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香伴月照归程
吃完饺子，瓷碗里还留着韭菜猪肉馅的鲜香。陈远起身收拾碗筷，柳如氏要帮忙，却被他按回石凳上：“你坐着歇着，这点活儿我来就行。”院角的菊花晒了大半，夜风卷着淡淡的菊香飘过来，落在柳如氏发间。
陈远洗完碗出来，手里多了把蒲扇，坐在柳如氏身边轻轻扇着。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清辉洒在青砖地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他看着柳如氏鬓边的碎发，轻声开口：“如妹，咱们现在的日子越来越好了，我当了管事，工钱也涨了。我想攒些钱，以后在镇上买个大点的房子，院子里种满你喜欢的菊花，再买几亩地，咱们就不用再租房子住了。”
柳如氏往他肩上靠了靠，肩头抵着他温热的胳膊，心里暖融融的。她抬头看月亮，月光把她的眼睛映得发亮：“好啊，我也盼着那一天呢。不过咱们不用着急，慢慢来，只要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她想起刚嫁过来时，两人挤在不足十平米的小屋里，冬天漏风、夏天闷热，如今能有个带院子的住处，还能种上自己喜欢的菊花，已经是从前不敢想的日子。
“嗯。”陈远反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有些凉，他便用掌心裹着暖着，“我会好好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对了，我还想跟你商量件事。镖局最近想拓展业务，往南方走镖，南方的货多，利润也高。不过路途远，风险也大，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柳如氏的手顿了顿，指尖微微收紧。她早听说过南方路途凶险，山多林密，常有山贼出没，去年邻镇镖局去南方走镖，还折了两个伙计。可她看着陈远眼里的期待，又想起他说的“攒钱买房子”，心里的担忧压了压，轻声说：“南方路途远，风险大，你可得小心。不过要是能拓展业务，对镖局也好，对你以后的发展也有好处。你要是想去，就去吧，我在家等你回来。”
陈远心里一热，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他知道柳如氏怕，可她从来没拦着他做事，总是安安静静地支持他。他凑近她耳边，声音放得更柔：“谢谢你，如妹。我会注意安全的，等我回来，咱们就去看房子。”
柳如氏点点头，把脸贴在他肩上，闭上眼睛。夜风带着菊香吹过，月亮在天上慢慢移，两人就这么坐着，不说话也觉得安稳。过了一会儿，柳如氏忽然想起什么，坐直身子：“对了，我给你做的护手药膏你得带上，南方潮湿，别把手泡得裂了。还有，我再给你缝个内袋，把银子和干粮分开装，路上也安全些。”
“好，都听你的。”陈远笑着应下，看着她眼里的认真，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想起白天掌柜的跟他说，这次去南方押的是一批丝绸，运费比平时多三成，要是顺利，攒下的钱够付房子的定金了。他没跟柳如氏说这些，怕她更担心，只想着等回来时，给她一个惊喜。
柳如氏又絮絮叨叨说了些注意事项：“路上别喝生水，干粮要是坏了就扔了，别舍不得。遇到客栈就住正经的，别图便宜住破庙。还有，要是遇到山贼，别硬拼，咱们把货给他们，人安全最重要……”
“我知道了。”陈远耐心听着，时不时点头。他知道这些话里全是她的牵挂，每一句都得记在心里。等柳如氏说完，他起身把石凳往屋里挪了挪：“夜深了，露重，咱们回屋吧，别着凉了。”
柳如氏跟着他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眼院子里的菊花。月光下，菊花的花瓣泛着白，像是撒了层碎银。她轻声说：“等你回来，菊花该开得更旺了，到时候咱们再晒一批，给你泡菊花茶喝。”
“好。”陈远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指尖传来她的温度，心里满是笃定。他知道这趟南行路不好走，可只要想着家里有柳如氏等着，想着回来就能看房子、种菊花，再难的路也敢走。
回到屋里，柳如氏就找出针线筐，开始缝内袋。陈远坐在一旁看着她，灯光下，她的侧脸柔和，手指翻飞着穿针引线。他忽然觉得，所谓的好日子，从来不是住多大的房子、有多少银子，而是能像现在这样，看着她做针线，听她絮叨，不管走多远，都知道有个人在等自己回家。
