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旋涡的光辉渐渐散去,宛如水波般晶莹剔透。孙南宥的视线逐渐聚焦,眩晕感如潮水般退散。
他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恢弘的哥特式教堂。
高耸的穹顶上,彩绘玻璃窗将阳光过滤成瑰丽的色块,在灰白色的石柱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乳香与旧书页的气息,远处管风琴的旋律如流水般在廊柱间回荡,神圣而空灵。
【阿宥?阿宥?】
直到沈煜第二次唤他,孙南宥这才彻底从刚才的状态中回过神。
【我没事。】孙南宥回答说。
【那你……现在能正常使用身体了吗?】沈煜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闻言,孙南宥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手指随他的想法张开又合拢,孙南宥又试了试抬手放下。两次试验都得到一样的结果,终于,久违的掌控感让他长舒一口气:【可以了。】
没时间因为这点小事而庆祝。孙南宥一抬头,目光扫过空旷的教堂,他猛然发现——偌大的教堂,除他与第一排的一位女士外,再无其他人。
他的视线便自然而然地落在第一排那个孤独的身影上——
那位女士的绿色长裙之上还披着一条白色的头纱。
望着那身衣着,孙南宥的脑海中竟突然浮现出寒书谣的身影。因为在他最后的记忆里,她也是身着一袭绿裙,头上披着一块缀着珍珠的浅色头纱。
而此刻千叶的身影正忙碌于平面系统前,数据流飞速滚动,正在检索这个世界的原着信息。
孙南宥乖巧地坐在原处,静静等待着千叶调查出的原着信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那位起身的女士吸引。
她那及地的绿色长裙上,裙摆处点缀着小巧的金色念珠图案暗纹,在阳光下泛着低调的奢华。
耳垂上悬挂的祖母绿耳坠轻轻晃动,像两滴凝固的湖水。挺直的背脊透着她与生俱来的优雅。
阳光透过玫瑰花窗,在她发髻上洒下一圈光晕。
教堂的寂静也被她走动的声响打破,那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产生奇妙的回响。
远处唱诗班的歌声突然高昂起来,拉丁文的颂词在穹顶下盘旋上升。阳光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明亮,将教堂内飞舞的尘埃都镀成了金色。
她朝他走来,步伐优雅而从容,裙摆如暗夜流水般拂过光洁的石砖地面。随着距离的缩短,孙南宥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
那是一张东方面孔。
也是一张他所熟悉的面孔。
乌黑的长发被简单盘起,几缕碎发垂落在苍白的颊边。她的眉目如画,却带着一种疏离的清冷感,仿佛一尊精雕细琢的瓷器,美丽却不可触碰。
她在孙南宥面前站定,微微颔首。
“日安,”她的声音低沉而悦耳,像是大提琴的尾音,“我是女公爵临娅·冯·克莱斯特。”
孙南宥怔了怔,出于礼貌,他理应在对方说完后开口自我介绍。可是,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这个身体的原主叫什么——
“不必,”临娅抬手,指尖在空中轻轻一划,打断了他的话,“整个圣塞拉菲,谁人不知仇旻伯爵。”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却并未到达眼底。
孙南宥微微皱眉:“那么,女公爵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临娅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墨绿色的瞳孔在彩窗折射的光线下泛着宝石般的璀璨色泽。连她那两颗祖母绿的耳坠,此刻也显得黯然失色。
“我需要您能帮我一个忙,”她淡淡道,“一周后,王宫将举办一场舞会,我希望您能作为我的舞伴出席。”
孙南宥听完一愣,也不知是该答应还是该拒绝:“可是……以您的身份和样貌,应该不缺舞伴吧?更何况,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临娅并未因他的质疑而恼怒,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
“我昨夜曾向天使祈祷过,”她说道,语气笃定得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祷告结束后,最后一个留在教堂里的男人,会助我顺利渡过这场舞会。”
孙南宥稍加思索:“天使……所以,你就相信,你要找的那个人一定是我?”
“天使大人是不会错的。更何况,你已经出现了。”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风从高窗缝隙渗入,管风琴的余音仍在穹顶下盘旋。
“……”
见孙南宥迟迟不答,临娅自然也是看出了对方的疑虑。她轻笑一声,明白此事不能太着急,于是抬手,指尖轻抚过自己的左耳,将那枚祖母绿的耳环取下。
宝石在阳光下闪耀,像是封存了一小片充满绿意的原始森林。
她将耳环递向孙南宥。
“若你考虑好了,可以凭这个来公爵府找我。”
孙南宥低头看着掌心冰凉的宝石,再抬眼时,临娅已转身离去。她的背影挺拔而孤独,绿色的裙摆扫过地面,最终消失在教堂侧廊的阴影里。
恰此刻,千叶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宿主,查到了。】
【当前世界,似乎是一个……】
【脱离了世界循环的故事?】
【这是什么意思?】沈煜的声音和孙南宥的声音同时出现。
千叶也怀疑是否是自己看错了,可无论重启多少遍系统,他看到的答案依旧是那样,黑色字体原封不动。
千叶无奈叹了口气,【这个世界很奇怪。当前已经超过了创作者原有的剧情,按照常理,他们应该进入循环才对——】
可这个世界却仍在继续运转,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枷锁。
孙南宥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耳环冰凉的宝石表面,祖母绿在昏暗的教堂里泛着幽深的光泽,像一只窥探秘密的眼睛。
【你的意思是……】他在脑海中回应千叶,【现在的故事发展,完全不受原剧情控制?】
彩绘玻璃折射的光斑在地面上缓慢移动,远处唱诗班的歌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整个教堂陷入一种奇异的静谧,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差不多。】千叶的眉头紧蹙,他闭眼思考着世界自行觉醒的可能性,【不应该啊……】他低声嘀咕道。
