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就在请来的郎中忙着给伤员们治伤的时候,一个人端着一盆热水进了铜锁的房间,一进门就说:“军师好,您受累了,我来给您泡泡脚吧。”
铜锁抬头一看,原来是这酒店里的掌柜兼账房先生。这个掌柜,原本是铜锁从梁山上带出来的,对他特别信服也特别忠诚。铜锁来到这里以后,深知这个酒店对于金龙军的特别重要性,而对于飞虎选的那个老板并不了解。第一次见这个老板的时候,感觉不是多好,因为他从这个人的眼光里觉得有点过于聪明,聪明得有点狡黠。办这个酒店,不仅仅事关金龙军情报,而且是金龙军的第一道关口,再加上酒店的经营,每年挣钱也不少,必须有人看紧了,以防被人侵吞或转移。他知道,这种事大龙想不到,并且大龙极容易受这类人的表面迷惑,因此他也没给大龙说,就独自把这个自己带来的人人交给谢小强,由谢小强以大总管身份,带着他来到酒店当上了掌柜兼账房先生。因是谢小强安排的人,老板很重视他,又加他做事稳当利落,头脑清醒,既善算账又会处理人际关系,很快便跟老板成了无话不啦的好伙计。
按照铜锁的规定,这个掌柜平时定期单独给铜锁以书信形式向铜锁报送情况,有时也用信鸽给铜锁送信,主要是老板与人交往和处理酒店事务的情况,有特别紧急情况,则由他的一个亲信跑堂专门上山给铜锁送信,铜锁每次到酒店,他也专门向铜锁报告情况。
此刻,铜锁见他如此细心伺候,心里很是感动,说道:“你挺忙,晚上又是盘账的时候,不用管我,你忙你的。等会儿忙完了,来给我说说情况就行了。”
那掌柜压低了声音说:“正是有特别特别重要、也特别紧急的情况,我才来借着给您送热水,向您报告。”
铜锁一听这话,供着烛光再看掌柜的脸色,听那说话的语气,知道事关重大,便说,“你靠我近点,低声说,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掌柜说:“军师啊,老板他已经叛变了,情况十分危险。总督上了他的当,千不该万不该住进这个酒店,这酒店的周围,有官军等着你们呐。”
铜锁说:“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被包围了?”
那掌柜说:“是。不过,我听见他们的大官说,不让包围这酒店的人打你们,只让看着你们,让老板想办法引你们上山就行了。说等你们爬到半山腰的时候,下面堵住,从上面往下扔石头就行了。他们说,让你们逃回来的人,一个也跑不掉,全灭了。”
铜锁一听,头皮就发炸,心跳开始越来越快,紧盯着掌柜问:“从山上往下扔石头?你是说,他们已经占了山上?”
那掌柜显然也特别紧张,回道:“嗯。是这样,你们离开这里去了华州之后,第二天上午,哦,就是今儿上午,那个华金虎将军就带着二百多人的官军,都骑着马来到了这里。俺们和老板以为他回来有什么特别任务,就赶忙把他接了进来,可是他一进来,后边的二百多个官兵就冲了进来,把我俺们都绑了。后来,老板被他们控制在他的屋里,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和老板一起出来了,又把我和那几个小伙计都放了。那个华将军说:‘我们已经把这个酒店全部包围了,你们该怎么开酒店还怎么开,该怎么接待客人还怎么接待,等你们总督回来的时候,一定要把他和那些将军都请到酒店里来。谁都不许说我们来过,知道么?现在我们就上山去,这里有专人看着,谁要是说漏了,谁要是让宋大龙看出来了,小心你的脑袋。’给俺们训完了话,他们就上山了。”
铜锁其实已经明白了,但还是又问:“你是说华金虎带着那些官军上山了?”
