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石斧爷和狼毫老萨满从通道中走出。
石斧爷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周身偶尔窜出的电火花显示着他极力压抑的怒火。
他肩上,竟扛着一个十丈高、粗陶制成的巨大缸体,缸口用某种暗黄色的皮膜紧紧密封,表面沾满了沙土,似乎刚从地底深处挖出,散发着浓烈的不祥气息。
令人瞠目的是,他身后竟浩浩荡荡跟着三千余名狼腰部落的沙女!
她们不再是战场上那般杀气腾腾,反而一个个衣衫轻薄、彩辫摇曳,身姿曼妙,眼神流转间带着几分野性的媚态与试探,一路莺声燕语、窃窃私语,竟与石斧爷那雷霆般的威压形成诡异对比。
石斧爷对此似乎毫不介意,甚至偶尔咧嘴一笑,大手拍着肩上巨缸,发出沉闷响声,一副乐不思蜀的模样,与方才殿中的阴沉判若两人。
老萨满跟在他身后,脸色更加枯槁,仿佛又苍老了几十岁,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与一种深沉的忧虑。
两人看也没看等在外面的子辉。
石斧爷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走!”
子辉目光扫过那口诡异的大缸,又瞥了一眼那浩浩荡荡、气氛诡异的沙女队伍,没有多问,驱动大黑,沉默地跟随着他们?
众人,在一众狼腰战士冰冷又复杂目光注视下,迅速离开了巨蝎之心沙堡,离开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吞沙之喉。
返回腐植春谷的路途,气氛变得极其古怪。
石斧爷扛着那口大缸,步履沉重,却时不时与身后沙女队伍中胆大者笑骂几句,声如洪钟,震得沙砾簌簌落下。
那三千沙女也是奇景,跋涉于荒原之上,却如履平地,笑语不断,仿佛不是被“俘”或“跟随”,倒像是参加一场别开生面的远足。
老萨满闭目坐在狼背上,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但紧握木杖的手指出卖了她的心境。
子辉能感觉到,那口缸里装着的东西,极其可怕,其散发出的能量波动甚至干扰着他狼石的感知,一种莫名的、令人心悸的躁动感从中不断渗出。
一路诡异地回到了腐植春谷。
……
直到抵达腐植春谷——逐日部落的所在地,看到那依旧显得有些混乱但已初步恢复秩序的营地,石斧爷才停下脚步,将那口沉重的大缸“咚”地一声放在地上,震起一片尘土。
他身后那三千沙女也安静下来,好奇地打量着这片陌生的谷地,眼神闪烁。
石斧爷的目光如同鹰隼,扫过闻讯赶来的木梭、阿云等人,扫过那些劫后余生、面带敬畏和茫然的逐日战士和狼毫族人,最后扫过自己带来的三千沙女。
火塘聚众,水塘议事!
“集合!所有还能喘气的,都给老子滚过来!”石斧爷的声音如同炸雷,响彻谷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还有你们,也过来!”他指了指那三千沙女。
人群很快被聚集起来,围拢过来,目光在那口突兀而诡异的大缸和那群莺莺燕燕的沙女之间来回移动,窃窃私语,不明所以。
石斧爷环视一圈,猛地抬手,撕开了缸口的密封皮膜!
一股难以形容的、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瞬间爆发出来,如同实质的烟雾般翻滚扩散!
那气味复杂无比,仿佛混合了无数种生物最精华的血液、某种矿物的苦涩以及一种……活物般的、令人不安的蠕动感!
缸内,并非清水,而是一种粘稠、暗红、仿佛拥有自己生命般缓缓荡漾的液体,表面偶尔鼓起一个气泡,破裂开,释放出更浓烈的腥甜。
“此乃‘沙女泉水’!”石斧爷声如洪钟,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力,“喝了它,便是自愿与我狼人一族,与这腐植春谷,结下生死同命的缘法!是汉子的,想留个种,想活下去、杀出血路的,就喝了它!娘们儿们,你们也一样,喝了,便是自己人,往后祸福与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面露惧色的族人,又补充道:“自愿!不强求!但喝了,就别后悔!”
人群瞬间哗然!看着那缸明显不对劲的液体,闻着那令人头晕目眩的气息,恐惧和抗拒写在大多数人脸上。
然而,那三千沙女中,却有不少人眼神一亮,她们本就崇尚强者,石斧爷的雷霆之威早已折服她们,此刻竟纷纷娇笑着上前:“石斧爷的酒也罢,水也罢,自然要喝!”
“便是毒药,也认了!”
当下便有数百沙女率先用手捧起缸中液体,仰头饮下,面色潮红,眼神愈发迷离大胆地看向石斧爷。
逐日部落这边,木梭第一个上前,他佝偻着腰,浑浊的眼睛看了看石斧爷,又看了看那缸液体,没有丝毫犹豫,用手捧起一点,仰头喝下。
液体入喉,他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极其痛苦的神色,但很快又恢复正常,默默退到一边。
阿云咬了咬牙,也上前照做。
有大猫和几个老战士带头,又有沙女“珠玉在前”,尽管万分不愿,人群中开始有人动摇。
一些渴望力量、或是对现状绝望的人,陆续排着队,轮流上前,每人捧起一点那粘稠腥甜的液体,忍着强烈的呕吐欲,艰难咽下。
每一个喝下液体的人,反应都大同小异——身体剧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或潮红,仿佛体内正经历着某种剧烈的冲突。
但很快,这种表象的不适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平静,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茫然与连接感。
子辉始终冷眼旁观,他没有喝,石斧爷也没有强迫他喝。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仔细审视着每一个喝下液体族人的变化,心中的不祥预感越来越重。
那液体散发的气息,与他之前在吞沙之喉感受到的“沙女泉”力量同源,却更加狂暴、更加混乱、仿佛融合了太多驳杂不纯的东西,更添了一丝……强制性的“狼人”羁绊。
整个过程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所有自愿者都喝下了那液体,其中约莫三分之一的族人和近半沙女选择了饮用。
石斧爷看着空了一大半的缸体,冷哼一声,重新将皮膜盖上。那缸液体被他亲自扛起,走向营地深处,不知要存放于何处。
那三千沙女则嬉笑着散入营地,她们的存在,瞬间让腐植春谷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复杂。
接下来的三天,腐植春谷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
喝下液体的族人们和沙女们,似乎并未出现明显的不适,劳作、警戒依旧。
但子辉敏锐地察觉到,整个营地的氛围正在悄无声息地改变。
一种难以形容的、躁动而旺盛的“生机”感,如同疯狂滋长的藤蔓,弥漫在空气里。
族人们的食量变得极大,情绪也容易波动,有时会莫名亢奋,有时又会陷入短暂的呆滞。
更明显的是,那些饮下缸中水的人之间,似乎产生了一种模糊的共鸣和联系。
而那口巨缸,如同一个沉默而危险的种子,已被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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