胡某人的,恰好就是我胡某人的九族亲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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