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赤德祖赞猛地仰天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凄厉、绝望到极致的咆哮!
这咆哮撕裂了战场上空沉闷的死亡气息,带着一种英雄末路的无尽悲怆!
他猛地抽出腰间那柄象征着吐蕃至高王权的黄金宝刀!
刀身华丽繁复,镶嵌着宝石,在灰暗的天光下依旧闪烁着刺目的金光!
他双目赤红如血,几乎要瞪裂眼角,刀锋猛地指向右侧山坡上那面狰狞舞动的黑色“张”字大旗,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剧烈颤抖,每一个字都如同从牙缝里迸出的血珠:
“噶尔·钦陵!!”
“臣在!”噶尔·钦陵浑身一震,猛地挺直脊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他的赞普。
“看见了吗?!那面黑旗!那个唐将!张小虎!”赤德祖赞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棱,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是他!就是他!在云雾谷斩杀了索朗!在落鹰涧伏击了我们的先锋!在死亡河谷屠戮了我们的营地!如同跗骨之蛆!如同地狱的恶鬼!就是他一直追着咬!才把我们逼到这绝境!”
“本赞普要他的命!要他的头!祭奠我吐蕃战死的英魂!!”赤德祖赞的咆哮震得周围亲卫耳膜嗡嗡作响,他猛地将黄金宝刀指向张小虎所在的山坡,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铁壁卫!最后的铁壁卫!集合!!”
“跟着噶尔·钦陵!给本赞普——冲上去!”
“目标——张小虎!斩下他的头颅!为索朗报仇!为我吐蕃雪耻!”
“不惜一切代价!杀——!!!”
噶尔·钦陵猛地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一种混合着绝望、忠诚和最后疯狂的复杂光芒!
他瞬间明白了赞普的意图——这已不是突围,而是最后的、悲壮的复仇!用铁壁卫最后的热血,去撕咬那个给吐蕃带来最深重耻辱和恐惧的唐将!哪怕…是同归于尽!
“铁壁卫——!!!”噶尔·钦陵猛地拔出自己那柄沉重的鹰翎弯刀,刀锋直指张小虎所在的山坡,发出一声如同受伤猛虎般的狂吼!
“为索朗将军复仇——!!!”
“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杀——!!!”
吼声如同惊雷,瞬间点燃了残余铁壁卫心中最后一丝血勇!
这支赤德祖赞身边最后的、也是最精锐的亲卫力量,虽然人数已不足三百,人人带伤,甲胄破损,但此刻,在噶尔·钦陵的吼声中,他们的眼睛瞬间变得一片血红!
那是困兽犹斗的光芒!是玉石俱焚的死志!
“杀!杀!杀——!!!”
三百名铁壁卫爆发出震天动地的、纯粹野性的战吼!
他们猛地踢动马腹,不顾一切地脱离了大部队混乱的洪流!
如同一股决绝的、凝聚着最后血性的黑色铁流,在噶尔·钦陵的带领下,绕开前方那片恐怖的陌刀屠宰场,朝着右翼山坡上那面狰狞的黑色“张”字大旗,发起了最后的、悲壮的冲锋!
马蹄践踏着冻土和碎石,扬起滚滚烟尘!
他们挥舞着弯刀,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无视了山坡上唐军弓弩手射下的箭矢!
不断有人中箭落马,被后面冲上的战友无情地踏过!但冲锋的势头没有丝毫减缓!目标只有一个——山坡上那个如同煞神般的黑甲唐将!
山坡之上。
“嘿!狗娘养的!冲老子来了?!”张小虎咧开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爆发出一种近乎兴奋的凶戾光芒!
他猛地将手中那柄巨大得夸张、刃口带着暗红血槽的陌刀高高举起,刀尖直指山下冲锋而来的黑色铁流,发出炸雷般的咆哮:
“陌刀营!列阵——!!”
“给老子——剁碎了他们!!!”
“吼——!!!”
他身后,数百名身披黑色重甲、如同铁塔般的陌刀手轰然应诺!
沉重的脚步踏得山坡都在震动!
一面面巨大的陌刀再次扬起,冰冷的刀锋在灰暗的天光下汇聚成一片死亡的寒光森林!
张小虎一马当先,如同黑色的飓风,迎着山下冲来的噶尔·钦陵和他最后的铁壁卫,狂猛地冲了下去!
两股代表着各自阵营最后血勇的洪流,如同两颗燃烧着毁灭火焰的流星,狠狠地、毫无花巧地撞在了一起!
“铛——!!!”
张小虎那柄巨刃般的陌刀,带着开山裂石般的恐怖力量,狠狠地劈在噶尔·钦陵奋力格挡的鹰翎弯刀上!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火星四溅!
