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将银针轻轻抵在小男孩脖颈胎记旁的一处穴位,那胎记颜色很淡,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指尖稍稍用力,将银针缓慢地送入皮肤,他没有刺得很深,只是恰到好处地触及了穴位,用一种极其轻柔的力道,刺激着那一点。
小男孩的身体没有立刻反应,依旧高热,呼吸急促而微弱。林琛没有放弃,他维持着那份轻柔的刺激,细心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每一丝微弱触感。
突然,小男孩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蠕动。他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低吟,眉头微微蹙起。
林琛立刻收回银针,目光紧紧盯着小男孩的脖颈。
那块淡色的胎记,比刚才深了一点点。
“果然是活物。”
他重新拿起银针,这次没有再刺激同一个穴位。他沿着胎记的边缘,小心翼翼地,用银针的尖端轻轻划过。他不敢用力,只是试探。他需要更精确地判断,这冰蚕幼虫到底潜伏在何处,它的活动范围有多大。
指尖顺着脖颈曲线向下,划过锁骨,再向上,回到耳后。每到一处,他都会停顿片刻,感受着那份微弱的“异动”。那冰蚕幼虫很警觉,每当林琛的银针靠近,它就会向相反的方向移动,动作很慢,却真实不虚。
它在躲避。
林琛的呼吸变得更加沉稳。他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再次将银针抵在胎记边缘,这次,他没有刺激,而是用针尖轻轻地,好似描摹一般,勾勒着胎记的轮廓。那冰蚕幼虫似乎被这种持续的“骚扰”惹恼了,它不再是简单的躲避,而是开始尝试反击。
一股极其微弱的寒意,从胎记处向林琛的指尖蔓延。
这冰蚕幼虫,它有攻击性,它在保护自己的领地。
他将银针小心翼翼地收回,然后用手指轻轻按压胎记。小男孩的身体再次颤抖,这次的反应更加明显,他甚至微微睁开了眼睛,涣散的瞳孔里,映不出任何影像,只是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呜咽。
“殿下,您再忍一忍。”
他走到药房的柜子旁,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泛黄的丝帛,上面记载着一些古老的药方和医理。
终于,他在一页残破的边缘,看到了一行小字:“冰蚕,喜寒畏火,善隐匿,食人精血而壮。若遇阳刚之气,则躁动不安,或强行破体而出,或深藏骨髓,难寻踪迹。”
林琛的心猛地一震,喜寒畏火!
这冰蚕幼虫,虽然释放寒毒,但它本身却畏惧阳刚之气,畏惧火焰。这与张伯之前所说的“寒毒侵体”并不矛盾,冰蚕幼虫释放寒毒,是它生存和攻击的手段,但它本身并非完全的寒性生物。
这意味着,或许有一种方法,可以引诱它,甚至逼迫它离开,但这其中风险极大。
“张伯!”
片刻之后,张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的怀里还抱着几味药材。“林少卿,有何吩咐?”
“张伯,您刚才说,这冰蚕之吻,是蛊毒,需要活人载体,且幼虫在体内生长。它喜寒畏火,对吗?”
“林少卿从何得知?”
“我刚才在您的古籍上看到了一些线索。”林琛没有隐瞒,“现在,我需要您的帮助。我们必须想办法,将这冰蚕幼虫从殿下体内引出来,或者至少,逼迫它离开要害。”
张伯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他放下手中的药材,走到床边,再次检查小男孩的情况,“林少卿,老朽之前说过,此蛊极善藏匿,一旦受惊,便会深入骨髓。贸然引诱,风险太大。”
“我知道风险。但我们没有时间了,七日之后,殿下就将‘死去’。如果不能在七日之内取出冰蚕,就算他能撑过今日,也终究难逃一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张伯沉默了,他看着小男孩苍白的小脸,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行医多年,深知医者仁心,但此刻,他面对的不仅仅是病患,更是皇室血脉,是天下大局。
“林少卿可有计划?”
“有。”林琛点头,“我们不能让它感受到直接的威胁,否则它会立刻深藏。我们必须用一种温和而持久的方式,让它自己觉得,这个身体不再适合它生存,从而主动离开。”
“温和而持久?”张伯思索着,“这冰蚕生命力顽强,寻常手段恐难奏效。”
“它喜寒畏火。”林琛重复了那四个字,“我们可以制造一个‘火’的环境,但这个‘火’,不能直接伤害到殿下。”
张伯的眼睛亮了一下,他明白了林琛的意思。“林少卿是想,用药材,制造一个‘阳’的环境,让冰蚕幼虫觉得不适,自行离开?”
“正是。但这个‘阳’,必须足够强烈,又不能灼伤殿下。而且,我们还需要一个‘引子’。”林琛的目光再次落在小男孩脖颈的胎记上,“这胎记,或许就是它的巢穴,也是它的出口。”
“引子……”张伯喃喃自语,“老朽明白了。但要做到这一点,需要极其精妙的药方和手法。而且,这些药材,只怕比之前我说的那些,还要难寻。”
“难寻也要寻!”林琛果决地说,“张伯,您立刻开出药方,需要什么药材,如何炮制,都写清楚。青姨和裴将军那边,我会让他们全力以赴。”
“好!老朽这就去准备药方!”张伯不再犹豫,转身走向药柜,开始翻找各种医书和药材。
林琛看着张伯忙碌的身影,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走到药房门口,推开一道缝隙,轻声唤道:“小翠!”
小翠很快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些许惊惶,“林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你立刻去通知青姨,告诉她,张伯找到了救治殿下的办法,但需要一些极其珍贵的药材。让她务必倾尽春风楼之力,配合张伯,将这些药材全部寻到,不得有误。”
“救治殿下?真的吗?!”小翠的眼睛瞬间亮了,脸上露出一丝狂喜。
“是真的。”林琛点头,声音坚定,“去吧,越快越好。”
小翠得了消息,顾不得许多,转身便向外跑去。
林琛关上门,再次回到小男孩床边。
“冰蚕……”林琛轻声低语,“你以为你藏得好,但你终究是活物。既然是活物,便有贪生怕死,便有趋利避害。我们便要利用你的‘本能’,让你自己,离开这个身体。”
他走到桌边,将张伯之前留下的那张丝帛再次展开,上面除了冰蚕的记载,还有一些关于蛊毒与人体经络相生相克的理论,他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这些。
“张伯,药方开好了吗?”
“老朽正在配制,林少卿稍候!”
林琛的目光,慢慢转向药房的角落,那里放着一柄用来研磨药材的石杵,它的表面,带着岁月磨砺出的光泽。
“或许,我们还需要一些更直接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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