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角湾的海水还没完全褪去血色,呛人的硝烟和焦糊味混杂着血腥气,在新长安城头和海面上久久不散。唐军水师正在抓紧时间清点损失,抢救伤兵,打捞还能修复的战舰。士兵们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的是疲惫和麻木。仗是打赢了,可代价也太他妈惨重了。
李琰站在满是破损痕迹的岸防炮台上,听着水师都督带着哭腔的汇报,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沉没大型楼船七艘,重伤失去战力十一艘,艨艟快舰损失超过三十艘……水兵阵亡四千余人,伤者逾万……弩箭、火油几乎耗尽……”都督的声音嘶哑,每报出一个数字,都像是在李琰心口剜一刀。
这可是他花了血本,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家底啊!一战就打了个半残!没个一年半载,根本恢复不了元气。阿拉伯人虽然也损失不小,但他们家底厚实,经得起耗。自己呢?
“知道了。”李琰的声音干涩无比,“优先救治伤员,打捞烈士遗体,厚加抚恤。战舰……能修的尽快修,不能修的,拆了当材料。”他挥挥手,让几乎要虚脱的都督下去休息。
海风一吹,带来一阵寒意。李琰这才感觉到胳膊上一阵刺痛,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被流矢划了一道口子,血都把袖甲浸透了。刚才杀红了眼,根本没察觉。
“陛下!您受伤了!”身边的亲卫惊呼起来,连忙叫军医。
“小伤,死不了。”李琰不耐烦地摆摆手,但也没拒绝包扎。他看着海面上那些漂浮的碎片和尸体,突然问道:“那艘阿拉伯旗舰呢?抓到的俘虏有没有交代,安德罗尼科斯那老杂毛是死是活?”
亲卫队长连忙回道:“回陛下,那艘旗舰被拖到船坞了,烧得只剩个架子。俘虏审了几个,说法不一,有的说看见他被炸飞掉海里了,有的说被亲卫拼死抢进船舱了,还有的说好像看到有快艇趁乱接应走了个人……乱糟糟的,没个准信。”
李琰皱紧了眉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老狐狸,命还真硬!不过就算他没死,经此一败,短时间内也掀不起大浪了。
刚处理完伤口,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宫里又来了人,这次是上官婉儿派来的心腹内侍,脸色比刚才汇报战损的都督还难看,扑通跪在地上,声音发颤:“陛下!您快回宫看看吧!扬州才人……才人她情况不好!御医说……说中毒太深,加上小产伤了根本,怕是……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李琰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没站稳。他一把推开正在包扎的军医,翻身上马,带着亲卫就往皇宫狂奔。
宫里更是乱成一团。扬州才人居住的偏殿外,宫女太监跪了一地,瑟瑟发抖。御医们进进出出,脸色凝重。上官婉儿站在殿外,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疲惫和愤怒。
看到李琰回来,她连忙迎上来:“陛下……”
“人怎么样?”李琰打断她,声音急促。
婉儿沉重地摇了摇头:“毒性古怪,极为阴寒,似是专门针对女子胞宫……发现得太晚了,御医们……尽力了。”
李琰一把推开殿门,浓重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气扑面而来。那个不久前还在他身下承欢、带着江南软语的年轻女子,此刻面无血色地躺在床榻上,气若游丝,眼神都已经涣散了。
看到李琰,她似乎恢复了一点神智,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微弱的气音。
李琰俯下身,凑到她嘴边。
“……药……甜的……嬷嬷……”断断续续的几个字吐出,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眼睛彻底失去了光彩。
李琰僵在原地,看着那张迅速失去生气的年轻脸庞,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和冰冷瞬间席卷全身!
药是甜的?嬷嬷?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同利剑般扫过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谁?!谁是近身伺候汤药的嬷嬷?!”
一个四十多岁、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嬷嬷吓得浑身筛糠,瘫软在地,磕头如捣蒜:“陛下饶命!不关奴婢的事啊!是……是药房送来的安胎药就是甜的……说是新方子……”
“药房?”李琰眼神更冷,“给朕把药房所有经手的人,全部拿下!严刑拷问!”
皇城司的人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出去。很快,药房一个负责煎药的小太监受刑不过,招认了:是宫内一位颇有势力的老宦官,让他往药里加了一种“特制的糖霜”,还说对胎儿有益。
顺藤摸瓜,那个老宦官很快也被揪了出来。他倒是嘴硬,但皇城司的手段岂是常人能扛住的?没撑多久就全撂了:指使他的是宫外一位旧希腊贵族,许诺事成之后给他家族一大笔钱,并帮他侄子在外省谋个官职。那种“特制糖霜”,也是那贵族提供的。
“又是这帮阴魂不散的杂碎!”李琰气得浑身发抖。海上的明枪刚挡住,城内的暗箭又差点要了他子嗣的命!这帮人,是真要把他往死里整!
“查!给朕一查到底!所有牵扯进来的,无论他是贵族还是宦官,满门抄斩!”李琰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充满了凛冽的杀意。
这场血腥的清洗,迅速从宫廷蔓延到宫外。又有几个旧贵族家族被铁甲士兵连夜破门而入,主要成员被投入死牢。新长安城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接连的处理完这两桩糟心事,李琰才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疲惫。他回到寝殿,挥退了所有侍从,只想一个人静静。
殿内烛火摇曳,安静得可怕。海战的惨烈、人才的凋零、后宫的阴毒……种种画面在他脑中交织,让他心烦意乱。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被轻轻推开。阿史那云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她已经换下了沾满血污的战甲,穿着一身简单的常服,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沐浴过。
“陛下,喝点汤吧,您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她把汤碗放在李琰面前,看着他憔悴的样子,眼中满是心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她擅自回来,虽立了功,却也违了令。
李琰抬起头,看着她。烛光下,她洗去铅华的脸庞少了几分战场上的煞气,多了几分女子的柔美,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而坚定。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握住了她略显粗糙却温暖的手。阿史那云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抽回。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情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并肩作战的默契,也有对未来的忧虑,还有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在血与火中滋生出的情愫。
李琰猛地一用力,将她拉进自己怀里。阿史那云低呼一声,却没有反抗,温顺地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那有力却略显急促的心跳。
“云儿……”李琰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疲惫,却又有一股压抑不住的燥热,“今天……幸好有你……”
他的手指抚过她光滑的后颈,带着薄茧的指腹激起她一阵细微的战栗。阿史那云抬起头,迎上他深邃的目光,那里面积聚着太多的压力、愤怒和需要宣泄的情绪。
她没有说话,只是主动环住了他的脖子,献上了自己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没有了戏谑,没有了试探,而是充满了确认、依赖和一种近乎野蛮的占有欲。像是两只在暴风雪中互相依偎取暖的野兽,试图用最原始的方式驱散周围的寒冷和危险。
(此处省略八百字,大致:李琰的情绪复杂,动作带着发泄和确认的意味,阿史那云全力迎合,以草原女子的热烈和忠诚回应,两人在肢体纠缠中寻求慰藉与真实感,过程激烈而投入,暂时忘却了外界的纷扰。)
云收雨歇。李琰沉沉睡去,多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松弛。阿史那云却没有睡,她侧躺着,借着微弱的烛光,仔细看着皇帝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抚平那里的褶皱。
她知道,眼前的平静只是暂时的。海上的威胁仍在,城内的敌人未绝,皇帝的烦恼远未结束。而她自己的擅自归来,也还需要一个交代。
但无论如何,此刻,她就在这里。无论前面是刀山火海,她都会陪他一起闯。
帝国的伤口正在流血,但生命的力量,也同时在最黑暗的角落里顽强地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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