噶尔·钦陵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如同山崩般顺着刀身传来!他双臂剧震,虎口瞬间崩裂!胯下战马悲嘶一声,竟被震得连退数步!
“死——!”张小虎得势不饶人,巨大的陌刀如同黑色的闪电,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横扫而出!
噶尔·钦陵瞳孔骤缩,猛地一个铁板桥仰身,冰冷的刀锋贴着他的鼻尖扫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他身后的两名铁壁卫就没那么幸运了!
噗嗤!噗嗤!
刀光闪过!
一人连人带马被拦腰斩断!另一人上半身连同举起的弯刀被直接劈飞!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泼洒在冰冷的山坡上!
“杀了他!保护统领!”周围的铁壁卫发出疯狂的嘶吼,不顾一切地涌上!
刀光剑影瞬间将张小虎淹没!
“来得好!”张小虎狂笑一声,巨大的陌刀在他手中仿佛轻若无物,舞动如风!
劈!砍!扫!撩!
每一刀都带着千钧之力!每一刀都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沉重的陌刀所过之处,吐蕃勇士精良的铁甲如同纸糊!弯刀断裂!盾牌破碎!人马俱碎!残肢断臂伴随着凄厉的惨嚎不断飞起!
他如同冲入羊群的猛虎!所向披靡!黑色的战袄瞬间被敌人的鲜血染透,如同披上了一层地狱的猩红战袍!
噶尔·钦陵目眦欲裂!看着自己最精锐的部下如同麦秆般在那柄恐怖的陌刀下倒下,他的心在滴血!
“啊——!!”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狂吼,再次不顾一切地扑上,弯刀化作一片银光,直取张小虎肋下!
张小虎眼中凶光一闪,巨大的陌刀一个不可思议的回旋格挡!
铛!
再次震开噶尔·钦陵的弯刀!
同时,他左手闪电般从腰间抽出一柄沉重的短柄战锤,借着格挡的反震之力,如同毒蛇出洞般狠狠砸向噶尔·钦陵的胸口!
噶尔·钦陵根本来不及躲避!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巨响!
沉重的铁锤结结实实地砸在噶尔·钦陵胸口的精钢护心镜上!
护心镜瞬间凹陷、碎裂!
噶尔·钦陵如遭巨锤轰击,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从马背上倒飞出去!
噗——!
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血虹!
他重重地摔落在冰冷的冻土上,胸骨尽碎,眼神迅速涣散,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口中不断涌出带着泡沫的血沫。
“统领——!!!”残余的铁壁卫发出绝望的悲鸣。
噶尔·钦陵,赤德祖赞最忠诚的猛犬,吐蕃铁壁卫最后的统领,如同他无数次为赞普挡下刀剑一样,用生命和忠诚,在这片冰冷的山坡上,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他的倒下,也彻底宣告了铁壁卫最后冲锋的终结。
残余的铁壁卫在陌刀营狂暴的绞杀下,如同投入熔炉的冰雪,迅速消融、湮灭。
山坡上,只剩下张小虎那如同浴血魔神般的身影,和他身后那片沉默如山的黑色陌刀之林!
赤德祖赞远远地望着山坡上那惨烈的一幕,望着噶尔·钦陵如同破麻袋般被砸飞,望着自己最后的铁壁卫在那柄恐怖的陌刀下灰飞烟灭…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风中残烛。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又被他死死咽下。
完了…一切都完了…
最后的挣扎,最后的复仇…也化为了泡影…
“父亲!我们快走!快走啊!”王子贡松贡赞带着哭腔,拼命拉扯着赤德祖赞的衣袖,小脸上满是泪水和恐惧的灰尘,“往那边!那边人少!我们冲出去!父亲!走啊!”
赤德祖赞茫然地顺着幼子手指的方向望去。
那是河谷左侧,靠近青龙军刘志群部占据的缓坡方向。
那里,似乎因为地形相对复杂,唐军的封锁线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不引人注目的薄弱点。
混乱的溃兵中,有一小股人马似乎发现了这个“机会”,正如同慌不择路的兔子般,朝着那个方向亡命奔逃!
“走!快保护王子!保护赞普!往那边冲!”贡松贡赞身边仅存的几名侍卫,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不顾尊卑,簇拥着年幼的王子,就要策马朝着那个方向冲去!
“赞普!快跟上!”一名侍卫焦急地回头催促。
赤德祖赞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求生光芒。
或许…或许还有一丝渺茫的机会?
他下意识地一夹马腹,追随着幼子和侍卫的身影,也朝着那个“缺口”的方向冲去!
然而,就在贡松贡赞和那几名侍卫刚刚冲出混乱的人群,即将接近那片看似薄弱的区域时——
异变陡生!
