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李琰就醒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怎么睡踏实。怀里阿史那云呼吸均匀,睡得正沉,一条胳膊还无意识地搭在他腰上。看着她难得柔和的睡颜,李琰心里有点复杂。这匹野马,关键时刻是真顶用,可这不服管束的劲儿也真是让人头疼。
他轻轻挪开她的手臂,起身披上衣服。动作惊动了她,阿史那云睫毛颤了颤,也睁开了眼。
“陛下?”她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下意识就要起身。
“再睡会儿吧。”李琰按住她,“朕要去处理些事情。”
阿史那云却摇摇头,执意坐了起来:“臣也该去军情处了,西边还有很多事等着处理。”她顿了顿,抬眼看向李琰,眼神恢复了平日的清亮,“陛下,臣擅自回援,违抗军令,请陛下责罚。”
李琰看着她,沉默了片刻。罚?怎么罚?她昨天才立下救驾大功,转眼就处罚,岂不让将士寒心?可不罚,规矩就坏了。
“功是功,过是过。”李琰最终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救驾有功,朕记下了,日后必有封赏。但违令之过,也不能不究。罚你半年俸禄,官降一级,仍领原职戴罪立功。可有异议?”
阿史那云松了口气,这处罚比她预想的轻多了。她立刻抱拳:“臣领罚!谢陛下恩典!”
“起来吧。”李琰摆摆手,“赶紧去忙你的。西边的情况,特别是意大利和婉儿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报朕。”
“是!”阿史那云利落地起身穿衣,很快恢复了那副干练女将军的模样,转身大步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李琰揉了揉眉心。这事就算暂时揭过了,但后续的麻烦还多着呢。
果然,一上朝,麻烦就来了。文武百官分列两旁,个个脸色凝重。议题核心就一个:钱。
户部尚书捧着账本,哭丧着脸开始念经:“陛下!金角湾一战,水师损失惨重,战舰修缮、重建,阵亡将士抚恤,伤员救治,器械补充……这林林总总加起来,初步估算,至少需要白银三百万两!这还没算后续维持水师运转的日常开销!”
他偷瞄了一眼李琰越来越黑的脸色,硬着头皮继续道:“……而国库……国库如今空虚啊!去年平定意大利,今年阿尔萨斯之战,再加上新长安的日常开销和各地赈济……已经是入不敷出了。今年各地税收还未入库,远水解不了近渴……这……这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没钱?”李琰声音冷了下来,“没钱仗就不打了?水师就不修了?等着阿拉伯人下次再来,把刀架在咱们脖子上吗?”
底下大臣们噤若寒蝉。兵部尚书出列道:“陛下息怒。钱是要紧,但水师重建更是迫在眉睫。臣以为,是否可暂时加征一些临时税赋,或者……向国内各大商贾借贷……”
“加税?”李琰冷哼一声,“仗刚打完,百姓惊魂未定,这个时候加税,是想逼反多少人?向商贾借贷?利息多少?拿什么抵押?帝国的盐铁专卖权吗?”
这话堵得兵部尚书哑口无言。谁都知道,把国家命脉抵押给商人,后患无穷。
朝堂上一时陷入了僵局。李琰看着底下这群要么低头看脚尖,要么一脸“臣也没办法”的大臣,一股无名火直往脑门窜。他知道国库紧张,但没想到紧张到这个地步。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苍老却沉稳的声音响起:“老臣或有一策,或可解燃眉之急。”
众人望去,发言的是原拜占庭帝国的一位老财政官,投降后因熟悉本地情况被留用。他出列躬身道:“陛下,新长安及帝国旧地,多有富可敌国的希腊世家大族。其中不少,此前与尼基弗鲁斯等叛逆过往甚密。如今逆党伏诛,其家产皆已抄没入库,虽数目可观,但于水师重建仍是杯水车薪。”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然,其余世家,虽未直接参与谋逆,但平日亦多有不法,盘剥百姓,积蓄巨万。陛下何不下一道‘劝捐诏’?言明帝国危难,水师关乎社稷存亡,号召忠君爱国之士踊跃捐输?并……可暗示,捐输踊跃者,或可在将来新政中,予以某些……便利或宽宥?”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让那些有钱的旧贵族们“自愿”出血买平安!而且捐得多,以后说不定能少被打压,甚至捞点好处。
李琰眼睛一亮。这老家伙,有点东西啊!这办法,既避免了直接加税激起民变,又把刀子架在了那些本来就不老实的旧贵族脖子上,还能快速搞到钱!
