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如同重锤,最后砸碎了所有幻想的泡沫。白鹰听着这些汇报,脸上反而露出一丝奇异的表情,似是嘲讽,又似是解脱。
他缓缓站起身,不再看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大臣,对身后阴影处沉声道:“白昆。”
一名身着精良铠甲、面容坚毅的侍卫长应声而出,他是白鹰的族弟,统领最忠诚的王宫卫队,也是白鹰最后的心腹。 “你亲自挑选两名最机敏可靠的心腹,趁夜缒城而下,去寻找汉军主帅张辽。告诉他,龟兹王白鹰,愿降。我唯一的条件,是保证我白家直系亲属所有人的生命安全。去吧,此事绝密,不得让第四人知晓。”白鹰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白昆瞳孔微缩,但没有任何质疑,重重一抱拳:“遵命!”旋即悄然隐入黑暗。
与此同时,乾城之外,汉军大营。
太史慈和许攸并未因黑风峡的大胜而有丝毫松懈。探马斥候如流水般将情报送回。
“报!将军,军师!姑墨、温宿、尉头三国援军已抵达乾城附近,与溃败的安基残部汇合,总兵力约有两万余人!”斥候回报。
太史慈眉头一扬:“哦?三国联军?来得正好,某正愁黑风峡还没杀过瘾!”说着就要去取他的双戟。
“子义将军且慢。”许攸捋须一笑,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硬碰硬,虽可胜,但徒增我军伤亡。彼联军虽众,然乃乌合之众,四国凑集,利益不同,号令不一。尤其是那尉头国,国小力弱,此次出兵恐非本意,多为姑墨、温宿胁迫而来。”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着乾城周边:“我意,采用庞军师‘骚乱疲敌’之策。传令下去,多派小股精锐,昼夜不停,袭扰其粮道,偷营烧寨,冷箭惊扰。但切记,对姑墨、温宿、龟兹三军往死里打,而对尉头国的营地……稍作骚扰即可,甚至可故意‘失手’让其夺得些许小利,或令俘获的龟兹兵卒‘无意’间透露,姑墨、温宿早有与汉军媾和、牺牲尉头以自保的念头。”
太史慈闻言,眼睛一亮:“妙啊!军师pytpp计甚毒!四国本就不是铁板一块,时间一长,猜忌必生。尉头国发现自身损失最小却可能被出卖,定然心生怨隙。姑墨、温宿见尉头‘安然无恙’,亦会怀疑其与我有染。如此,其联军不攻自乱!”“正是此理。”许攸点头,“待其内乱生变,士气低落,军民离心,我再以主力击之,可一战而定!”
命令迅速下达。汉军改变了策略,化整为零,像无数把看不见的匕首,开始持续不断地切割、放血于四国联军。联军大营每晚不得安宁,哨兵频繁被杀,粮草时有被焚,将领甚至不敢单人出营。而正如许攸所料,尉头国营地遭受的“骚扰”强度明显弱于其他三国,偶尔几次“击退”汉军小队的战斗,还让他们缴获了一些“遗落”的物资。流言开始在联军营地里悄悄传播,猜忌和恐惧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在缺乏信任的土壤里疯狂滋生。
延城之下,白昆带着两名心腹,历经艰险,终于摸到了汉军并州骑兵的巡逻范围。他们立刻被外围游弋的斥候发现并包围。
“不要放箭!我等非是细作!”白昆立刻丢掉武器,高高举起双手,用半生不熟的汉语高声道:“我乃龟兹王白鹰亲卫统领白昆!奉我王之命,特来求见征西将军张公!有要事相商,是为谈判而来!我是使者!”
斥候不敢怠慢,将其严密看管,迅速上报。
很快,消息传到了中军大帐。张辽和庞统正在研判地图。
“哦?白鹰派使者来了?”张辽浓眉一挑,“看来,延城内部压力已到极限,这位龟兹王终于撑不住了。”
庞统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了然:“他此时才想来谈,无非是看清了绝境。且去听听他有何说辞。”
白昆被带入帐中,他虽然强自镇定,但眼神中的焦虑难以掩饰。他恭敬地行礼,将白鹰的投降意愿和唯一条件(保全家族性命)和盘托出。
张辽沉吟未语,目光看向庞统。
庞统踱步上前,看着白昆,缓缓开口,话语却如刀锋般直刺核心:“白将军,回去告诉你家大王。汉军可以接受投降,也可以考虑保全他白家血脉。但是,有一个条件,他必须做到。”
“请军师明示!”白昆紧张地道。
“延城之内,所有昔日欺压奴隶、佃农,顽固抵抗王化,且曾怂恿他对抗天兵的贵族、奴隶主,尤其是如安氏、康氏等大族首脑,必须由他白鹰,亲自下令捉拿、清理!”庞统的声音冰冷而坚决,“这是他的投名状!如若不然,等我大军破城之日,城内积怨已深的百姓奴隶起来清算,那时刀兵无眼,怒火燎原,我汉军即便想保,又如何能保得住他白家周全?他是想和白家一起,被延城的怒火吞噬,还是想用那些贵族的头颅,来换他自家人的平安?让他自己选。”
白昆听罢,浑身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明白了,汉军不仅要龟兹投降,更要龟兹从内部彻底撕裂,完成一场血腥的清洗!这是要白鹰亲手斩断自己的统治根基,彻底站在所有旧贵族的对立面,从此只能完全依附汉朝!
这条件,残酷而有效。
“……在下,明白了。一定将话带到。”白昆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行礼,在汉军士兵的“护送”下,再次秘密返回那座风雨飘摇的延城。
他知道,他带回去的,不是和平的希望,而是一把可能点燃延城最后战火的刀。而执刀者,将是他们的国王,白鹰。
夜色更深,延城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死寂,而一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风暴,正在这寂静中疯狂酝酿。
白昆的身影如同鬼魅,再次悄无声息地潜回压抑得令人窒息的龟兹王宫。当他将庞统那冰冷彻骨的条件原封不动地禀报给白鹰时,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彻底凝固了。
白鹰坐在王座上,面无表情,唯有搭在鎏金扶手上、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沉默了许久,久到白昆几乎以为国王已然石化。
最终,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打破了死寂。
“汉人…这是要本王自断手足,用旧臣的鲜血,染红我白家苟延残喘的道路。”白鹰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嘲讽,“好狠的计策,好绝的退路。庞士元…不愧是‘凤雏’。”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近乎残酷的决绝所取代。为了先祖血脉不绝,为了不使延城彻底化为修罗场、让白氏家族被狂怒的奴隶浪潮吞噬,他别无选择。
“白昆。”
“臣在!”
“即刻起,王宫卫队全面戒严,封锁所有宫门,许进不许出。你亲自带一队绝对可靠的心腹,持我王令…”白鹰的声音顿了顿,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按名单拿人。安氏、康氏、何氏…所有曾力主对抗汉军、盘剥奴隶最甚的贵族家主及其嫡系子嗣,一律擒获,押解至王宫地牢!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名单是白鹰一夜未眠时,在脑中早已拟好的。那上面不仅是他政治上的对手,更是龟兹王国数百年来统治体系的基石。今夜,他将亲手摧毁这基石。
白昆身躯一震,但毫不迟疑,重重抱拳:“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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