那掌柜说:“啊是,我从窗户里望见了,华将军进第一道山门的时候根本就没费劲。您也知道,他是咱金龙军的将军,他有专用的进山通行证。到那天傍晚,从山上跑下来一个弟兄,他说他是第二道山门上站岗的,华将军他们上去的时候,他正好在大石头后面拉屎,一眼看清了穿官军衣裳的人,就藏到旁边大石头后面,看到华将军带着官军,亮出通行证,上了二道山门,接着就把站岗的弟兄全都绑起来了,换上了他们带来的人。这个弟兄是悄悄地从大石梁的石缝里爬下来的。”
铜锁听到这里,简直五内俱焚,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知道,这一次是彻底完蛋了。可是绝不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只要人在,江山就能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这些人,哪怕跑出去一半,只要几个将军跑出去就行。”因此,他问掌柜:“那些包围酒店的官军都在哪里?你知道么?”
掌柜回道:“哦,知道。华金虎给老板说的时候,我就在场。老板一直把我当他的好兄弟,所以说话不避我。官军就的两个军官都在养马场马夫的屋子里,他们本来是要住酒店里的,可他们那个最大的军官,叫什么王提辖的把他们训了一顿,要他们必须住养马场,一百多个士兵,分成四伙轮班把守在酒店外面,只要你们进了酒店,绝不能让你们再跑了。只要你们上山,就不要管;可只要你们想逃走,那就果断行动,让老板带着酒店的人和他们里应外合,把你们全部收拾掉。”
铜锁一听,心想,要迅速离开这里,必须先解决掉这个内奸老板、并将包围酒店的官军解决掉,不然,不但逃不掉,还会出更大的问题。他对那掌柜说:“你马上去盯紧老板,他若到总督这里来,你不要管他,若要去别处,你想办法不拖住他。”
掌柜走了之后,铜锁立即叫来了于飞虎、铁拳和铁嘴,对他们说:“现在情况十分危急,大事坏透了。”
于飞虎等三人本来已经要睡了,突然被铜锁叫来,都觉纳闷,听铜锁如此说,更是不解。于飞虎说道:“咱们明天一回到山上,守住山寨,谁还能奈何得了咱们?无非从头再来嘛,好歹还有三百多人嘛。”
铜锁便把掌柜说的情况复述了一遍。不等他说完,铁嘴便说道:“咱这不又成瓮中之鳖了?这个华二愣子是要把咱金龙军弄彻底呀!早晚逮住他一定活刮了!”
铁拳道:“别说那些无用的,当务之急是快快撤离这里。这里已经是凶险之地了。”
于飞虎说:“撤离其实不难。纵然他们有人包围了酒店也不怕,咱们这几个人也不是面捏的泥巴做的,完全能冲出去,关键是撤离这里后去哪里躲避?”
铜锁说:“先撤离,出去再想办法。铁嘴,你马上去安排那些警戒的,让他们在我们全部撤离后也跟着撤离。于总兵和铁拳将军你们两个这样......”
铜锁交代完毕后,于飞虎和铁拳就退出门外,刚出门,那老板就又过来了,不远处还跟着掌柜。老板看到他二人便点头哈腰的说:“总兵、将军好,我去看看总督,看看总督,给他泡泡脚。”
话还没说完,铁拳伸手就扼住了他的脖子,他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铁拳勒着脖子拖到了铜锁的屋里。铜锁又把跟到门外的掌柜喊了进来作证,接着关严了门,开始审讯。果然情况跟那个掌柜说的基本相符。于飞虎先扬起大手左右开弓,狠狠地扇了那老板五六巴掌,怒骂道:“你妈拉个巴子的,真给老子丢脸,我瞎了眼,怎么看中了你!”
铜锁劝道:“于总兵,算了吧,这也怪不得你。人都是会变的。让总督审完了,就由你去收拾他吧。”
三人都明白他们面对的现实是多么的危急严峻,便拖着老板来到了大龙的房间,
于飞虎和铁拳,一人拧着一根胳膊,把那老板推进大龙的房间时,大龙两脚伸在水盆里,正在泡脚。听见动静,抬头一看,那老板被于飞虎和铁拳用力往前一推,踉跄两步,差一点儿栽进大龙的洗脚盆里。
大龙一愣,不自觉地将两只脚从水盆里拉了出来,水洒得满地都是,抬脸惊问道:“哦,这是怎么了?”
