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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仵作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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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差之毫厘,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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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伯的笔尖在纸上飞快地移动,时而停顿,拧眉思索,时而又疾书数行。

林琛没有去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落在那柄被磨得光滑的石杵上。

那石杵常年用来捣碎坚硬的药材,本身就蕴含着一股厚重沉凝的气息。

他想到的“刺激”,并非是简单的外力。

蛊虫是活物,对外界的凶险有着近乎本能的感知。

寻常的药力是“面”,而他需要的,是一个“点”。

一个能精准传导力量,却又不会造成实质伤害的点,去持续不断地骚扰,去打破冰蚕幼虫盘踞的安逸巢穴。

终于,张伯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笔。

“林少卿,药方……好了。”

林琛走上前,接过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药方。

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但细看之下,却能发现几处微不可查的颤抖。

方子上罗列的药材,每一样都让林琛的心往下沉一分。

“九阳草,离火石,千年血参,还有……金蟾胆?”

这些东西,别说寻常百姓,就是王公贵族,也未必能轻易见到。

九阳草只生于至阳至热的火山灰旁,离火石更是传说中天外陨铁的一种,蕴含着不息的火气。

“张伯,这方子……”

“此方名为‘焚阳三叠’。”张伯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沙哑,“以离火石之气为基,燃九阳草之烈为焰,再以血参之气血为引,三股纯阳之力层层叠加,在殿下体外形成一个‘烘炉’。”

“冰蚕畏火,一旦感受到这股纯阳之气,便会躁动不安。届时,再以金蟾胆的腥气为诱饵,涂抹于殿下脖颈的胎记之上,引它出体。”

“但此法凶险万分,稍有不慎,纯阳之气便会反噬入体,届时殿下不是被寒毒冻结,而是会被活活‘烧’死。其中的火候、时辰、药量,差之毫厘,便是天壤之别。”

“老朽……老朽行医一生,从未用过如此霸道的方子。这……这是在赌命。”

药房的门被猛地推开,青姨快步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小翠带来的那份喜悦和期盼。

“张伯!林少卿!小翠说有办法了?”

她的声音在看到两人沉重的脸色时,戛然而止。

目光落在林琛手中的药方上,她只扫了一眼,脸色就瞬间变得惨白。

作为春风楼的主人,迎来送往,什么珍奇宝贝没听说过,这方子上的东西,她比谁都清楚其分量。

“这……这是救人的药方?这简直是要把人放进火里烤!”

“是救人,也是杀人。”林琛将药方递给她,“我们没有选择了,青姨,要么坐等七日后他彻底‘死去’,要么,就赌这一把。”

“赌!为什么不赌!”她咬着牙,将药方紧紧攥在手里,“他都已经被逼到这条绝路上了,我们还有什么不敢赌的!不就是些药材吗?我就是把这神都翻过来,也得给它凑齐了!”

“林少卿,你吩咐,我们该怎么做?”

“青姨,你立刻派人,动用你所有的门路,去寻找这些药材。尤其是九阳草和金蟾胆,不计任何代价,必须在三日内拿到手。”

“好!”

“另外,派一个最信得过的人,将这份药方的拓本,火速送去给裴将军。告诉他,我们需要‘离火石’,此物多为军中锻造神兵所用,或是被方士收藏炼丹,让他想办法。”

“明白。”

“张伯,”林琛转向老者,“劳烦您准备一个足够大的浴桶,以及炮制这些药材所需的一切器具。我们需要一间绝对安静,不受打扰的密室。”

“老朽这就去办。”张伯领命,转身便开始在药房里翻找起来。

任务分配下去,青姨没有片刻耽搁,转身便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整个春风楼,在这一刻为了同一个目标,开始以一种惊人的效率高速运转起来。

药房里,再次只剩下林琛和张伯,还有床上昏睡的孩子。

“林少卿,”张伯一边整理着银针器具,一边迟疑地开口,“光有‘烘炉’和‘诱饵’,恐怕还不够。”

“我知道。”林琛的回答很平静。

“那冰蚕极其警觉,即便感受到外界的灼热,它也可能选择更深地潜入骨髓,而不是冒险出体。它需要一个……更直接的‘推力’。”张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林琛走到那柄石杵旁,伸出手,握住了它。

石杵入手冰凉,质感沉重。

“张伯,您对人体的经脉穴位了如指掌。可有哪几处穴位,是纯阳之气汇聚,或是传导最快的?”

“有倒是有,比如背部的‘至阳穴’,腹部的‘神阙穴’……但这些都是人体要穴,寻常针灸都要慎之又慎。林少卿你是想……”

“我想在药浴开始时,用外力刺激这些穴位,与‘焚阳三叠’的药力里应外合。”林琛掂了掂手中的石杵,“用一种持续而有节奏的震动,让那股纯阳之力,更精准地渗透到它藏身之处,让它无处可躲。”

张伯倒吸一口凉气。

用药石之力在体外造一个“烘炉”已是天方夜谭,林琛竟还想用外力在体内“点火”!

这已经不是赌命了,这是在刀尖上跳舞!

“不可!万万不可!”张伯连连摆手,“药力尚可控制,但这外力如何把握?万一力道过重,震伤了殿下的脏腑,那便是神仙难救了!”

“所以,需要您。”林琛看着他,“我需要您在一旁,用银针随时护住殿下的心脉。而我,会控制好力道。”

张伯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时间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从医多年,救人无数,靠的是严谨,是经验,是步步为营。

而林琛的计划,充满了疯狂的想象和致命的风险,却又在逻辑上,严丝合缝。

就在这时,林琛忽然放下了石杵。

他走到张伯的药柜前,目光扫过一排排整齐的药瓶和器具,最后,停留在了一个小小的乌木盒子上。

他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套薄如蝉翼的手术刀,刀刃在灯火下泛着幽冷的光。

“张伯,”林琛的声音很轻,“除了药,除了力,我们或许还需要一样东西。”

“什么?”

林琛没有回答,他只是拿起其中一柄最细、最尖的刀,在指尖轻轻比划了一下。

“我们得给它……开扇门。”

“林少卿!你疯了!”他失声叫道,“在皇室血脉身上动刀,这是诛九族的大罪!老朽不敢,万万不敢!”

“它从胎记处进入,那便是它的‘门’。”林琛转过身,神情冷静得可怕,“药浴会让它躁动,外力会逼它游走。但如果它的‘门’被堵死了,或是出去的路太艰难,它最大的可能,就是破体而出,或者鱼死网破,在殿下体内释放所有毒性。”

“我们不能给它任何选择。”

林琛一步步走到张伯面前,将那柄手术刀递到他眼前。

“我们要在它的老巢上,划开一道口子。一道刚好能让它钻出来,却又不会伤及殿下性命的口子。这条路,要比它钻进骨髓里,更容易走。”

“当它发现,唯一的生路就在眼前时,它会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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