柳如氏缝好内袋，递给他看：“你试试，能不能装下你的银子。”陈远接过，摸了摸布料，是她平时做衣服剩下的粗布，却缝得格外结实。他把银子放进去，贴身藏好，刚好贴在胸口，暖暖的。
“正好。”陈远笑着说，“有你做的这个，路上肯定安全。”
柳如氏满意地点点头，又开始收拾行李。她把换洗的衣裳叠得整整齐齐，放进布包里，又把药膏、伤药、干粮分门别类装好，每一样都放得顺手。陈远想帮忙，却被她推到一边：“你坐着吧，我来就行，你不知道我放东西的习惯，到时候你找不到。”
陈远只好坐在一旁，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窗外的月亮越升越高，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像是给她镀了层光。他忽然觉得，这趟南行虽然辛苦，却是值得的。等回来后，他要赶紧把房子定下来，让她不用再担心房租，不用再挤在小屋里，让她能在满院的菊花里，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柳如氏收拾完行李，已经快三更了。她把布包放在床头，又给陈远铺好被子：“你明天还要去镖局对账，早点睡吧。”
陈远躺下，柳如氏也跟着躺下，靠在他身边。两人都没说话，却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陈远轻声说：“如妹，等咱们买了房子，我给你在院子里搭个葡萄架，夏天你就能在下面做针线了。”
“好啊。”柳如氏轻声应着，声音里带着困意，“还要种些青菜，咱们自己种的菜吃着放心。”
“都种，都听你的。”陈远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在哄孩子睡觉。没一会儿，就听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柳如氏睡着了。
陈远睁着眼睛看着屋顶，心里盘算着路上的事。他想起白天老镖师跟他说，南方的山贼多在青石岭一带出没，要是绕着走，能多走两天路，却安全些。他决定走绕路，宁可慢两天，也得平平安安的。
不知过了多久，陈远也睡着了。梦里，他和柳如氏站在新院子里，院子里种满了菊花，葡萄架下摆着石凳，柳如氏坐在石凳上做针线，他坐在一旁给她扇扇子，月亮还是像今晚这样圆，这样亮。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柳如氏就起来做早饭了。她煮了小米粥，还蒸了两个鸡蛋，都是陈远爱吃的。陈远起来时，粥已经温在锅里，鸡蛋也剥好了壳，放在碗里。
“快吃吧，吃完你还得去镖局。”柳如氏把碗递给他，又给他夹了一筷子咸菜。
陈远接过碗，大口喝着粥。小米粥熬得软糯，带着淡淡的米香，是他从小吃到大的味道，也是家的味道。他知道，等他走了，柳如氏自己在家，肯定舍不得吃鸡蛋，只会煮点咸菜粥对付。他心里一阵发酸，却没说什么，只想着早点回来，让她不用再这么省着。
吃完早饭，陈远拿起行李准备出门。柳如氏送他到门口，又叮嘱了一句：“路上别惦记家里，我会把菊花照顾好的，等你回来。”
“好。”陈远点点头，不敢再多看她，怕自己忍不住舍不得走。他转身大步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柳如氏还站在门口，朝他挥手，晨光里，她的身影小小的，却让他心里满是力量。
陈远深吸一口气，转身继续往前走。他知道，这趟南行路再难，他也得走下去。因为他的身后，有他的家，有他的如妹，有他们盼了很久的、满院菊花的好日子。
到了镖局，伙计们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掌柜的把陈远叫到屋里，又给了他一把匕首：“这把匕首你带上，比你平时用的刀轻便，遇到危险也能防身。”
陈远接过匕首，谢过掌柜的。掌柜的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路上小心，要是遇到麻烦，就往李虎的镖局去，他在南方熟，能帮你。”
“好，我记住了。”陈远应下，心里暖暖的。他知道掌柜的是真心为他好，这趟南行，不仅是为了自己和柳如氏的好日子，也是为了不辜负掌柜的信任。
出发时，伙计们把货物装上车，陈远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翻身上马。他回头看了眼镖局的方向，又想起家里的柳如氏，心里默念：“如妹，等我回来。”
马车缓缓驶动，朝着南方的方向走去。路边的树木慢慢后退，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马车上。陈远坐在马车上，手摸了摸胸口的内袋，里面装着柳如氏缝的布包，还有他对未来的期盼。他知道，这趟南行路很长，可只要想着家里的人，想着回来后的好日子，再长的路也能走到头。