那片看似混乱、只有少量唐军轻步兵的缓坡后方,突然响起一片低沉而整齐的弓弦震颤声!
嗡——!
一片密集的弩箭,如同精准的毒蜂,带着死亡的尖啸,瞬间覆盖了贡松贡赞和他身边那几名侍卫!
噗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声音如同雨打芭蕉!
“呃啊!”
“王子小心!”
侍卫们凄厉的惨叫和警示声戛然而止!
贡松贡赞胯下的战马首先被数支弩箭射中脖颈和腹部,惨嘶着人立而起,将背上的王子狠狠甩飞出去!
贡松贡赞小小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冻土上!
他还未爬起,几支冰冷的弩箭已经如同毒蛇般射至!
噗!噗!
一支箭精准地射穿了他的左肩胛骨!
另一支箭,则狠狠钉入了他柔软的右大腿!
“啊——!!!父亲——!!”贡松贡赞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剧痛和恐惧瞬间将他淹没!他小小的身体因剧痛而蜷缩成一团,鲜血迅速染红了他华丽的王子袍服。
“贡松——!!!”
一声撕心裂肺、如同灵魂被生生撕裂的凄厉悲鸣,猛地从赤德祖赞口中爆发出来!
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痛苦、绝望和难以置信!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年幼、最疼爱的儿子,如同折翼的雏鸟般摔落尘埃,被冰冷的箭矢贯穿!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彻底凝固!
所有的声音——战场的厮杀、伤者的哀嚎、寒风的呼啸——都离他远去!
整个世界,只剩下幼子那蜷缩在血泊中、因剧痛而颤抖的小小身影,和他那一声声如同小兽般无助的、刺穿灵魂的哭喊:“父亲…疼…父亲…救我…好疼啊…”
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焚毁理智的剧痛和暴怒,如同火山般在赤德祖赞的胸腔内轰然爆发!
“我的儿子——!!!”
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猛地抽出黄金宝刀,不顾一切地就要策马冲向幼子!
“赞普!不能去!是陷阱!”旁边一名反应过来的老侍卫长目眦尽裂,猛地扑上来死死抱住赤德祖赞战马的缰绳!
“滚开!!”赤德祖赞状若疯虎,黄金宝刀狠狠劈下!
老侍卫长闷哼一声,肩头血光迸现,却依旧死死抓住缰绳不放,嘶声力竭地哭喊:“赞普!不能啊!王子…王子已经没救了!您过去就是送死啊!赞普!想想吐蕃!想想社稷啊!!”
社稷…社稷…
这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赤德祖赞疯狂的心上!
他猛地一僵!
目光扫过四周——
到处都是溃败!到处都是死亡!到处都是绝望的哭嚎!
他带来的八万高原雄鹰…他引以为傲的吐蕃铁骑…他征服东方的宏图霸业…
一切的一切…
都化为了眼前这片尸山血海!化为了那三面冰冷刺目的唐军大旗!
而他…连自己最心爱的幼子…都保护不了…
一股冰冷彻骨、深入骨髓的绝望,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川寒流,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浇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疯狂的火苗。
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挣扎…都在这一刻,化为了一片死寂的虚无。
他的身体,停止了颤抖。
他缓缓地、缓缓地收回了指向幼子的黄金宝刀。
目光,从幼子痛苦蜷缩的血泊中移开,扫过周围一张张写满恐惧、麻木和绝望的士兵脸庞,扫过这片如同地狱般的战场,最后,定格在头顶那片灰暗、铅云密布的天空。
那曾经象征着他无上权威的黄金日月王旗,在寒风中无力地飘摇着,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一切都结束了。
赤德祖赞的脸上,忽然露出一种极其古怪的表情。
那表情混杂着解脱、自嘲、无尽的悲凉,还有一丝…尘埃落定的平静。
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将手中那柄象征着他一生权力与征伐的黄金宝刀,插回了腰间的刀鞘。
动作缓慢而清晰,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然后,他抬起手,伸向自己华丽王袍的内衬。
在周围所有侍卫惊愕、不解、甚至带着一丝不祥预感的注视下,他缓缓地、极其小心地,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柄匕首。
刀鞘和握柄由纯净的黄金打造,镶嵌着七颗大小均匀、在灰暗天光下依旧闪烁着深邃幽光的黑曜石,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这柄匕首,没有沾染过战场上的血腥,却比任何染血的武器都更沉重。
它代表着雪域高原最古老、最神圣的王权传承。
是每一位吐蕃赞普登基时,由大祭司亲手授予,象征着与神灵的契约,与祖先的联系,以及…在王朝倾覆、无可挽回之时,以王血平息神怒、保全王族最后尊严的使命。
赤德祖赞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缓缓抚过那冰冷而神圣的黄金刀鞘。
他抬起头,目光最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远处血泊中已经渐渐没了声息、小小的身体微微抽搐的幼子贡松贡赞。
那双曾经睥睨天下、如同雪山之巅雄鹰般的眼眸深处,最后一点属于人类的光彩,彻底熄灭了。
只剩下无尽的、冰冷的死寂。
他猛地拔出了那柄黄金七星匕首!