【难道,又是白霖那家伙?!】
沈煜没听过这个名字,他问:【白霖是谁?】
千叶沉默片刻:【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孙南宥抬头望向临娅离去的侧廊,阴影里早已不见任何人的身影。【我觉得不是他干的。】
千叶却反驳说:【这个世界可是他带我们进来的。】接着,千叶的语气变得有些恼怒,【我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
不清楚千叶与白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孙南宥这时候选择闭嘴。沈煜也没打算继续追究进入这个世界究竟是谁对谁错,他打断千叶的抱怨:【所以,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
千叶的投影在虚空中展开一卷泛黄的羊皮纸,上面浮现出暗红色的文字,像是被血浸染过的墨迹。
【这个世界名为「圣塞拉菲」。】
他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凝重。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民而言,信仰是至高无上的法则。而他们的信仰,是传说中的天使——】
画面切换,浮现出一座巍峨的白色圣城,尖顶教堂林立,彩绘玻璃折射着圣洁的光辉。然而镜头拉近,街道角落却蜷缩着面色青黑的病人,他们的皮肤上布满黑紫色的溃烂斑痕。
【可在他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的信仰却并非纯洁——在黑死病与奢靡之风盛行背景下,人性早已扭曲。】
千叶的手指划过数据流,画面转为一座阴森的城堡。
【三十年前,一位伯爵囚禁了一个降临人间赐福的天使。】
影像中,银发六翼的天使被锁链束缚在祭坛上,纯白的羽翼染着血迹。而身着华服的伯爵跪在一旁,手持圣典,虔诚地诵读着祷词,另一只手却握着烧红的烙铁,缓缓贴近天使的翅膀。
【他每日祈祷,却以折磨神明为乐。】
孙南宥的胃部一阵翻涌。
【后来,天使被神使救出。】画面中闪过一道金色身影,【但她却宽恕了伯爵,甚至……】
影像定格在一个婴儿身上——那孩子生着人类的样貌,背后却有一对残缺的羽翼。
【为他诞下半神之子。】
【而这个孩子,就是本世界的男主角——褚燿。】
千叶展开的影像骤然扭曲,化作一片火海。
【伯爵最终死在一场“神圣审判”中,信徒们称之为正义之火。】
画面里,身着华服的贵族被铁链锁在火刑柱上,火焰吞噬他惨叫的瞬间,镜头转向人群外围——一个银发少年静静伫立,怀中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孩童。
【而那个半神之子,亲眼见证了这一切。】
火焰在少年冰蓝色的瞳孔中跳动,却没有倒映出一丝温度。
【但他知道,参与实验的贵族远不止“父亲”一人。】
影像切换至阴暗的地窖,少年用染血的手指在地图上勾画,那些被标记的名字逐渐连成一张庞大的关系网。
【于是他带着捡来的孩子,开始了复仇。】
千叶调出新的资料,圣塞拉菲的街景如画卷展开:
【按照原着,故事本应止步于此——】
【少年刚成为最低阶的神职人员,复仇才刚刚萌芽。】
画面中的银发少年身着粗麻圣袍,在教堂阴影中磨砺匕首。
【但现在的世界线里......】
影像突然转为金碧辉煌的枢机主教厅,银发已长及腰间的男人正在签署文件。
【他不仅建立了自己的势力......】
【更成为了下任教皇的第一候选人。】
【所以,】孙南宥在意识中轻声问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千叶的投影微微闪烁,数据流在他周身不安地跳动:【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他顿了顿,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边境世界的故事不可能无缘无故脱离循环控制……我怀疑,这个世界里藏着某位天道级的存在。】
【天道?!】沈煜的声音突然拔高,沉寂已久的情绪如火山般喷发,【我们终于……能回去了?】
千叶沉默了一瞬。虽然平日里他与沈煜交流甚少,有时甚至几天说不上一句话,但此刻,他完全理解对方压抑千年的渴望。毕竟也是曾并肩穿越过万千世界啊!
【嗯,】千叶的声音蓦地柔和下来,【如果我们真能在这里找到他的话。】
【那还等什么?】沈煜的声线因激动而颤抖,魔纹在他意识中剧烈翻涌,【我们现在就去找那个半神之子——】
【直接去找男主角?不行!】千叶在虚空中摇头,【天道不一定就会附身在男主身上,更何况他现在可是教皇的第一候选人,除非皇室成员或者宫廷伯爵,普通人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见不着。】
沈煜的魔纹在意识中烦躁地翻涌:【那怎么办?】
两人突然同时沉默了一瞬。
接着,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影像中的孙南宥。
孙南宥也低头看向手中的祖母绿耳环,宝石在暮色中泛着幽暗的光泽,仿佛某种无声的邀请。
【看来……】千叶轻声道,【我们得去拜访那位女公爵了。】
窗外突然传来几声乌鸦叫,孙南宥握紧那只祖母绿耳环,毅然决然地转身,朝教堂外走去。
推开大门的一瞬间,一股无主的阴风迷住孙南宥的眼睛。外面不知何时已经起雾,阳光彻底散去。
高大的教堂被雾色渲染,远处乌鸦的啼叫也显得空灵。一种无形的力量仿佛压抑在建筑上空,压得孙南宥内心隐隐不安。
但一想到沈煜还在他身边、千叶也不会不管自己,孙南宥还是勇敢地迈出这一步,步入教堂前的一片空地,他回头一看,此刻无人的教堂好像已经荒废许久……
孙南宥忽然有一种错觉,就好像,刚才在教堂里的邂逅,只是自己的幻觉罢了。
可手中的祖母绿耳环却时刻提醒着他,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孙南宥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久。
当他回过神时,一抬头,远处,公爵府的尖顶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像一只蛰伏的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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