走了半天，马车到了一个小镇。陈远让伙计们停下来休息，自己去客栈买了些包子当午饭。吃包子的时候，他想起柳如氏做的饺子，心里有些想念。他拿出水壶喝了口水，又摸了摸怀里的护手药膏，想着柳如氏的叮嘱，心里又安定下来。
下午继续赶路，路上遇到了一队赶车的商人。陈远跟他们聊了几句，得知他们也是往南方去的，要去卖茶叶。商人说，最近青石岭的山贼闹得厉害，他们打算绕路走。陈远心里一动，跟他们约好一起走，人多也安全些。
晚上住客栈时，陈远把银子放在柳如氏缝的内袋里，贴身藏好。他又检查了一遍行李，确认药膏和伤药都在，才躺下休息。躺在床上，他想起柳如氏，想起院子里的菊花，想起他们盼着的房子，嘴角忍不住上扬。他知道，只要顺利完成这趟镖，这些期盼就离实现不远了。
接下来的几天，陈远和商人队伍一起赶路，走的都是绕开山贼的路。虽然慢了些，却很安全。路上，商人还跟他说，南方的丝绸质量好，要是能拿到货，在北方卖能赚不少钱。陈远听着，心里盘算着，要是这次顺利，以后说不定能帮柳如氏进些丝绸，给她做新衣裳。
走了七八天，终于到了青石岭附近。商人跟他告别，说他们要去另一个县城，陈远则继续往南走。临别时，商人给了他一袋茶叶：“这是南方的新茶，你带回去给家人尝尝。”
陈远谢过商人，接过茶叶。他把茶叶放进布包，想着回去给柳如氏泡着喝，她肯定喜欢。
又走了两天，终于看到了南方的县城。县城里人来人往，比镇上热闹多了。陈远找了家客栈住下，第二天一早就去见收货的王老板。王老板看到他准时到了，还把货物保护得完好无损，十分高兴：“陈镖师，你可真守时！我还以为你们要晚两天呢。”
“应该的。”陈远笑着说，把货物清单递给王老板。
王老板让人清点货物，确认没问题后，把运费给了陈远。他还留陈远在商行里住了一天，好好招待了他。席间，王老板说：“陈镖师，你们镖局做事靠谱，以后我们商行的镖，就都交给你们了。”
陈远心里一喜，连忙道谢。他知道，这意味着以后镖局的南方业务稳定了，他和柳如氏的好日子也更近了一步。
第二天，陈远准备返程。王老板给了他很多南方的特产，有丝绸、茶叶、蜜饯，还有一些南方的水果。陈远推辞不过，只好收下，想着这些东西带回去，柳如氏肯定高兴。
返程的路比来时顺利多了。陈远按照李虎给的路线图走，避开了山贼，没几天就回到了镇上。快到家门口时，他远远就看到柳如氏站在院门口，像是在等他。
陈远赶紧下马，快步走过去。柳如氏看到他，眼里瞬间亮了，快步跑过来扑进他怀里：“你终于回来了！我天天都在等你。”
“我回来了。”陈远紧紧抱住她，感受着她的温度，心里满是踏实。他把手里的布包递给她：“你看，我给你带了南方的丝绸和茶叶，还有你爱吃的蜜饯。”
柳如氏打开布包，看到里面的东西，笑得眼睛都眯了：“这丝绸真好看！我正好能做件新衣裳。”
“走，咱们回家。”陈远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院子里的菊花开得更旺了，菊香扑面而来。柳如氏边走边说：“你走的这些天，我天天给菊花浇水，它们长得可好了。等明天，咱们就去看房子吧？”
陈远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好，明天就去看房子。”他没想到柳如氏还记得这件事，心里暖得一塌糊涂。
回到屋里，柳如氏就忙着给他做晚饭。陈远坐在一旁，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院子里的菊花，忽然觉得，他想要的好日子，已经来了。不是因为买了房子，而是因为有她在身边，有满院的菊花，有一份安稳的牵挂。
晚饭时，柳如氏给他盛了碗鸡汤：“你路上辛苦了，快补补。”
陈远喝着鸡汤，看着柳如氏眼里的笑意，轻声说：“如妹，咱们明天去看的那套房子，院子特别大，够种满菊花，还能搭个葡萄架。”
“真的？”柳如氏眼里满是期待。
“真的。”陈远笑着点头，心里想着，等看完房子，就把定金付了，让她早点住上属于他们自己的房子。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院子里的菊香飘进屋里，混着鸡汤的香味，成了最温暖的味道。陈远知道，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因为他有柳如氏，有满院的菊花，有一份踏实的期盼，还有一条无论走多远，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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