狭长的、如同冰片般薄而锋利的刀刃,在灰暗的天光下,骤然闪过一道凄艳、冰冷、决绝的寒芒!
“赞普——!!!”
周围的侍卫们终于明白了将要发生什么,发出了撕心裂肺、绝望到极致的悲鸣!
他们不顾一切地扑上前!
然而,迟了!
赤德祖赞的动作快如闪电!
他双手紧握匕首那镶嵌着黑曜石的黄金握柄,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殉道般的决绝姿态,将锋利的刀刃,狠狠地、精准无比地——刺向自己心脏的位置!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利刃穿透皮肉、刺破心脏的声音响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赤德祖赞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挺直了脊背,如同雪山上永不弯曲的青松。
殷红的鲜血,如同怒放的曼陀罗花,瞬间在他华丽的、绣着日月星辰图案的王袍心口位置,迅速晕染开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刺目。
他微微仰着头,望着头顶那片灰暗、铅云密布的天空。
嘴角,缓缓地、缓缓地,向上牵起一个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弧度。
那弧度里,有解脱,有不甘,有自嘲,有对这片壮丽河山最后的眷恋,也有对命运弄人最深的嘲弄。
最终,那弧度定格了。
仿佛凝固成了一个永恒的问号,又像是一个终结的句点。
他紧握着匕首的双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的皮囊,缓缓地、缓缓地,从他那匹依旧神骏、通体如雪的战马“玉龙”的背上,滑落下来。
砰。
一声沉闷的轻响。
吐蕃王朝一代雄主,曾让整个西川大地为之颤抖的赞普赤德祖赞,重重地摔落在冰冷的、浸透了无数吐蕃和唐军将士鲜血的冻土之上。
溅起一小片暗红色的泥泞。
那双曾经燃烧着征服火焰的眼睛,此刻空洞地睁着,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再无一丝神采。
唯有心口位置,那柄镶嵌着七颗黑曜石的黄金匕首,在弥漫的血腥与硝烟中,依旧闪烁着冰冷而神圣的光芒。
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庞大帝国,一个英雄时代,在这片名为石门关的绝地,彻底终结。
“赞普——!!!”
“赞普崩了——!!!”
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如同瘟疫般瞬间席卷了整个战场!
最后的抵抗意志,随着那柄刺入心脏的黄金匕首,彻底崩溃!
风雪,不知何时开始悄然加大。
呜咽的寒风卷过尸骸枕藉的石门关隘口,卷过那三面高高飘扬的赤、青、黑大唐战旗,发出如同古老羌笛般的悲鸣。
冰冷的雪花,开始一片片落下,温柔地覆盖着峡谷中层层叠叠的尸体,试图掩去那刺目的猩红,却掩不住那冲天而起的、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气息。
张巡、刘志群、张小虎三人,策马缓缓行至隘口最高处,沉默地俯瞰着下方这片如同巨大屠宰场般的河谷。
目光扫过那些跪地投降、瑟瑟发抖的吐蕃俘虏,扫过那面倒在泥泞中的黄金日月王旗,最后,停留在那具被几名忠心侍卫死死护住、心口插着黄金匕首的尸体上。
风雪漫卷,将他们的披风吹得猎猎作响。
“结束了。”张巡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听不出多少胜利的狂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沉重。
“是啊,结束了。”刘志群缓缓点头,目光复杂,“八万…埋骨他乡。”
“呸!”张小虎猛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抹了一把脸上早已凝固的血痂,看着自己手中那柄巨大陌刀上密密麻麻的崩口和暗红血槽,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娘的,便宜那老狗了!老子还想亲手剁了他的狗头祭旗呢!”
一面巨大的、代表着大唐帝国威严的赤色龙旗,被几名唐军士兵用力地插在了石门关隘口的最高处,覆盖在倒下的吐蕃王旗之上。
赤旗在风中狂舞,如同燃烧的火焰,宣告着这场持续数月、惨烈无比的蜀中大战,最终以吐蕃的彻底覆灭,大唐的辉煌胜利而告终。
八万吐蕃铁骑的尸骸,连同他们曾经不可一世的赞普,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大唐的西南群山之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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