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了万年的极寒之地,发出了第一声不甘的呻吟。
冰川,那片凝固了时间与记忆的白色巨龙,鳞片在无形的烈焰下开始剥落、瓦解。
冰与水的界限被彻底打破,巨大的冰崖轰然倒塌。
如同神只折断的权杖,激起冲天的水雾与震耳欲聋的咆哮。
融化的水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在瞬间汇聚成亿万头被释放的洪荒巨兽。
它们咆哮着,从山脉的脊背上奔腾而下,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沿途的一切——
苍翠的山林、坚固的城镇、宁静的村庄——
尽数卷入它那冰冷的怀抱。
树木被连根拔起,房屋如积木般瞬间瓦解。
人类的文明在它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水流是它无情的舌头,将生命的悲鸣与建筑的残骸一同舔舐、吞噬。
然后卷入那浑浊而汹涌的腹中,冲向世界的尽头,再无踪迹。
天神殿
高踞于云端之上的天神,身影模糊在璀璨的光晕之中。
唯有那双俯瞰众生的眼眸,如两轮冰冷的烈日,不带一丝情感。
祂的目光所及之处,空气都仿佛凝固成实质,压得殿内诸神几乎喘不过气。
殿下,诸神如泥塑木雕,分列两侧。
他们或低眉垂首,或紧抿双唇,脸上写满了凝重与忌惮。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生怕一丝声响,就会引来天神的雷霆之怒。
死寂,是此刻唯一的语言。
天神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诸神的心上:
“凡间冰川消融,生灵涂炭。”
“尔等,有何解决之道?”
问题落下,死寂再度升级。
诸神交换着眼神,那眼神里有无奈,有挣扎,却唯独没有答案。
他们敢怒不敢言,敢想不敢言。
这座大殿,成了一个巨大的、无声的牢笼。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沉默中,一个声音,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带着金石之音,斩开了凝滞的空气。
“这还用问吗?”
所有人悚然一惊,齐齐望向殿门。
只见一道金色的身影,在光影的交界处昂然而立。
他身穿金色广袖长袍,衣袂飘飘,周身仿佛自带光华,与殿内的压抑格格不入。
他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一步步踏入大殿中央,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诸神紧绷的心弦上。
他抬起头,目光如电,毫无畏惧地直视着云端之上的天神,声音洪亮而清晰:
“天神只需放了我师尊,一切问题,自会迎刃而解。”
话音落下,满殿哗然。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那目光复杂得如同打翻的调色盘——
有震惊于他胆大包天的骇然,有对他一语道破天机的钦佩,有为他安危捏一把冷汗的担忧,也有幸灾乐祸等着看戏的嘲弄……
乌孟尔却恍若未觉,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座孤傲的山,直面着这片天地间最权威的风暴。
净烈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天神息怒!孟尔他……他心系师尊,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求天神恕罪!”
殿上,天神的指尖在白玉宝座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像是在为净烈宁的求饶计算着时间。
他心中早已怒火中烧:
岩洪超已诛,凌博渊已囚。
没想到他们调教出的徒弟,竟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敢在他的神殿上如此放肆!
连门口那群废物天兵,也任由他长驱直入,简直是奇耻大辱!
然而,当他的目光从云端落下,扫过跪地发抖的净烈宁,再到一脸桀骜的乌孟尔时,那滔天的怒意,竟在瞬间化作了一抹春风般的和煦笑意。
他甚至无奈地摊了摊手,声音温和得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嗨!井龙王,快起来吧!”
“你这老毛病,怎么还动不动就下跪了?”
他的目光转向乌孟尔,笑意更深,却丝毫未达眼底:
“龙族太子,本座何尝不想放冰神出来?”
“只是那天罚之门,自古有进无出,规矩如此,本座也爱莫能助啊!”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与“鼓励”:
“除非……冰神能像上次那般,凭一己之力打破绝地,方可重见天日。”
话虽如此,天神心中却冷笑不止:
上次是本座失策,低估了他化水之能。
这一次,本座早已将那方绝地炼化成无上囚笼,任他神通广大,化水成气,也休想再逃出分毫!
乌孟尔缓缓上前,将净烈宁扶起,动作不卑不亢。
他转过身,那双金色的龙眸再次锁定了高天之上的神座,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先是轻叹一声,仿佛由衷地赞同:
“哎!……天神所言极是。”
话锋却陡然一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天真”与“困惑”:
“只是……没了师尊坐镇冰川,那万载玄冰,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认真思考一个难题,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届时,凡间化为汪洋,我四位舅舅的东海、西海、南海、北海……怕是也要连成一片了。”
他摊了摊手,露出一副“我有一个好主意”的表情。
目光扫过诸神,最后定格在天神脸上。
他用一种近乎商量的口吻问道:
“要不……我们请女娲娘娘再开神恩,重塑人形?”
“给每个人都添上鱼尾和鱼鳍,这样一来,大家都能在水中安居乐业,岂不两全其美?”
话音落下,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这番话,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所有不作为者的脸上。
末晓浮站在人群中,听着这番“胡言乱语”,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怀里的小白兔,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动了动耳朵。
末晓浮心中苦笑:
这小子,简直和岩洪超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骨头里都透着狂傲。
这话说得是痛快,可也太会作死了……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捏了一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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