铜锁在后面说:“让他自己说!”
可于飞虎却抢着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说:“不用让他说了,费劲。总督你下令吧,我们先把这个内奸宰了,然后咱们抓紧撤离这个地方。”
大龙似乎还是有点儿迷糊。抬脸望着童锁,说:“此事当真?他真的是内奸?这酒店真的被包围了?山上也被他们占了?果真是华金虎带官军上山的?”
铜锁便把掌柜喊了进来,让他把第二道山门上逃下来的那个弟兄的话重述了一遍。
大龙明白了,一切都是真的,情况已经相当危急。烛光下,他看到众人都一脸的期盼,肯定是期盼着快快撤离这个是非之地危险之地;一脸的焦急,自然是为身险境不能快速撤离而焦急。可就在这种情况下,他却说出了令铜锁等人完全没有意想到的话:“咱们不能就这样走,撤离简单的很。我看就凭咱们这些将军,加上我和军师,官军就算千儿八百的,也不见得能奈何得了咱们。这是在咱们的家门口,何况华金虎已经带着人上了山,山上郑仁义董大雷和谢小强带着百十个人守山,华金虎带着的那一百多个官军一旦上了山,董大雷和谢小强若打不过他们,那么山上的家属孩子们,还有那些弟兄们,咱们的总部,一切不都完了吗?我们现在没有受伤的人还有多少?”
于飞虎说:“已经数过了,没有受伤的还有点战斗力的士兵不超过一百人了。军官嘛,我们几个都受伤了,现在,只有总督您和铁拳、铁嘴,没有受伤。”
大龙说:“他们几个受伤的,还能打吗?”
铜锁说:“我还能打,飞虎和云娘将军呢?”
云娘正好在门外听到了这些话,一步跨了进来说:“没问题啊,不用担心我,官军那些军官呀,也都是些草包。至于那个华金虎,还有他那两个二当家三当家,我看也都是半草包。”
于飞虎接口说:“我也还能有正常时候大半的战力。”
大龙说:“好。我的意思是这样,咱们强攻。铁拳你和铁嘴,你们两个不是没有受伤吗?你们两个在前面打前锋,我和军师、于总兵,还有云娘将军紧随其后,只要我们攻上山去,华金虎带的那些官军就都不叫菜,不用怕他们,也不 用担心。”
铜锁说:“可问题是咱们能不能上得去,根据二道山门上逃下来的一个弟兄说,官军已经把第一道第二道山门上咱们的弟兄全部绑起来,扔到山沟里去了,换上他们的人了。”
大龙一听,长叹一声,道,“唉,上天灭我吗?是上天要灭我吗?”
这话不知是问的其他人,还是问的自己,问过之后,无人响应。大龙仰面向天,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停顿了好一会儿,突然目光扫视着众人,咬牙说道:“狭路相逢勇者胜,置之死地而后生,咱们不能就这样认输。咱们找到的东南上叫一线天的那个地方,从下面到底能不能上的去?若能上去,他们现在肯定不知道,我们可以给他们来一个神兵天降。”
于飞虎说:“总督啊,那个地方是我们前期来搞开发时最先发现的,从下边往上去根本就不可能。只能是从上边有人放下足够长的麻绳来,从上边往下逃生的人可以下来,可要想上去,万万不可能,关键是没有人给我们从上面往下递绳子。这个路根本走不通。”
当时大龙正赤着脚站在地上,闻听此言,猛拍一下大腿,把那个洗脚盆咚的一声往旁边一踢,大概是踢疼了脚趾,咬着牙咧着嘴,嘶啦了半天,说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完了吗?就这样完了?”
铜锁说:“总督啊,怎么能说完了呢?我们还有这二百多人。就算那几个重伤的,养养也能养过来。你在灵岩山的时候,一开始不就几十个人吗?咱们现在还二百多呢。”
大龙说:“问题在于咱们离开这里,得有去处呀,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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