“此议甚好!”李琰一拍御案,“就依此办理!此事由……婉儿总督在意大利协调办理,新长安这边,由李嗣业将军会同有司负责!记住,是‘劝捐’,要让他们‘自愿’!但若有人不识抬举……”他冷笑一声,未尽之意让所有旧贵族出身的大臣都打了个寒颤。
钱的问题暂时找到了解决办法,虽然肯定会有阻力,但总算有了方向。
接下来,就是更棘手的内部清理问题了。皇城司负责人出列,详细汇报了对宫廷投毒案和勾结阿拉伯人一案的审讯结果。线索最终指向了几个尚未被清洗的旧贵族家族,甚至……隐隐约约,似乎与大牧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但缺乏直接证据。
“大牧首……”李琰手指敲着御案,沉吟着。这老狐狸,滑不溜手,每次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动他?影响太大,容易引起希腊民众的普遍反感。不动?留着他始终是个祸害。
“继续查!证据不足,就给朕找到足够的证据!”李琰下了决心,“在他身边多埋钉子!朕就不信,他能一点马脚都不露!至于已经查实有牵连的那些家族,没什么好说的,按谋逆罪论处,财产充公,男丁斩首,女眷没官!”
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掀起。朝堂上弥漫着肃杀的气氛。
散朝后,李琰回到书房,只觉得身心俱疲。打仗难,治国更难,平衡这各方势力更是难上加难。他拿起一份关于安德罗尼科斯和阿拉伯舰队动向的最新简报,还没看完,内侍又来报,说上官婉儿从意大利发来了加急奏章。
李琰展开一看,眉头又皱了起来。婉儿在奏章里详细汇报了意大利“劝捐”的初步进展,遇到了一些阻力,但还在可控范围。但她在信末,却用一种十分委婉的语气,提到了后宫之事。她说扬州才人不幸薨逝,令人痛心,陛下子嗣不丰,于国本不利,恳请陛下为社稷计,多多延绵后嗣。同时,她也隐晦地提到,阿史那云将军英武忠勇,若陛下有意,她愿居中协调,给予其应有名分,以安将士之心,也全陛下之情。
这封信,写得是滴水不漏,既有国事的汇报,又有对皇帝的关心,甚至还主动提出接纳阿史那云,显得无比贤惠大度。但李琰却从中读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和试探。
婉儿这是在提醒他注意子嗣问题,也是在试探他对阿史那云的态度,更是在不动声色地强调自己后宫之主的地位。
李琰放下奏章,叹了口气。女人多了,麻烦事也多。婉儿的心思,他懂。阿史那云的情义,他也感受得到。但这其中的平衡,比处理朝政还让人心累。
他提起笔,给婉儿回信。先是肯定了她在意大利的工作,然后对于后宫之事,只简单回复道:“婉儿有心了。子嗣之事,朕自有考量。云儿之事,战后再说。朕安,勿念。”
含糊其辞,暂时稳住再说。
刚放下笔,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一个皇城司的密探几乎是冲进了书房,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
“陛下!不好了!关押候审的大牧首……他……他在狱中……自尽了!”
“什么?!”李琰猛地站起来,打翻了桌上的砚台!
这老狐狸,竟然来了这么一手?!是畏罪自杀?还是……被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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